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塘
長塘
把何一鳴打發走，張仲秋怕阿桂傻坐着無聊，從旁邊桌洞裏掏出一本雜志，攤開在桌上，示意阿桂看着解悶，自己給她翻頁。
花花綠綠的畫面看得阿桂頭昏腦漲，一眨眼，整個人就撲倒在桌上，睡熟了。
收回翻頁的手，張仲秋偏頭看她的睡顏，覺得怎麽看怎麽好看，和小時候的小土妞一比，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自從被解救後，張仲秋就不再開口說話，期間不論是李欣還是張博仁問他，他就是不張嘴。
李欣為此請假專門在家陪伴兒子，慢慢的張仲秋應激性不再強烈，也能用手勢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說話。
關心孩子的母親覺得兒子還能回到自己的身邊已經是萬幸了，坦然接受了他不說話的現實。
張博仁卻不這樣想，他不像李欣一樣對孩子有求必應，而是盡可能的引導孩子。
“仲秋，是不是想喝牛奶呀？你說喝牛奶爸爸就給你。”
張博仁拿着一瓶牛奶誘惑着張仲秋，想要他開口，誰知，男孩只是看了一眼牛奶，就低下頭，眼淚沾濕衣服，無聲的流淚。
這可把李欣心疼壞了，一把抄起張仲秋抱在懷裏，看着兒子哭的傷心都不肯發出一點聲音，李欣覺得自己心都被淚水泡着，酸澀發悶。
她帶着哽咽出聲：“你別逼孩子，他不願意說話就不說。”
張博仁又何嘗不心疼兒子，但是他也不願意孩子以後就這麽下去，原來的伶牙俐齒和現在的沉默對比，叫他怎麽不難受。
他轉換話題，“老婆，你看還是讓仲秋去上學吧，多接觸同齡人也許能讓他恢複得快一些。”
見李欣有點動搖，他乘勝追擊，“到時候和老師交代，除了我們誰也不能接走仲秋，以後我們每天都去接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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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張仲秋重新開始他的幼兒園生活。
由于中間耽誤了一個學期，張仲秋再次回來沒有到原來的班級，而是和低一級的孩子一個班。
一開始，小孩子們對張仲秋還算熱情，大家互相介紹自己，但卻沒得到張仲秋的只言片語，大家都不願意和他一起玩，每次張仲秋就一個人呆着一角。
李欣發現兒子起床越來越晚，每次去上學都很消極，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抗拒。
一大早，張仲秋反複折騰着不配合李欣給他穿衣服，眼看就要耽誤上學了，李欣幹脆把他換好的衣服脫下，換上原來的睡衣，把張仲秋重新塞進被窩裏。
張仲秋拿被子給自己裹成一團，朝着李欣笑。
李欣看他沒有一點着急的樣子，确定了張仲秋不想去上學。
“仲秋好像不想去上學？”
正在衛生間洗漱的張父聽聞挑眉，“又賴床了？我去叫他。”
李欣趕忙攔住丈夫，“不是賴床，應該就是不想去，我今天去幼兒園一趟，了解一下情況。”
張博仁笑她：“你就是太草木皆兵了。”
李欣不置可否，永遠不要小看一位母親的觀察力。
從幼兒園了解清楚情況，李欣沉默了，她沒有指責老師，平靜的給張仲秋辦理了退學手續。
幼兒園一個班十多個小朋友，老師沒有精力總是照顧一個孩子，更何況張仲秋不開口說話，小朋友不願意和他玩很正常。
回家的路上，李欣一直這樣寬慰自己，誰都沒有錯，她以為張仲秋一直有在變好，不過是暫時還不想開口而已。
同學們不經意間的冷暴力，讓他更加孤僻、沉默，現在更是抗拒上學。
不用去幼兒園，張仲秋覺得很好，他就喜歡在家裏呆着，沒有叫他小啞巴，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每天媽媽都能陪着他，小仲秋心裏滿滿的幸福。
張博仁雖然不贊同，但是拗不過強硬的妻子，拿他們沒有辦法。
無奈之下，他撥通了遠方大山裏的電話。
“你們簡直是在胡鬧！”
“出了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說，我還沒死呢？”
張鴻影嚴厲開口，教訓張博仁夫妻倆，兩人諾諾站在旁邊不敢出聲。
“仲秋先到我那住一陣子，你們別管了。”
李欣知道他說話算話，急着阻攔，“爸，你看仲秋現在這個狀态，還是讓他呆在家吧。”
張鴻影看着一邊有些好奇的孫子，向他招了招手，張仲秋并沒有被老人剛才嚴厲的樣子吓到，在原地蹭了兩下後，來到他跟前，輕輕摟住老人的脖子，把自己送到他懷裏。
夫妻兩個看到兒子的舉動驚訝的瞪大雙眼，張鴻影被柔軟的小手貼住，身子一僵，眼中微濕。
而讨論中心的男孩不手影戲，嗅着爺爺身上香香的好聞味道，覺得身體很放松，竟睡了過去。
“爸，長塘村太遠了，仲秋哪受得住？”李欣還是不想讓兒子離開自己。
“正好，仲秋還沒去過老家，也是時候帶他回去看看了。”
“好了，回去也不一定是壞事，給仲秋換一個新環境，他能好起來也說不定。”
來到長塘村，張仲秋過了幾天新鮮日子，張鴻影不像兒子兒媳那樣溺愛他，凡事都要求他親力親為，這對他來說不難，他本來就挺獨立。
難的還是讓他開口，張鴻影看着獨自一人玩着玩具的孫子，心裏有了主意。
張仲秋正玩着魔方，聽見一陣動靜，擡眸對上小女孩好奇的眼神。
二妮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小辮子一高一低，沖他傻笑。
張仲秋聽懂爺爺的話，知道這個小女孩是他找來陪自己的，他嫌棄的看着對方，沒有一點理人的意思。
幾天過去，
二妮每天準時來張仲秋這報道，她記得爺爺的叮囑，不靠近哥哥，就在旁邊他玩，久而久之，張仲秋已經習慣自己在旁邊玩的時候阿桂的陪伴。
......
二妮乖乖大口扒飯，有些擔心哥哥還不來吃飯，菜都要冷了。
倏忽，桌上的另一只小碗被一只小手捧起，張仲秋拿着筷子對着幾樣清淡小菜扒拉不停。
“別挑了，再挑菜就別吃了。”張鴻影訓誡孫子，不允許他做出這麽不禮貌的舉動。
張仲秋默默收回手，全程只夾自己面前的蔬菜，吃得沒滋沒味。
二妮見狀，拿起筷子顫顫巍巍的伸手夾了一筷字雞蛋，就要放到碗裏時，張仲秋把碗往回拉，雞蛋掉到了桌上。
“诶，別！”，張仲秋驚訝出聲阻止。
二妮湊到跟前，在張鴻影複雜的眼神中把桌上掉落的雞蛋舔食幹淨。
吃完雞蛋，沒有注意到剛才哥哥開口說話了，二妮嘿嘿一笑：“不能浪費的，好吃。”
張鴻影心疼的看着二妮，又看看終于發聲的孫子，眼裏閃過不明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