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結局

結局

楚暮剛想打字回複,突然感受到右邊肩膀上的衣服被人拉了下來。他今天的戲服并不像往常一樣精致繁瑣,只穿了一身中衣,襯的整個人消瘦又單薄。楚暮低頭看了化妝師一樣,緊接着聽見對方解釋道:“我們開始化身上的妝了。”

楚暮點頭應了聲“好”,放松了肩膀,左手長摁住微信語音鍵開始回複王向麟的消息。

楚暮:“王導,為什麽突然改結局了?”

放下手機後等了一小會兒,王向麟的回複到了。他那邊似乎正在忙,沒有那麽多時間和楚暮解釋,只是匆匆道:“知道你有主見,結局是柳姩老師先提出修改的,你要是有什麽不同的看法就和她聊聊吧。”

楚暮聞言退出微信,直接撥了一個電話給柳姩。柳姩是《令天》的主編劇,《令天》這個項目原本沒有這麽高的等級,所以原來的編劇團隊并不是現在這個,初版的劇本也更狗血俗套一些。自從星煌升級了《令天》以後,公司就重新邀請了柳姩的團隊操刀改編劇本,這才有了如今劇本的定稿。柳姩的編劇功底一直很受業內認可,她參與電視劇的流暢度和邏輯性一直很拔尖。楚暮這個電話剛打過去,對面的人立刻接通——

“喂?”

楚暮禮貌道:“柳老師,您好。我是楚暮。”

對方并不意外:“原來是小暮啊,是來和我聊劇本問題的嗎?”

楚暮承認道:“是的。”

柳姩接着提問:“你看過修改後的版本了嗎?”

楚暮:“大致看過一遍了。”

柳姩:“那聽你的意思,是還喜歡最初那個版本?”

楚暮沒有做聲,柳姩接着道:“沒事,你可以大膽的和我說說你的建議或者提提自己的看法,你現在就是‘白玹’,我也要尊重你的意見。”

楚暮默然一嘆,回複道:“其實原本白玹的結局就是開放式的,但我沒想到您會這麽直接的就把他的結局交代出來。”

柳姩在電話那頭的語氣裏帶上了笑意:“小暮,你有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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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楚暮莞爾“當然有,我也不希望白玹死。”

柳姩繼續道:“那你覺得‘白玹’會恨‘封言’嗎?”

楚暮斬釘截鐵道:“會。”

柳姩嘆了口氣。

楚暮笑道:“柳老師這可是您自己寫的劇本,您現在在為‘白玹’心疼嗎?”

柳姩回答:“我在為‘白玹’和‘封言’感到可惜。”

楚暮又道:“其實原來的結局修改了我并沒有什麽意見,只是失憶這種戲碼……”

柳姩道:“赤誠之心,反歸幼子。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結局了。而且劇情修改成這樣也有利于我修補後面的邏輯,封言他有另外一層身份在,但主劇情線到神界大亂的時候不好出現他這樣的戰力,那對反派太殘忍了,所以只能用凡間的白玹把他栓住

“哎……只能這樣了。”

楚暮串通起整個劇情線,了然道:“難怪……老師,您這樣把芴漣尊寫的有點太厲害太精于計算了。”

“沒辦法,人設就是這樣。”

楚暮笑道:“好,那我明白了。柳老師,等我們拍完外景後就回去拍這最後一場殺青戲。”

柳姩點了點頭:“等你拍殺青戲的時候,我親自過來給你送花束。”

“謝謝老師。”

等楚暮和柳姩打完電話之後,肩膀上的妝只打了個底。楚暮擡起空閑的左手揉了揉太陽穴,重新合上了雙眸。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化妝師還在肩膀上塗塗畫畫,楚暮覺得他整個上半身已經麻的沒有直覺了,但苦于妝造還沒完成,所以一直忍着沒動。

章宇桓換好衣服從外面走進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暮暴露在空氣中那半個白花花的肩膀。待他走近來到楚暮正前方看到那個傷痕妝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楚暮掀起眼皮笑看了章宇桓一眼,反問道:“慘嗎?”

章宇桓微微颔首,蹙眉道:“好慘,怎麽把傷口化的這麽吓人?”

化妝師終于收回了手上的化妝筆,楚暮見狀把落在肩膀下方的衣服拉起,一邊低頭系腰帶一邊回答道:“骨頭都被人剜出來了,哪能不凄慘。”說完擡頭對着旁邊的章宇桓又加了一句話,開玩笑道:“都怪你,封言!”

“……”章宇桓“好好好,都怪我。”他笑着把楚暮拉了起來,帶着他往外走,開口道:“副導演那邊在催了,等我們把今天這幾場戲拍完,明天下午差不多就能回橫店了。”

楚暮臉上帶起笑意,開心的拍了一下手掌。

章宇桓聞聲挑眉看他:“回去很高興?”

楚暮笑眯眯道:“當然。”

——“3、2、1,action!”

周圍是看守的仙兵,白玹的雙手被玉白色泛着熒光的捆妖鏈拴在左右兩側,高高的架了起來。他狼狽的跪在大殿中央,衣服淩亂頭發披散,正低着頭在微微喘氣。

腳步聲漸漸清晰,一雙用銀線縫着蛟龍繡面的黑靴出現在面前。白玹緩緩擡頭,就看到一張威嚴俊朗的面容正牢牢的盯着自己,目光沉沉的,帶着居高臨下的傲意和蔑視。

“原來就是你。”風裂緩緩開口。

白玹的面上泛着冷汗,蒼白的唇色幾乎和膚色融成一體,他扯了扯嘴角,出聲道:“風裂大人……”

風裂并不應答。

白玹繼續道:“大人身居高位多年,在下并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你。”

“你得罪了,”風裂輕笑一聲“被抽了一魂一魄還有如此精力,看來我以往還當真是小瞧了你。”

說完他随意的擺了擺手,吩咐道:“繼續上斷魂鞭。”

立在下方的神侍低頭行禮應了句“是”,撤下捆妖鏈後直接又開始動刑。

斷魂鞭是神界最陰毒的法器之一,它打出的每一鞭都抽在受刑者的神魂上。靈肉之痛有別,大不相同。神魂受損,直接關系到性命。受此刑罰,倘若能僥幸偷生活命,那也終歸會落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斷魂鞭打在身上的前幾下,白玹尚能咬牙強撐着不讓自己痛呼出聲。等到了後面,他終于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悶哼,直接癱倒在地,用手撐着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地嘔出了一口血。

看着殿內被紅色鮮血沾污的地方,風裂的表情終于變了。他略微的皺了皺眉,開口道:“玉骨女在何處?”

白玹吐完口腔內的血液,擡頭瞥了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眼,回答道:“在下并不清楚這是什麽人物。”

風裂冷哼一聲:“你的妹妹,白月渠。”

白玹目光一凝,強撐起上半身反駁道:“月渠她不是什麽玉骨女!”

“是或不是,這可不是你說的算。”風裂道“我再問你一遍,她在何處。”

兩人之間氣氛僵持。片刻後,白玹固執的偏過腦袋,不再回話。

“冥頑不靈,”風裂搖了搖頭,道“繼續行刑。”

神侍答應了一句,重新執起斷魂鞭。

白玹被打倒在地,默默咬牙承受着神魂被鞭打的劇痛,他強打起精神,右手攥住了一只鈴铛,在風裂看不見的地方恰了個訣。可還不等他把手上的動作做完,手心的鈴铛突然被打掉彈向了遠處。下一刻,一柄長劍直直的貫穿了白玹的手掌,把他釘在了原地。

白玹喉嚨間發出了一聲痛呼。

風裂淡淡的收回了手:“你想找救兵?”

白玹已經沒有力氣回複了。

風裂繼續道:“你想要找誰幫你?神農境的令天神君,還是……我的兒子?”

聞言,白玹轉了轉眼珠,把目光放回到風裂身上。他的眼神呆滞着,表情也沒有變化,像是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麽。

風裂臉上帶起了輕微的笑意,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刀劍,不斷地插在白玹的心頭:“早就聽聞妖界琉銘地白骨一族幾百年前曾誕生過玉骨神胎,玉骨之軀有別于尋常妖族,甚至比大多數神族還要珍貴,是億萬年難遇的……鍛煉之材……”

他在說什麽?他在說什麽?

白玹終于有了輕微的反應,他開始小幅度的掙紮,緊接着聽見風裂再次開口:“凡間短短一個春秋,讓你結識了一個至交好友,也讓不語順利打入了琉銘地境內,為我造就一把破天動地的神兵利刃找到了契機……”

“多謝你了,白玹。”

白玹紅着眼眶顫抖道:“你們,你們……”

風裂怡然自若的收回了釘住他的長劍,微笑的看着白玹倒在地上的狼狽姿态。

被斷魂鞭鞭笞了幾百下,白玹的神魂已經不穩了。明明早已是強弩之末,但他還是掙紮着重新站起,擺出了攻擊的姿态。白玹右手掐訣施法時,突然看到上方風裂的表情變了,他快速閃身到白玹身側,失了一魂一魄又受到重傷的白玹不過和他對了兩招,就被風裂掐住了右手手腕。風裂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白玹的傷口,看着傷口處透過鮮血不斷閃現的熒光,把頭轉向他,一字一頓道:

“是,你。”

還不等白玹開口回話,風裂突然以手做刃探向了他的右肩,一言不發的剜出了白玹的鎖骨。

像斷了線的破碎紙鳶,也像沒了提線的木偶。白玹就這樣被他輕飄飄的扔下,摔在了地上。臉上的淚混着身上血,浸透了身上的白衣。

白玹聽到了風裂暢快放肆的笑聲。

他輕輕合上了雙眼,突然聽到有人跑進殿內着急的通報道:“大人,複斂殿下派兵圍了崇陽殿,帶着人闖進來了!”

封言踏進殿內看到白玹的第一眼,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白玹就這樣躺在地上,比紙還要單薄。封言甚至不敢上前觸碰,怕輕輕一動,他就碎了。

神界兩位戰神父子如何相争,如何打鬥,白玹毫無印象。他是怎麽被封言帶出崇陽殿的,白玹同樣全無記憶。意識回籠間,白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封言緊蹙的眉頭和擔憂的眼神。

看到白玹清醒,封言的臉上瞬間帶上了喜色,他伸手就想去探白玹的脈象。可手剛伸至一半處時,白玹突然反握住他的手腕,平時總染笑意的一雙多情目裏蓄滿了淚水。白玹張口,聲音顫抖着,不知是驚是怒還是恨。他出聲慢慢吐出了對方的姓名,道:

“風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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