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節目錄

失火

深夜的住院部寂然無聲,夜色在四處無邊蔓延,風吹着樹影晃動。

透過被風掠起的發絲,安彌失神般看着半米之外的人。

那人深深眸色也穿過夜色直抵她瞳孔。

今夜沒有星星,銀河似乎降落至兩人雙眼之間,随着他與她的眸光流轉。

安彌像溺在那雙深邃的眼裏,無法逃脫。

四周寂靜,她的耳邊卻始終反複回蕩着一個聲音: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像我明白你那樣,明白我,再像我無可救藥地愛你那樣,愛我。”

他的願望,好像……已經實現了。

對他,她早已無可救藥。

只是,只是……

在她這裏,愛情并非至高原則。

陳聿似乎從她眼睛裏知道了答案,所以這一次,是他先移開眼。

他垂眸,看向手裏早已燃盡的煙頭,眼底沒什麽情緒。

他将煙頭丢進垃圾桶,側眸淡淡瞥向安彌,問她:“還抽嗎?”

“上去了吧。”安彌也将煙頭丢掉,擡腳開始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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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站在原地看了會兒她的背影才跟過去。

進了住院部大樓後,安彌将衣服還給了陳聿,陳聿接過,默聲穿上。

回到病房,三個人都沒再說話,許彥洲躺在病床上沒睜眼,安彌坐另一張病床上埋頭打游戲,陳聿坐硬板凳上把安彌看着。

他的視線總是如有實質,讓人很難忽視,所以安彌最後把身子轉了一圈,朝向了窗戶那邊。

現在醫院裏也可以借充電寶,安彌上樓時順便借來個充電寶,充着電打了一晚上的游戲。

陳聿倒也沒一晚上都看着安彌的後腦勺,後面他拿手機處理了些公司裏的事,然後坐在凳子上閉眼小憩。

第二天,比護士更早進病房的是兩名警察,他們來取驗傷報告,順便告知受害者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你的傷口長度超過了十厘米,被鑒定為是輕傷一級,檢察院會對李文英提起刑事訴訟,後面檢查官那邊還會跟你聯系,請随時保持電話暢通。”

警察這麽早過來,顯然不是為了他們這個小案子,應該還有要務在身,順道而已,沒說兩句就走了。

安彌拿手機搜了下輕傷一級的量刑标準,查出來的結果上顯示的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三年肯定是判不了,安彌清楚安遠山會給李文英請最好的律師,他倆可是真愛,李文英能被判個幾個月都不錯了。

陳聿一猜就知道她在查量刑标準,再看她暗暗撇嘴的表情,他笑了聲。

聽見他笑,安彌擡頭看向他,發現他正看着自己在笑,她臉上打出個問號,沉着眉問他:“大早上你發什麽颠?”

陳聿微擡起一點下巴,疏懶道:“你放心,只要她進去了,就算只有一個月,我也能讓她恨不得直接死在裏面。”

聽他用那麽風輕雲淡的語氣說着這麽狠的話,安彌懵了兩秒,“你……”

她努力組織了下語言,“你黑白兩道都混?”

陳聿笑出聲,“現在哪兒來的什麽黑一道?”

“那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大喇喇敞開腿坐着,身子斜倚靠背,一把硬板凳被他坐出太師椅的架子,姿勢嚣張,說話也一點不收斂鋒芒,“我不是只在南大有點人脈,整個南城我都有點兒人脈。”

他身上那拽勁兒放別人很讨打,但放他身上,怎麽說呢,渾然天成,像他天生就該是這個氣質。

“所以,”安彌挑眉,“你要怎麽讓她恨不得死在裏面?”

“少兒不宜,少打聽。”

見他不肯說,安彌拿手機搜了一圈,網頁彈出來的很多是影視片段,但如果這些片段拍的還真就是真實監獄生活的話,那的确挺實少兒不宜的。

過了會兒,查房的醫生和護士進來,醫生簡短問了許彥洲一些問題後,直接告訴他們可以走了。

走之前,當然是要去食堂吃個飯,安彌不至于那麽不待見許彥洲,飯都不讓人吃。

許彥洲傷口有點長,一動脖子就疼,走路只能僵着脖子,不好看腳下的路,剛出住院部就差點摔了一跤。

安彌連忙去扶,生怕他再摔出個好歹。

“沒事吧?”安彌扶着他胳膊問。

許彥洲緊鎖着眉,擡起一只手輕觸頸側,邊疼得直吸涼氣邊說:“沒事。”

安彌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疼得不輕,“我扶你走吧。”

她剛說完,只見一道人影忽然閃到她跟前,一把将她給拂開,他來扶住了許彥洲胳膊。

能幹出這事兒的當然只有陳聿。

“我來扶他。”陳聿抓着許彥洲胳膊說。

安彌巴不得,“你扶呗。”

許彥洲臉色不太好,陳聿臉色也不好,在他看來,許彥洲這貨就故意摔的。

兩人互相睨了對方一眼。

“好好走,別摔了。”陳聿發出友好提醒,但語氣不太友好,比起提醒更像威脅。

許彥洲再睨他一眼,“扶人不用抓那麽緊。”

陳聿扯唇,“這不是怕你摔?”

許彥洲選擇沉默。

安彌在一旁看這兩人互嗆,有點想笑,并且沒忍住。

于是,她放緩步子走在了後面,免得他們看見。

去食堂這一路上,安彌看着陳聿的背影,腦子裏翻複着他剛剛和昨晚上吃醋的樣子,他吃醋的樣子……有點可愛。

到了食堂,安彌讓許彥洲坐着,“你坐着,我去給你買飯,你想吃什麽?”

“豆漿油條和兩個雞蛋。”

“行。”

給許彥洲拿了他要吃的,安彌端了碗玉米粥,再拿了個茶葉蛋,她從來吃不慣白水煮蛋。

陳聿跟她一道回的座位,他吃的牛奶跟饅頭。

坐下來後,他開始啃手裏的饅頭,那畫面,有點違和,他長得一看就特有錢,還一身奢侈品,結果抱着個白面饅頭啃。

安彌覺得這一幕看着還挺有意思的,不時擡眸暗暗看他一眼。

她以為陳聿沒發現自己在看他,其實他早發現了,所以,饅頭啃着啃着,他嘴角揚了起來。

許彥洲在中間将他倆的小動作全都盡收眼底。

“咝——”他突然發出吃痛的聲音。

安彌忙忙轉頭看向他,“怎麽了?”

許彥洲捂着脖子說:“咽東西扯得傷口有點兒疼。”

“要不你喝粥吧,我去給你拿。”安彌直接站了起來,“你喝什麽粥?”

“都行。”

“ok。”

陳聿用力扯下一口,像是不屑地睇了他一眼。

許彥洲則像個望夫石,遠遠望着安彌,等她回來。

很快,安彌端着同樣的一碗玉米粥回來。

“謝謝。”許彥洲接過粥。

安彌提醒他:“有點燙,你涼一會兒再吃。”

“好。”

只是跟安彌說上兩句話,許彥洲似乎就很滿足了,眼底笑意溫柔。

陳聿冷眼旁觀,舌尖抵着犬牙,手伸進褲兜,摸出一個瓶子放到桌上,推給安彌,“昨晚出來順手給你帶的東西。”

安彌不明所以地望着這個瓶子,瓶身是半透明的紅色玻璃,顏色很有質感,裏頭裝着液體,瓶子不大,體積大概是煙盒的三分之二。

“這什麽?”

“香水。”

安彌一臉問號,不明白他這又是來哪出。

陳聿補充道:“櫻桃味的。”

這下安彌愣了神,市面上櫻桃味的香水很少,而且難聞,但香水留香時間比沐浴露什麽的要久多了,氣味也更濃郁,她對櫻桃味香氣有依賴性,要是長時間聞不到甚至會焦躁,櫻桃的氣味對她來說像一劑舒緩心神的良藥,她能從中汲取精神撫慰與溫暖。

原本,喜歡櫻桃的并不是她,是安寧。

櫻桃是安寧最喜歡的水果,櫻桃丸子是安寧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安寧自己長得也很像櫻桃丸子,碎劉海,小短發,可愛又乖巧。

每每聞到櫻桃的味道,她會在恍惚中感覺,安寧還陪在她身邊。

所以自安寧離世,她開始收集各種有櫻桃味的東西,漸漸成了一種依賴。

此時看着眼前這個小小的瓶子,即便還沒聞到裏面的氣味,她也很難抗拒。

但她拒絕了,“不要。”

又沒談戀愛,天天收他禮物算什麽,一瓶香水而已,她自己買不就行了,她剛剛已經把瓶身上刻的字母給記下來了。

【ASYTDLY】

她想着這串字母應該就是這香水的品牌名。

免得忘記,她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搜。

一聲谑笑在這時響起,接着,獨屬于某個人的低沉嗓音傳入耳中:

“別搜了,私人訂制,市面上買不到。”

安彌确實什麽也沒搜出來。

陳聿還說:“上面那串字母不是品牌名,是《愛上櫻桃的理由》這七個字的首字母縮寫。”

聽到這七個字,安彌心頭倏地一頓。

陳聿擡起胳膊将手放到香水旁,指節微曲輕扣桌面,“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說着,他立馬就開始數,“三二一。”

數到“一”,他拿起香水就要往旁邊一個倒剩菜剩飯的垃圾桶裏丢。

安彌忙忙起身攔住他,“要!”

陳聿唇角一勾,收回手,将香水丢給她。

安彌接住。

對于陳聿使出這種法子,安彌挺想白他一眼的,但又拿了他東西,搞得她表情很複雜。

旁邊許彥洲的表情也很複雜。

他從沒見過安彌這樣被男生拿捏的樣子。

那時候,安彌在還沒答應當他女朋友前,他一直心裏都沒底,沒有一定能拿下她的信心,現在也是如此,但反觀陳聿,他似乎沒有這個困擾,對于安彌,他像勢在必得。

并且,他也已經将安彌死死攥在了手心。

許彥洲是在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來自于陳聿的危機感。

他看着彼時笑得張揚的陳聿,眼神一點點沉下去,瞳孔漆黑得像透不進一絲光亮。

之後,三人的這頓飯,誰也沒說過話。

還是出了食堂後安彌才想起來問許彥洲,“你怎麽回去?你家司機來接你?”

許彥洲:“我打車。”

安彌埋頭看手機,“我也打車。”

陳聿伸手蓋住她手機,“你坐我車。”

安彌把他手推開,“不想坐你車。”

陳聿繼續拿大手蓋她手機,“有事跟你說,我認真的。”

他要沒加最後那四個字,安彌肯定繼續打車,但看他搞得一本正經又神秘兮兮的樣子,安彌猶豫一會兒,把手機收了起來。

“你打到車沒?”安彌轉頭問許彥洲。

“打到了。”許彥洲沒拖延時間,他不準備在這兒繼續自取其辱。

“送佛送到西,我看你上車再走。”

許彥洲垂眸,長睫蓋下來,淡淡“嗯”了聲。

幾分鐘後,許彥洲的車到了,他走得很幹脆,只在車子啓動時,不顧疼痛轉頭看向路邊的兩人,目光晦澀深邃。

目送他上車,安彌轉頭跟着陳聿去停車場。

路上,她催他,“有屁趕緊放。”

“上車說。”陳聿堅持。

等上了車,關上車門,安彌瞥他一眼,“現在可以說了吧。”

陳聿踩下油門,“看你對許彥洲的态度,你應該不怎麽想再見到他。”

安彌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挑眉問:“你能讓他以後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能。”陳聿語氣篤定。

“你可以自己坐這個決定,幹嘛要跟我說。”

“通知你一聲。”很拽的語氣。

安彌拿眼神挫他,然後說:“我也提醒你。”

她聲音沉下來:“別太過,這個人我挺對不起他的,他要被你弄出什麽毛病,我不會再管什麽欠不欠你的,我倆徹底玩兒完,我還會幫他把賬讨回來。”

聽她這麽說,陳聿表情有些不爽,但他沒犯渾,只冷聲說:“我有分寸。”

陳聿:有問題解決問題,有情敵解.決.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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