第21章 我從未想與你争
我從未想與你争
秋天的微風吹過在這個涼爽的秋天讓人覺得很舒服,被風吹落的葉子轉了幾個彎才落到地上,為帶有悲涼的秋天添了幾分趣味。
秦姝這時候正陪着李承澤在後院的亭子裏下棋,“大哥往宮裏遞了消息,大嫂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李承澤看着棋盤,放下一顆棋子。
“這是大殿下第一個孩子吧?”,秦姝看着李承澤放下棋子,自己也跟着放下了一顆棋子,問道:“殿下要送什麽賀禮嗎?”
李承澤看着棋盤撚起一顆棋子,“當然,我與大哥自小交好,大嫂有孕我自然是要送些東西的。”
秦姝歪着頭看着棋盤,想了想,“那臣妾去準備?”
李承澤聽秦姝說完後,又走了一步,“不用了,你這也不過兩個月多一些,犯不上操心這事兒。”李承澤看向秦姝說道。
秦姝輕輕地放下棋子,“蘇茉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産了,大王妃又有了身孕,太子妃至今都沒動靜,也不知道皇後會怎麽想,聽小桃說,皇後已經找何靜夕問過幾次話了。”
“太子妃能不能有身孕你還不清楚嗎?”李承澤說完還不忘看着棋盤提醒秦姝,“姝兒,這局,我可快要贏了。”
秦姝低頭看了一眼棋盤,笑了笑,“太子妃若有了身孕才叫稀奇呢,”說完,又放下一顆棋子,真誠地說:“我離開皇宮後,雖沒再放過朱砂,但之前的藥量已經夠了,太子一脈注定無兒無女。”
李承澤看了一眼棋盤,輕聲一笑,“這就是你說的來日方長?”
“太子若登基無子嗣,自然要從宗室裏找子嗣做儲君,就算有了子嗣,到時也可以血脈驗證,并非皇家血統,雖說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了,但依太子這些年所用藥量,能熬到什麽時候還兩說呢,”秦姝看着棋盤收了手說道:“殿下贏了。”
李承澤擡起頭,笑了,手裏收拾棋盤的動作也停了,“照你這麽說,那我還争什麽?”
秦姝接過李承澤收拾棋盤的活,不緊不慢地說:“當初跟你說這件事的時候,你不是說這法子不妥,覺得自己争來的才有意思,”秦姝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更重要的是,就算太子身體有恙,也不能确定他登基後會不會不留遺患。”
李承澤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秦姝,“真沒想到這麽長時間皇後喝了你做的紅棗茶,太子吃你做的紅豆糕,竟都沒發覺。”
“想來是覺得我沒有能力做這些事兒吧,這朱砂雖有安神之效,可長久使用也會損壞神經,傷及骨髓,耗人精神,發在血肉裏,不過是上火的症狀,就算是名醫也發覺不了,跟何況,你當初為了找這些朱砂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秦姝手裏有條不紊地收拾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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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笑了,幫着秦姝撿着棋子,“也多虧了這朱砂,不然皇後怎麽能性情大變,母妃也不會因着安穩沉靜才讓父皇更另眼相看。”說着把手裏的黑棋子放回棋子罐裏,“範閑明日就到京都了。”
棋盤收拾好了,秦姝回答着說:“好久沒見婉兒,我也該去看看了。”
李承澤捏着一顆棋子,點着棋盤,思索了片刻,“那個小桃你準備怎麽處理?若事情敗露,父皇是不會讓東宮和長信宮的人活下來的。”
“除了吧,既然做了太子的侍妾,我也不能保證她的心還在我這兒,陛下滅口的時候她定會讓我救她,但,救她或殺她都會暴露我自己,到時候就讓鳶寧找了機會動手好了。”秦姝平靜地說。
李承澤重新放下一顆棋子,“那就別讓鳶寧去了,鳶寧進宮本就惹人注意,到時候我讓母妃宮裏的人動手就好了。”
婉兒回來沒多久秦姝就去了一趟範府,跟婉兒聊了一會後,範閑倒是不些驚訝秦姝要見自己,“怎麽,秦王妃是為了二殿下來的嗎?”
秦姝嘴角微勾,不屑地一笑,“小範大人覺得我是因為二殿下的什麽事兒來找你呀?”
範閑點着頭給秦姝倒了杯茶,“那你今日為何見我?”
“為了你想報複的人。”
“秦王妃怎麽知道我想報複的不是二殿下?”
“小範大人心裏清楚,雖然曾經二殿下跟李雲睿站在一起,但牛欄街真正主使并不是二殿下,這麽說來,小範大人,你說我找你是為了誰?”
“秦王妃這是也跟她杠上了不成?可是,她手裏依舊有着朝堂上大部分勢力,你就不怕她會對二殿下動手?”
“那就是我該考慮的事情了。”
“好,那秦王妃想用什麽證明誠意呢?”
“長信東,兒女情。”
範閑聽着這六個字,眯着眼品味了一下,又恢複了正常的神情,“秦王妃要知道,就算你幫我,我也不會幫二殿下奪位,畢竟他不合适,手上有太多人命。”
秦姝笑着看了看窗外,“人命!這京都城的權力擁有者,誰的手上沒有條人命呢?一将功成萬骨枯,走上那至高無上位置的路,本就是血肉鋪成的。”
“秦王妃這話說得有道理,”範閑明白秦姝的意思,縱觀歷史,父子反目,親人拔刀相向,血流成河,百姓遭殃,不知要用多少的爾虞我詐屍橫遍野才能坐上至尊之位。“可是二殿下不一定非要選這條路。”
秦姝回過頭,冷笑了一聲,“到現在你們都以為是他偏執,非要争,可生在皇家,為何不争一争呢?難不成甘心做自己兄弟的臣子,還是做敗寇者,階下囚,更何況,生在帝王家,不争不搶,只有死路一條,不僅他死,跟他有關的人都要死。”
範閑抱着胳膊,看着眼前李承澤的王妃,陷入了沉默。
秦姝笑了一下,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秦姝不多留了,那我就等着小範大人的好消息。”
說着秦姝轉身要走,走了兩步,範閑叫住了秦姝,“秦王妃,範某多嘴提一句,二殿下的事你還是早做打算,要不然,一屍兩命就嚴重了。”
秦姝聽範閑說這話,心裏莫名有些慌張,這個孩子秦姝瞞得好好的呀,範閑是怎麽知道的?秦姝回過身,看着低着頭剝橘子的範閑,一臉不解地問,“小範大人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了呢?”
範閑往嘴裏塞了一瓣橘子,耐着性子跟秦姝解釋,“秦王妃,我自小跟着費老學醫,也在江南兜了一圈回來了,有些事,我還是有知道的資格的吧,”說着又塞了一瓣橘子,“秦王妃嘴上說聽不懂沒關系,心裏明白就行。”
鑒查院,陳萍萍看着坐在石階上的範閑,“秦王妃見過你了?”
“對”範閑嘆了口氣,“她想讓我和她一起對付長公主。”
“所以你答應了?”
“我幹嘛不答應,她幫我,我也沒什麽損失啊。”
“你知道她是二殿下的人。”
“那又怎麽,反正她要對付長公主,我也要對付長公主,跟她是誰的人沒什麽關系。”
“那你怎麽看這個秦姝。”
“我沒有評價別人媳婦兒的習慣。”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陳萍萍笑了,“陪我走走?”陳萍萍示意範閑推着自己往鑒查院裏走,一邊跟範閑說:“秦姝自小在宮裏長大,和二殿下也是十幾年的情分,要說這個丫頭啊,倒也有幾分能耐,只不過身世有些不太好。”
範閑趴在陳萍萍的椅子上,好奇地問,“怎麽個不好法?”
陳萍萍只笑,許久才說:“這個,你早晚會知道的。”
自從見過範閑之後,秦姝就沒再出過門,偶爾處理處理賬目,看看書,李承澤也是為太子和李雲睿的事兒忙着,争取在事發之後能把與太子和李雲睿有關的官員換成自己人頂上。
秦姝正繡着手裏的小衣裳,正院的青霜跑過來,“秦王妃!秦王妃!蘇王妃要生了!”
聽到青霜的話,秦姝站起身,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慌亂,但不是因為蘇茉要生産。蘇茉臨盆就在這幾日,産婆早就接到了王府,秦姝走到正院的時候,産婆已經進了房間。
從房間出來的劉嬷嬷看到秦姝,快步走了過去,“秦王妃,您怎麽過來了,這邊血腥,您別再吓到了肚子裏的孩子。”
秦姝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殿下現在在外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應當來看看,”說着秦姝撫上了小腹,“這點血腥就吓到了,還怎麽做我和殿下的孩子。”
約摸着過了兩個時辰,秦姝也在卧房外面等了兩個多少時辰,派出去讓人告訴李承澤也過了兩個多時辰了,仍是不見李承澤回來,秦姝心裏更加慌亂,不過,一陣孩子的啼哭聲讓秦姝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微微喘了口氣,等裏面照顧的人出來後,秦姝抱着蘇茉剛生下來的孩子,嘴角上揚,是個女嬰,粉嫩白淨,水靈靈的大眼睛,長大之後一定是個美人坯子,擡頭間就看到盈喬端着個碗走了進去,秦姝回頭問劉嬷嬷,“嬷嬷,生産完要喝什麽東西嗎?”
劉嬷嬷微微思索,“一般不用,除非生産時有了什麽情況,太醫才會給開些止血的藥。”
秦姝皺着眉頭,期間自己一直都在守着,産婆說蘇茉生産還算順利,太醫也并未說要開些什麽藥,那蘇茉這是喝的什麽,秦姝覺得有些不對勁,把孩子交給劉嬷嬷,走到裏間時蘇茉已經把那碗藥喝了下去,突然之間,跪在一旁的盈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秦姝正想走過去看看,床上的蘇茉撐着一口氣說:“你不用看了,她比我喝得早,不行了。”
聽蘇茉這麽說,秦姝扭頭沖外面喊道:“太醫!叫太醫過來!”
“不用了,”蘇茉想掙紮着坐起來,奈何身子使不上力氣,秦姝見她要起來,快步走過去,扶住了她,“你不用叫太醫,來不及了。”
秦姝不理解,腦子裏快速想着蘇茉要自盡的緣由,“你這是何必呢,蘇大人壓制範閑的門生,我早就已經處理好了,範閑不會對付蘇大人,我也早就沒有用你威脅蘇大人了,”說着秦姝眼淚急了出來,“我雖然心裏讨厭你,說過要殺你,但是我也只是嘴上說說,你知道的,我想對付的一直都是皇後和李雲睿,那你這是做什麽啊?”
蘇茉看着秦姝的樣子,握住了秦姝的手,笑着說:“是不是吓到你了?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別哭了,殿下知道該心疼了,”說着伸手給秦姝擦了眼淚,“我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想做個了斷。”
秦姝不理解,看着蘇茉,蘇茉拉了拉秦姝的手,“有件事兒,我想求你。”
“姐姐,您說。”
“我死之後,把我葬在城西北十裏的竹林裏,那有個墓,就把我葬在哪兒吧。”
“城西北十裏竹林?”秦姝不明白。
蘇茉笑了,眼睛裏洋溢出來的是秦姝從沒見過的樣子,“其實,進王府之前,我早有喜歡的人了,他不是京都人,我與他是五年前相識的,他進京讀書,參加春闱後,我跟父親說了此事,當時父親一心想把我送進東宮,為自己在官場鋪路,他雖然春闱中舉,但父親卻把他安排到了吏部不起眼的位置,我本以為這樣也好,他可以慢慢來,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到時候父親也就會同意了,可後來,陛下賜婚,把我指給了殿下,我雖不再抱有希望,也想着能通過殿下讓他在官場穩一些,所以我學着跟殿下榮辱與共,起碼能用我王妃的身份幫他,你入府前,我讓盈喬給他送東西被殿下知道了,殿下接受不了這種恥辱,讓謝必安殺了他。”
“所以,城西北十裏竹林是他的墓?”秦姝問道。
“對,他死後,父親母親開始不停地逼我,逼我挑撥你和殿下,逼我去與你争寵,可我知道,你與殿下的情分,不是我能挑撥得開的,可是父母越逼我我越不想見到殿下,我開始恨他,開始讨厭你,所以知道長公主想殺你時我才會心動,我也想讓他嘗嘗心愛的人被殺了的滋味,但現在,我後悔了,秦姝,對不起,是我糊塗,跟長公主害了你的孩子,你為了這個孩子細心照顧我的時候我才明白,你那麽愛殿下,得有多盼着那個孩子出生。”
秦姝聽完後倒也沒說什麽,這件事自己确實不知道,李承澤也不會說,此時此刻,秦姝似乎沒有那麽恨蘇茉了,恍惚着愣了愣神,忽然想起了什麽,讓人抱過來那個孩子,“茉姐姐看看孩子吧,是個女孩,嘴巴鼻子像姐姐,長得漂亮極了。”
蘇茉看了一眼劉嬷嬷懷裏抱着的孩子,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不看了,”眼睛越來越迷糊,看向秦姝,“秦姝,這孩子...生下來沒見過我,我相信以後...你會好好待她,剛才的事兒...我求你...答應我。”
秦姝看着蘇茉,心裏有些畏懼,畢竟是要把蘇茉與別人合葬,這不是公然給李承澤難看嘛,秦姝咬了咬下唇,“好,我答應你。”
“謝謝你,”蘇茉的手一點一點往下滑,“我...終于...解脫了。”
看着蘇茉閉上眼後,秦姝抱起那個孩子走出去,一臉落寞,臉上還帶着淚痕,對外面的人說:“蘇王妃難産出血過多,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