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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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弗米德租住的房間不過65平方英尺,位于一棟5層的樓房的最頂端,這兒樓梯狹窄,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如果同時有兩個人站在樓梯上,那他們必須親密接觸一會兒,才能從這可憐的旋轉樓梯上通過。
我第一次來到高弗米德租住的閣樓時,被這環境吓得不清,你躺在床上的時候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噠噠噠的聲音,每次都是在深夜響起。
起初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聲音,而高弗米德只是吹滅油燈之後對我說——
“是老鼠。”
“老鼠?!”
“是的,它們每天晚上都在這裏。”他指着自己的頭頂,他睡在雙人床的上鋪,下鋪則留給了我,“別擔心。”他安慰我,“它們只是有些活潑,但不會傷害我們。”
我很懷疑這件事,我見過帝國的這群老鼠,足足有成年人的前臂那麽長,大約和一些成年貓的體型差不多大——我承認我第一次來到這兒的時候,被這些老鼠吓得不清。
“它們一般不來我這兒。”高弗米德看出了我的驚恐對我說,“因為我這兒沒有任何食物。”
确實,我想。
高弗米德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
在真正和他成為室友之前,我一直覺得他對我有所隐瞞,畢竟對方是帝國的第十五順位繼承人,即便皇室和對方母親的家族再怎麽厭惡他,也不至于讓他如此落魄。
可這一切都在我和高弗米德成為室友之後被打破了。
我發現他比我想的還要更加落魄一些——這句話我好像重複了很多遍,但相信我,這件事就是如此重要且值得反複提及。
話題扯遠了,回到那天我和高弗米德的見面。
興許是免費這個詞對當時的我來說,誘惑力實在驚人,我沉默了幾秒後就同意了高弗米德這個天才般的主意。
于是我催促高弗米德立即離開真理學院,我得先看看他租住的閣樓再決定後面的打算。
因為沒有多餘的錢,我們選擇離開真理學院之後,走路前往高弗米德租住的閣樓——這路程并不短,如果不去乘坐公共馬車,需要走足足一個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我跟着高弗米德穿梭在帝國的街道上。
他看上去對這裏熟門熟路的,幾乎每一條小巷他都認識——他能夠清楚地說出每個商販的名字以及每條街道的名稱。
很快,我停下腳步,站在了一間關閉的商鋪前。
眼前的商鋪大門緊閉,三層高的樓房上是個熟悉的招牌——那是我叔父曾經的店鋪,三樓曾經是我的房間。
我就是在這裏替我叔父處理那些賬本,順便做一些假賬。
希望我的叔父把所有的假賬和那些非法運輸酒類的單據全部處理了幹淨……我腦袋裏轉過一些念頭,但我決定相信我的叔父——因為他是個十足的奸商,他肯定早已經想到了事跡敗露之後的事情。
“……你在難過嗎?”
高弗米德突然詢問。
我被打斷了回憶自己賬本藏在哪裏的思緒,但看到對方擔憂的臉,我就明白他誤會了什麽。
于是我含糊地說,“大概。”
“我來過這裏一次。”高弗米德說。
“是嗎?”我不太相信,“你買不起這兒的水果。”
你看,我确實有些尖酸刻薄,這是我的本能反應。
“所以我只是看了看。”高弗米德好脾氣地說,“我沒有看到你。”
“我一般在三樓。”我回答,心底有些愧疚——這不是來源于我的挖苦,而是因為我突然想起高弗米德願意免費給我提供一個住所,在這件事上,我不太願意得罪他。
于是我又立即說,“我很抱歉,你知道的,我說話總是這樣得罪了很多人。”
當然這是假話,我從不抱歉,并且覺得那群傻子被我挖苦時候的表情很有趣。
從這點上可以看出,我确實很适合作為死靈法師,畢竟死靈法師都是一群不讨人喜歡的家夥。
高弗米德聞言搖搖頭,他似乎确實沒有因為我的話生氣。
“我們需要加快點腳步。”
“我的房東不太願意看到我把人帶回來。”
我自知理虧,于是不再說話,只能加快腳步,和高弗米德來到了他租住的那棟房子。
那是一棟非常有年代感的房子,看上去至少有100年的歷史——我走進去的時候都在擔心,這兒會不會在下一秒倒塌。
但從我住了2年的經驗來看,這房子似乎比我想的還要牢固一些。
我跟在高弗米德的身後,順着那狹窄的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的木質樓梯往上走着,他的房間5樓,其實是這棟房子的閣樓,我們的對面還有一戶租客,只不過一直在變換,大多數人在帝國賺到錢之後,都會選擇離開那兒。
只有我們一直住在那間閣樓房間裏。
興許是時間太早,這棟房子裏只有零星的說話聲音,我也沒有看見高弗米德的房東,我們很順利來到了對方租住的閣樓上。
我看見了高弗米德的房間,他的門上懸挂了一個三角形的标志——那是去年真理學院在國王誕辰時送的禮物。
太諷刺了,我想。
畢竟那位國王可是高弗米德的父親,而他能夠得到的居然只有真理學院送給所有人的這份禮物。
我甚至已經遺忘了我得到的那份被我丢在了哪兒——也許是垃圾桶,我想——真理學院就沒送過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這兒很狹窄,你得小心一些。”高弗米德囑咐我。
正如他所說,這兒因為是閣樓,所以面積十分狹窄,能夠容納人站立的地方只有一張書桌那麽大,而在走廊上,更是堆滿了一些房間裏放不下的東西。
罐頭、蔬菜、水果還有一些廚具。
“這部分是我的。”高弗米德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指着幾個洋蔥和土豆說,他還指着一個裝在木箱裏的番茄罐頭,“這也是我的。”
“木箱是共用的,我們各自擁有一半的空間。”
我注意到那個木箱就是集市上的那種,上面還寫了某個店鋪的名稱——這大約是他們撿來的——裏面劃了一道白線,清楚地分割了兩個部分。
“廚房呢?”我問。
“還有盥洗室。”
“廚房在四樓。”高弗米德說,“盥洗室在一樓,這都是共用的。”他飛快回答。
“離這兒三條街的位置,有一個公共的浴場,價格十分公道。”
你瞧,這就是我說,如果我把高弗米德的這段經歷出版成書,絕對沒人敢相信的原因。
他們的無上榮光居然有如此落魄的時候。
高弗米德帶着我很快打開了那扇門,我跟着他走了進去,下一秒就看見了這間不足65平方英尺的窄小閣樓的全貌。
——一張上下雙人床,一張書桌,随意堆砌在地面上的書本,還有來自于真理學院的書籍。
角落裏放了一張更小的桌子,能夠擺放一些他的生活用品。
衣服則被懸挂在了閣樓裏較為低矮的那邊,懸挂的衣服下面是在外面走廊上見過的木箱,裏面放了一些雜物。
如果一定要說這間閣樓有什麽優點,大概就是占據半個屋頂的巨大窗戶,我站在屋子內就能看清窗外的一切。
不過這在夏天就變成了噩夢。
“你可以睡在這裏。”高弗米德指着那張上下床鋪,他很快把堆放在床鋪上的書本放到了一旁的地毯上,“我睡在上面。”
“這張桌子我可以分你一半。”他指着貼着窗戶放置的那張長桌,坐在這裏的時候一定要非常注意,防止站起來的時候撞到頭頂。
“還有這個衣櫃……衣架。”似乎是意識到那不能稱之為衣櫃,他很快又改口。
事實上,我對這裏十分不滿意。
距離真理學院太遠,房屋老舊,沒有盥洗室也沒有廚房,更不會有浴池這樣的東西,想要泡澡只能去三條街之外的浴場。
并且和高弗米德住在一起完全沒有隐私,我們必須每天都待在一起。
更何況誰知道高弗米德睡着之後會不會發出惱人的聲音,頭頂的窗戶太亮了,這會妨礙我想要睡個懶覺的打算。
我不滿意的理由有很多,而讓我滿意的理由只有一個。
甚至只有這一個就能抵消前面所有的不滿——
高弗米德願意不收我房租。
所以我擡頭看向他,“我可以明天搬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