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暈倒
暈倒
餘謹楓的那顆小淚痣勾得我心癢癢,可我不敢,我一直在克制,我怕我稍微一晃神就湊上去了,還好我很冷靜,只是默默注視着他。
餘謹楓好像也感受到了我灼燙的目光,他偏頭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倆的呼吸聲越來越近,近在咫尺,最終是我扛不住偏頭錯過了他的目光。
煙花很美,卻也只是美得轉瞬即逝。
張俊是第二天才回來的,他回來就意味着團建結束了,舒憐也要回來了,餘謹楓就又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好朋友了,我有些幽怨,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依舊每天過着單調的生活,早起,吃飯,坐在倒數第二排,跟在餘謹楓身後陪他走過一段漫長的路,看他若無其事地和舒憐一起吃飯。
我知道我的心裏已經滋生出了一股名為嫉妒的熱流,沸騰似火,久難撲滅,我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我像個變态一樣消耗着自己最後一點純真。
我對餘謹楓産生了一種極強的占有欲,我無法接受他會以同樣的笑容面對另一個女生,還是一個給他戴綠帽的女生。
我苦于他一直被蒙蔽在事實之下,真相之外,可我又有什麽立場告訴他真相呢,他會覺得我在挑撥離間破壞他和舒憐的感情吧。
算了,時間會磨平一切,袒露在一片荒涼之中的是刺人荒誕卻又真實的真相。我已經索取了太多他的熱情了,不該再貪心妄想。
我把我的向日葵養得很好,每天我都會去路口的花店買上一支将開未開的花苞插進我的花瓶,每天晚上我又會把那些枯死了的老花取出來。
我不舍得丢掉它們,不忍心看它們在垃圾桶裏腐爛、發黴、這樣狼狽倉促地結束了它的一生。
榮枯有序,生長有時,我把它們放在桌下,看它們日漸凋敗,花瓣幹枯,幹癟,發黑,生黴,這才是它最好的歸宿。
我其實很想光明正大地送他一株向日葵,然後告訴他我愛他,也許有生之年我都等不到這一天了吧。
最近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可我也說不上是哪裏出了問題,早上不再能早早起床了,好不容易掙紮着起身卻總覺得沒精神,白天一直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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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的時候總感覺犯惡心想吐,晚上九點多就困了。我以為是春天來了,所以我犯春困了,可漸漸地我發現了問題的嚴重。
可我不願意去醫院,醫院讓我感到壓抑、沉痛,讓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體測跑1000米的時候我沒能跑完,還沒跑到一半我就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黑洞,腳下踩不到踏實的東西,在空中漂浮着胡亂扭動,怎麽也看不到黑暗的邊際。
我只能順其自然了,任由自己沉淪。
陸長野暈倒的時候,餘謹楓正在旁邊測引體向上,做到第八個的時候他看到操場上的人一哄而上圍住了跑道,餘謹楓有些納悶,不明所以。
不過下一秒他就知道發生什麽了,張俊跑過來跟他說陸長野暈倒了,這句話如平地雷一般在餘謹楓耳邊炸響。他松手跳下橫杠,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跑道。
周圍的人看見是餘謹楓來了,都很自覺地給他讓道,他們都心知肚明餘謹楓和陸長野的關系,除了陸長野自己忘了。
“張俊,叫救護車!”餘謹楓的吼聲透過人群,緊随其後而到的張俊趕緊撥打了120。
餘謹楓翻開陸長野的眼皮,見到陸長野瞳孔還沒渙散,心跳也還在,餘謹楓稍微放心了點,他把陸長野的頭枕在自己腿上,一下又一下地給他做着心肺複蘇。
慶幸救護車來得格外快,餘謹楓打橫抱着陸長野就上了救護車,張俊倒是也想跟着去,不過被餘謹楓攔下了,餘謹楓讓他回去上下一節課,他一個人陪着去就夠了。
張俊一想也對,人家小兩口的事,他跟着湊什麽熱鬧。
救護車走後,周邊的女生開始八卦了起來。
“張俊,餘謹楓和陸長野怎麽回事兒?我怎麽好久沒看到他倆成雙入對了?”一個女生叽叽喳喳地說道。
“對啊對啊,怎麽他倆都不一塊兒買花了?”
“我們磕的CP不能塌!你是他倆的舍友,你好好說說。”
女生八卦起來的威力勢不可擋,如連珠炮一般堵得張俊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也走不掉,張俊只好搪塞地說不知道,一邊嘴裏還不停地求饒,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女生們的重重包圍。
走在路上的時候張俊突然想起他今天沒課了,這節體育課是最後一節課,不由得感慨剛剛真的是太慌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其實張俊心裏也有點不安穩,拿不定主意,他也不知道這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開始事情都好好的,大一剛開學不久的時候這兩人水火不容鬧得不可開交。
之後有天餘謹楓牽着陸長野的手在寝室裏宣布他倆脫單了。
最初張俊心裏是挺膈應的,接受不了兩個男孩子談戀愛。
可是久而久之張俊突然看開了,一是這是他們兩人自己的事,同性戀沒搞到他自己身上來,二是餘謹楓和陸長野人很好,對他也不錯,久而久之張俊也很支持二人。
問題出在什麽時候呢,張俊也說不清,好像是從餘謹楓的表妹開始的。
舒憐就是餘謹楓的表妹,有時候舒憐會跟着餘謹楓和陸長野一塊兒玩,可是舒憐好像一直不怎麽待見陸長野,為此餘謹楓罵過舒憐好幾次。
然後又是什麽呢,好像是暑假過後陸長野性情大變,突然和餘謹楓保持距離,好像什麽都忘了。
餘謹楓也沒細說,只跟他說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張俊實在想不通,不過愛恨向來都是複雜的東西,他這朵牡丹花又懂什麽呢。
到醫院後醫生把陸長野送進了急救室,餘謹楓被阻隔在外,他靠在牆壁上,身體已經脫力了,順着牆壁往下滑,最後他癱坐在地上。
要維持這段感情真的太難了,要裝得若無其事不在意,裝成不喜歡,他靠近的時候要推開他。
小叔說不能刺激他,否則他的症狀會加重,所以一直以來自己都在克制在躲閃,要陪他演出他心底裏的那場戲。
他想,可他又想,比起陸長野受的苦,這些算的了什麽呢?
他有時候真想明明白白原原本本地把一切有關他倆的事都說給他聽,不管他信不信,可他更怕陸長野會跑,跑到他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天舒憐興沖沖地告訴他,陸長野不會再纏着他了,她把陸長野送去了一個地方,出來之後陸長野就會變得不喜歡男人。
餘謹楓當時驚了一跳,舒憐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試着聯系陸長野,可是陸長野已經失聯了,怎麽也聯系不上。
餘謹楓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肅性,他幾乎是吼着說出來的:“我他媽喜歡陸長野,是我纏着他!你他媽對他做了什麽,他人呢!”
舒憐愣了,她一直以來聽說的都是自家表哥酒後亂性睡了一個男的,之後那個男的死纏爛打要和表哥在一起,表哥才答應。
怎麽如今看來好像事情有些不對勁呢?她幫表哥解決了後顧之憂,表哥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哥,我......”
“你他媽給我閉嘴!沒找到陸長野之前你他媽別出現在我面前,給我滾!”
餘謹楓瘋狂地尋找陸長野,逼問舒憐好幾次,舒憐只說不知道,她是拜托她一個朋友去辦的。
餘謹楓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按照舒憐的說法,陸長野是被送到某個機構去了,可這些地方戒備森嚴,餘謹楓畢竟還是個大學生,手是伸不了那麽長的。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餘謹楓找不到陸長野,他又自責又焦灼,成日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進水米,不見天日,荒廢了一天又一天。
餘謹楓不肯吃飯,舒憐來道了一次又一次的歉,餘謹楓只當沒聽到,氣急了抄起床頭櫃上的煙灰缸丢在門上,“哐”的一聲響後舒憐的哭鬧聲消失了。
餘謹楓的世界又回歸了死寂一片,這樣過了不知多少天。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個電話,那個人用的是陸長野的電話打過來的。
餘謹楓高興得就快瘋了,可接完這個電話之後餘謹楓的臉色明顯不是那麽好看了,電話那頭報了個地址,是市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