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宵
沉宵
寒假結束後，接着便是開學，因着向文堯逗留到了最後，于圓只好和徐野他們分開各自回了學校。
向文堯如今也算是在長輩們面前過了明賬，惹得徐野心中很是羨豔。
徐野在車上幾乎是睡完了全程，周然默不作聲地捏着他的指頭玩兒，弄得徐野覺得自己的手都汗涔涔的，半夢半醒地就要抽回手，對方的手指卻直接扣住了他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徐野掙他不開，也就由他去了。
沒想到倆人居然就這麽牽了近一上午，車窗外，景物幾度變換，唯有倆人身側之人始終如一。
到了寝室已經是下午十分，莫少亭和大明都已經收拾好。
徐野剛收拾完，躺在床上刷視頻，倆人就給他說了阿東要搬出去住的事，說是覺得合租不方便，就在校外找了房子住。
聽了這件事，徐野心動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申請校外住嗎？”
“怎麽，你也覺得我們對你不夠友愛嗎？”大明咬牙切齒。
徐野隔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似的：“你是說阿東不喜歡我們？”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阿東對他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大家平日裏都和和氣氣的，沒有吵過嘴，更不要說存在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阿東雖然嘴毒了一些，但也就是開開玩笑才說損話，其餘也沒有什麽特別異樣的地方。
看着徐野這副不識人心、天真遲鈍的蠢笨樣，大明氣得翻了個白眼：“蠢才蠢才，你連看都看不出來嗎？你不會以為他平日裏損你的那些話只是玩笑吧？”
“啊？”徐野徹底迷亂了，“你是說他看不慣我？”
“廢話！豈止是你，我，還有少亭，他統統都不喜歡！”
眼見大明越說越來勁，莫少亭忍不住勸他：“算了，你也別氣了。他不喜歡我們也沒什麽，走了更好，免得大家都不高興。”
徐野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他自己神經大條，對別人細膩不可捉摸的情感一向感知遲鈍，還真以為大家都是和表面一樣友善，就算有些人看起來不大好相處，他也并不會把人想得壞到哪裏去。
他想起阿東有一次用開玩笑的語氣“損”他，說他蠢得可愛，沒心機沒城府，一看就是被寵愛長大的。他當時還以為對方在誇他為人真誠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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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還在細數阿東種種背後搞小動作的行為，徐野心裏有點兒難過，他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大的委屈，爸媽和外婆寵他，于圓雖然看起來兇巴巴的，但他真要任性耍賴，嘴上罵卻還是順着他，周然更是一句重話都沒有對他說過。
那周然會不會有時候也煩我啊？他上次還說我單純得可愛呢。
徐野開始自我懷疑，悄悄拿出手機給周然發消息：【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時候煩人啊？我會不會天真得有些愚蠢？】
周然很快回他：【不會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讓你不高興了？】
徐野：【我覺得我單純得有點笨诶。】
周然：【你要是笨還跟我耍那些小心機。】
徐野：【有人就這麽覺得。】
周然：【我喜歡你就夠了，別人不重要。你怎樣我都喜歡。】
對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讓徐野特別不好意思。
他感慨地想：沒想到周然現在居然變得這麽不害臊，總是襲擊式地在我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冒出這種撩撥人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于是他刻意地好半天才矜持地回複道： 【我也喜歡你。】
消息才發出去，徐野就如夢初醒地如尖叫雞一般在心裏狂喊：啊啊啊啊！我在幹什麽啊！怎麽跟他一樣不知羞了！
還沒等對方回複，他就如拔了毛的公雞一樣，喪氣地倒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頭，企圖逃避現實。
周然乍一見徐野那句：我也喜歡你。就忍不住莞爾笑了起來。他正要把“我最喜歡你”發過去，對方就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不準撩撥我。】
他突然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只要徐野就足夠慰藉生平所有困苦不甘。
夜晚，周然躺在床上，看着徐野發來的那句“喜歡”，忽然很想要見到對方，想到他無意識緊緊攥着的指節都開始泛白，一種近乎渴求的思念折磨着他。
他遵從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發了信息過去。
他對徐野說：【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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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野沒有想到自己會大晚上跑出來見周然，對方只要一句話就能引得他毫無顧忌地奔赴。
一見到周然，他就半撒嬌半抱怨：“我可是拼着寝室都回不了來見你，你今天可得好好招待我。”
“餓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周然哄他。
“我不餓，你準備要帶去我幹嘛。”這話很有些歧義，徐野自己卻沒有意識到有什麽問題，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本來都要睡了。你一說想我，我就好像被下情蠱了一樣，眼巴巴地來見你。”
他本意只是想撒個嬌，結果一正對周然的眼神，就發現對方仿佛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某種激烈情緒和沖動，隐忍得近乎煽情。
整個世界都像消失了，只有他們無聲而又熱烈的對望。
徐野忽然想起自己出門前大明開的那個不靠譜的玩笑，對方得知他要在關寝前半個小時出門，賤兮兮地笑：“乖兒子，你大晚上不回寝出去過夜可別被壞人給騙了，你這麽單純很容易上當的，到時候男德不保，爸爸可是會很傷心的。”
他當時只覺得對方只是單純嘴賤，完全沒想到這一層面。
不敢再深想，徐野趕緊轉移話題，邏輯颠倒語無倫次：“要不我們去買點夜宵零食什麽的吧，我晚上容易餓。早上我起不來。”
進了便利店，徐野随手拿了幾包零食結了帳就要走，周然卻一反常态慢慢悠悠地拿着牛奶面包跟在後面結了帳：“早上不要總是吃些零食，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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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在酒店開了間房，雖然有了預感和準備，徐野坐在床上還是有些許不自在。
周然洗完澡出了浴室，頭發都還濕漉漉的，對方走到在他身邊停下。
徐野的心開始失去控制地跳了起來，他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結果對方半天都沒下一步動作。
他小心翼翼睜開眼，看見周然從旁邊的櫃子上拿了個吹風機要吹頭發。
周然忍着笑瞧着他：“傻愣着幹什麽呢，快去洗澡，出來我給你吹頭發。”
“哦。”居然還有點兒失望。
徐野在浴室磨蹭了半天才洗完出來，周然已經躺在床上看手機了，見了徐野招手讓他過去，道：“我還以為你要在裏面待一晚上呢，快來吹頭發。”
徐野乖乖坐着，任由對方手指輕柔地拂弄着自己的頭發，吹風機的風溫度有點高，混雜着周然溫熱的呼吸纏繞在他發間耳邊。
手指無意識微微蜷起，徐野小聲地催促：“好了，我不想吹了，我困了，想睡覺。”周然仿佛在頭頂低低地笑了笑，收起了吹風，對他說：“好。”
剛一躺下，徐野就覺得周然身上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他忍不住裹緊了被子，悄悄地往床沿移了一點點才覺得好受些。周然沒有察覺，只是貼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不是困了嗎？快睡吧。”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開始“窸窸”地敲打窗面，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濕漉漉的水痕，燈光影影綽綽地透進屋子，在牆上投下一小片虛影，窗簾随風小幅度地搖晃。耳邊是周然清淺平緩的呼吸，無端令人安心。
時間一般無聲無息地流淌而過，徐野始終沒有睡得着，腦子一直迷迷糊糊地，被各種事物充斥。
想着想着，不知怎麽居然想起阿東來，一想到阿東看似和善熱情的表面下潛藏着如絲如縷的惡意，他就感到不舒服，好像自己也被那“惡意”的網給罩住了。
原來這就是人心真正的模樣。
他悄悄轉身看了看身邊的周然。
月光在對方臉上映下一片陰影，卻更顯其溫柔清俊，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只有周然才是世間最難得的珍寶。
徐野忽然發現，雖然倆人在一起這麽久了，他卻從來沒有親口對周然說過一句“我愛你”。
自己素來是大大咧咧，随心所在慣了，不怎麽會注重這些細節，也不好意思當面說出口。而現在，他卻很想告訴對方自己有多愛他。
“周然，我愛你。”他輕輕說了一句。
原以為對方已經睡着了，根本不會聽到，沒想到這句話才說完，周然就睜開了眼睛。
無言而難耐的沉默之中，一切都已經已經勝過千言萬語，空氣中流動着某種不确定的危險。望着對方深邃的眼睛，徐野覺得自己要被吸進去了。
“我也愛你，”沉沉的聲音在寂靜之中響起，“很愛很愛你。”
呼吸開始漸漸變得急促，不知誰先開始，等徐野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和周然十指緊扣地纏／吻起來。
彼此之間不緊不慢地吞咽着對方的氣息，就連皮膚也開始變得滾燙。
分開唇，周然輕輕抵着徐野的額頭，吻随着手指一點一點掃過，眉、眼、鼻梁，最後從唇到鎖骨，慢條斯理，一寸一寸将徐野點燃。
………………略
過了很久，周然到最後才輕輕說了一句：“小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