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麥洛不上班的這幾日，趙擎天少見地回了一趟特殊事件應對局。

他叫了黃桃和趙玲玲開了個小會，和她交代了一些具體事項。本應該由科長或麥洛直接告知她做什麽，但內務科的科長因特殊任務，臨時出外勤任務，而麥洛也因為低溫受傷，這幾日不能來上班，于是由分管他們的趙擎天副局長來交代事務。

趙玲玲看着對面滿臉堆笑的趙擎天，就說：“趙局，您直接說吧。我在聽呢，會全力以赴的。”

趙擎天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才剛入行一年，怎麽就和那些老家夥一樣一股子黴味。我來就是和你說，黃桃身體不好，麥洛需要人照顧，你幫他們分擔一點。然後，局裏一直缺乏人文關懷，他倆都是死直男，想不到什麽好的點子，你之前在圖書館做綜合提升的方案特別有名，局裏這次就是想請你過來看看怎麽搞。做得好，提前做完的話，我和上頭多通通氣，讓你早點回圖書館。”

趙玲玲警覺地盯着他看了兩眼，忍不住問：“你們局裏就沒有人能做綜合提升的？”

趙擎□□趙玲玲旁邊，那個被私人任務卷宗堆滿的桌面看了一眼。

懂了。

全局上下最适合的人選就是麥洛。但讓麥洛追着每個科室問需求，做方案，顯然不符合他的人設，于是趙擎天才選擇找了外援。

“順便一問……你是直接提了我的名字嗎？”

趙擎天頓了一頓，接着發出了十分爽朗的笑聲。

“老妹兒，你現在的反應力真是夠快的。沒錯，是我向局長舉薦的你。不過你放心，等你回去，你就升職了，可以在圖書館穩妥地做到退休。”

好耶！

等等再好耶，現在擺在面前的這個巨大的爛攤子，趙玲玲還得想想要怎麽入手。

趙玲玲為圖書館做的綜合提升，不僅體現在了硬件設施上，還體現在根據不同的年齡層、不同的人種劃分出的速閱手冊和查找指南。就連圖書館的走廊和樓道上，都貼上了引導信息與海報，每個月還會根據不同主題開展活動，與周圍的社區和學校産生良好互動。

她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與幾位熱心的老管理員一起，把書籍的分類做了優化調整，雖然大部分都是別人指導，她在做，但整體效果非常棒，圖書館老館長也認可了優化，還提出了翻新。

可惜翻新的計劃她做了，卻無法全程跟進，只能等借調回去直接“驗收”。

等一下。

翻新？

趙玲玲的腦子裏蹦出了幾個想法。

她問坐在對面摸魚玩俄羅斯方塊的趙擎天：“局裏的環境可以翻新嗎？我可以用自己的異能。”

趙擎天立刻按了暫停鍵擡頭：“你要用你的異能？”

趙玲玲點點頭：“圖書館的之前的綜合提升就是我用異能做的。這裏應該也可以吧，不過不是那種更改格局的大改動，我還操縱不了建材。”

“沒事！局長早就同意了！就算我們想重新裝修也沒問題！那就麻煩你了！”趙擎天顯然十分高興，重重拍了兩下趙玲玲的肩膀。

“那麽有什麽可以用的材料……”

趙擎天關上游戲站起身，十分順滑地走出會議室：“那麽我突然來了幾個緊急任務短時間不會回來了……”

“等等啊老哥！預算！建材！原料！老哥！趙局！”

順滑的趙擎天已經順滑出了特殊事件應對局，順滑地消失在了路口轉角。

沒有預算和建材，讓她硬做方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趙擎天不給自己想辦法，她就自己想辦法。為了那個回去就能一勞永逸的職位，吃點苦也是應當的。

這天正好樓下的外勤一二三四科都在，異能專隊的所有人也暫時沒有外出，于是趙玲玲便制定了三個問題，請他們每個人回答。

這三個問題分別是：希望工作環境有什麽方面的提升；想要什麽專用器械或硬件設施；每周出勤的次數和工作時長。

第一個問題關系到他們能接受的提升上限；第二個問題關系到她需要花多少精力或金錢；第三個則與他們工作環境的舒适度有關，這裏外勤科的所有人都需要排班執勤，晚上會住下。

特殊事件應對局與圖書館不一樣，這裏是個将“不同人”整合成為“同一力量”的地方，因此，這個地方不僅需要特殊性，還需要統一性。

收集完所有人的要求後，趙玲玲詢問了一樓的老鼹，一位鼹鼠半生人之後，去了十公裏外的廢品回收站與廢棄站，花了一個下午将自己需要的材料找了回來，并于隔天的周六開始動工。

她整整兩天沒有回家，外勤科值班的人一開始都勸她不要那麽拼了，但她表示沒問題。

她這個異能，就是要在人少的時候做起來才方便，人多了就不好發揮。

趙玲玲不像趙擎天那樣，擁有強大的隔空移物能力，她将自己的異能命名為“拆解重組”，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她可以憑空拆解一些物品，并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組合起來，不需要任何螺絲螺母，膠水釘子，物體就能按照她的要求組合好。

不過，東西越大，消耗的體力越多，如果整個物體體積超過一張沙發，她就很費力了。

外勤一二三四科是根據體型與力量劃分的。

趙玲玲按照他們的種族與身形特征，重組了工位的桌椅板凳，為他們調整了高低，包括使用的電腦和鍵盤，都根據他們的視線與手指做出了調整。

他們值班的休息室中有三張上下鋪，其中兩張已經不堪重負變成了只有下鋪。

趙玲玲把上鋪改成了只有三科和四科可以使用的纖維吊床，下鋪則用收來的鋼材與石料加固，成為大象都可以安心躺下去的超級鐵床。她還為所有人都準備了自制睡袋，這樣所有人都不需要使用公用被褥了，他們可以将睡袋帶回去清洗。

異能專隊的要求比較普通。

趙玲玲為他們做了隔音隔斷，他們有些人受不了半生人出外勤回來時的味道和聲音，兩撥人之前因為這些事吵過不止一次了，趙玲玲用不容易死且香味明顯的綠植做了點綴。

二樓是器材室、資料室、會議室和內務科科室，以及一個科長與麥洛會用的分析室，專門給他們做半生人的生化研究。

黃桃對趙玲玲的任務很感興趣，提出了想要一個專門午睡的小空間，但不希望搞特殊，于是趙玲玲便找來了粗毛線，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專門給他打了一個毛線沙發。

這個沙發收起來的時候，就是一個普通的無靠背毛線團，一旦展開，就是一個暖和的小窩。

至于麥洛……

趙玲玲給他發了三個問題。

他只給了三句回複。

不夠溫暖。

你覺得你能改硬件？

要不是受傷，我基本一周住五天，你看着辦。

趙玲玲：“……”臭屁之味溢出屏幕。

黃桃在自己的小窩裏變成了一灘小雞醬，他勉強擡擡臉，看了一眼信息，就說：“小趙姐，他的工位就不要動啦，裏面的分析室和他的個人休息室，你可以改改。不過不建議亂動他的東西，他會鬧。”

明白了，要在不亂動他東西的基礎上，幫他改造環境。

趙玲玲先告訴麥洛自己的方案，等他勉強發了個“哦”的首肯後，這才鼓起勇氣，打開了分析室的門。

分析室裏放着很多生物樣本，整體的問題不高，可以說是冰冷了。

趙玲玲一眼看過去，這裏就和實驗室一樣，東西肯定不能亂動，她便只給麥洛做了幾個方便他拿取整理的櫃子與架子，方便他下次來調整。

至于他的個人休息室，就在分析室的最裏面，那是一個小庫房，被他改成了個人休息室。因為他本人又做內務又出外勤，全局上下對他非常寬容，允許他擁有私人空間。

趙玲玲謹遵麥洛的警告，不去碰他的物品，只給他的環境做一些提升，并且還實時同步給麥洛看，搞得他最後都不耐煩回複了，就說“收拾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

趙玲玲當然會給他收拾的，她還會給他收拾一個最舒服的床鋪出來。

-

三天後，麥洛的病假結束了，他裹得像個粽子一樣，從暖烘烘的汽車裏出來，走入特殊事件應對局中。

進門時他下意識閉氣，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意識到外勤一二三四科的味兒似乎沒有了，他們那邊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繞過去看看，這些家夥的工位每一個都做了加高防護，排氣扇似乎也換成了新的特殊式樣，他們每個人都老老實實地在工位上辦公呢，一點也不焦躁。

這都是趙玲玲做的？

麥洛推了推眼鏡，上了二樓。

推開門，他一下被溫暖幹燥的氛圍包裹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旋即眨了眨眼。

這……也是趙玲玲做的？

他看着明顯被改動過的暖風系統與溫濕調節器，立刻擡腳往分析室走。

趙玲玲已經從工位上起來了，她小步跑着跟上了麥洛。

麥洛确認分析室裏沒有東西被動過，他回頭看了趙玲玲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幸好你沒亂動不然明天你就會因為左腳踏入內務科而被我告狀送走”。

趙玲玲等他回頭時，吐了吐舌頭。

她雖然年輕，但也知道什麽可以動，什麽不能動呀。

“你把休息室改成什麽樣了？我說過不要亂改，不要太誇張，只要勉強能睡就……可以……”

麥洛推開了休息室的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突然不會說話了。

休息室裏原本有兩扇落地窗，外面的太陽是直射進來的，室溫要麽很冷，要麽很熱，很不好把控。

趙玲玲參照麥洛的庭院，在牆上開了兩個洞，額外做了一套溫度與濕度調節系統，并為玻璃做了特殊處理，方便熱線進入，保存室內溫度。

她還将地毯換成了特殊墊料制成的地毯，乍看就是看起來比較粗糙的手工地毯，但這是一種光腳踩着都不會難受的墊料，也是趙玲玲查閱了資料之後，了解到蜥蜴會喜歡的一種墊料材質。

還有那張沙發床。

沙發床是木床，木頭性溫，冬天睡也不會很冷。那沙發又是兩用沙發床，擡起來就是普通待客沙發，放下去，甚至還能鑽到裏面睡，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麥洛怔怔地看着，他被驚呆了。

“麥洛？麥老師？”趙玲玲在旁小聲叫他。

麥洛那亞麻灰綠的腦袋動了動，似乎是回神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我要再看看。”

趙玲玲笑眯眯地說：“好的，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再和我說呀。”

等她關上門，走出分析室，麥洛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地蹲下來，沿着沙發床的被褥，鑽入了沙發床裏面。

好黑。好香。有股松木的馨香，還有太陽的味道。

這張床比他家裏的床都舒服……

他在無人的地方，發出了一聲舒适的喟嘆，與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帶有一絲愉悅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