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臺風天
臺風天
一大早，居委會的李奶奶帶着兩個桑洛不認識的年輕人到了家裏，通知要做好臺風登陸前的防護工作。
“這倆孩子是新來的？”奶奶見兩個年輕人有些眼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都是大學生呢，”李奶奶熱情地介紹道，“學校安排暑假社會實踐，幫着我們辦了不少事兒呢。”
“喲，那不是跟我家桑昱差不多大嘛。”
“你家桑昱呢？”
“還在樓上睡大覺呢。”
“這麽會兒還沒起哪。”
“現在的孩子，哪兒像以前？也不愛出門，放假之後就一直在家待着呢。”
“你也給她找點事情做做嘛。”
“我能給她找什麽事情做？不過也好，她天天在家裏給這幾個小的補課呢。”
“那不是挺好。”
原本挨家挨戶的通知，漸漸朝着閑聊的方向發展。
“對了，你們吃早飯沒？我剛剛去菜市場買了包子和麻團，在這兒吃點兒呗？”
“不用啦，都是吃了早飯出來的。”
“哎呀，上門怎麽能不吃東西呢。”奶奶在周圍搜索起來，“洛洛，去房裏拿點兒吃的給哥哥姐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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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我們馬上就走了，還有好多戶要通知呢。”
桑洛放下手裏正在吃的燒賣和豆漿，進了房間，在放零食的角落裏翻了一下，拿出了幾包咪咪蝦條還有徐福記的散裝點心，順手在一旁抓了兩個塑料袋。
她兜着袋子走到院子裏，一言不發地朝着兩個大學生伸出了手。
“孩子給你們的，快拿着呀。”這是奶奶慣用的方法，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拒絕小孩子的好意。
“哎喲，謝謝謝謝。”李奶奶代他們收下，轉手将袋子塞進了年輕的女孩子手裏，“先拿着。”
反正一路通知下去，早晚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你們先忙你們的，等有空再來我家耍。”奶奶像是完成任務似的松了一口氣，也不再挽留對方。
“晚上別忘了關好門窗哈，這次可是正面登陸！”
“曉得曉得。”
金倉縣城位于長三角平原的長江入海口，地方雖小，但自古以來就是豐饒的魚米之鄉。
仰賴于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裏極少遭遇自然災害。雖在長江沿岸，但到了下游，很少受旱澇的直接影響。沒有山體，也沒有滑坡泥石流之類的風險。影響比較大的，當屬每年臺風季的熱帶風暴。
成型的高強度臺風一般會從福建廣東一帶登陸，一路北上。到達金倉一帶時，通常會減弱為熱帶氣旋風暴。大風大雨難免，但基本上不會出現正面沖擊的破壞性後果。
不過，這次，根據電視臺和氣象臺的預報，臺風将從金倉所在的沿海地區直接登陸。
兩三年沒見過這副架勢的金倉人民早就已經嚴陣以待。
供銷大廈和華聯超市的貨架上的食品和日用品幾天前就被一掃而空，菜市場這幾天也是熱鬧非凡。從附近鄉下上來的農民一擔着擔子出現，就會被一群翹首以待的人包圍。
這次不僅是平日裏早起的大爺大媽，連家裏的青壯年勞動力們都一齊出手了，就為了在家躲雨的時候多點兒保障。
桑洛家平時的存貨都是由奶奶一手包辦，兩個兒子分攤全家的夥食費。
不過，桑洛知道，自從桑文軍跟着狐貍精去了外地之後，最近兩個月都沒給奶奶交夥食費，仿佛她和桑瑞只要在這兒張開口喝着風就能活下去。
更大的可能應該是，他知道奶奶不可能對她們兩個坐視不理。
好在桑瑞和桑洛也不至于把鍋底吃穿。
夥食費的缺口，奶奶用自己的退休工資補上了。
奶奶身體不好，提不動重物。在菜市場上相中了什麽，除了每天的綠葉蔬菜之外，但凡能久放的，大多都是以麻袋為單位讓攤販幫忙搬回家。
說好價格之後也不着急，先提前揀出來裝袋，等到人家快收攤的時候再送到家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現在，桑洛家至少有一百斤大米，就連西瓜都有好幾十斤。
以前她都嫌奶奶把堂屋當作倉庫在使，但是看最近搶貨的趨勢，還是未雨綢缪的好。
到了下午，桑洛閑來無事，想着把自己的零食貨存也清點一遍，發現冰箱裏的冰棍已經見底了。
她走到院子裏，外面漸漸起風了。除了帶了點兒涼意出來，風勢暫時還不大。
回到房間，發現還在午休的奶奶睡得正香。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拉開抽屜，拿出了小錢包。
在堂屋裏，又取下了桑瑞挂在牆上的自行車鑰匙。
自行車是桑昱上高中之後新換的，可是桑昱沒騎幾天就嚷嚷着高中太遠，改成爸媽輪流摩托車接送了。
再之後，她的公主車就留在家裏變為公用了。奶奶和範若蘭騎不了，也就幾乎成了桑瑞的專用自行車。
趁着桑瑞還在樓上寫作業，桑洛扶正自行車推出了院子。
到了外面的巷子裏，才踢開撐腳，飛身而上，朝着菜市場的方向奮力蹬去。
其實，家裏還有幾只冰淇淋，但都是桑昱喜歡吃的巧克力冰淇淋，甜得人心慌，桑洛不喜歡。
她最喜歡的是五毛錢一根的冷狗。細細長長的牛奶冰激淩香味十足，摻和着飽滿的葡萄幹。咬下一口，葡萄幹剛好裹在微微融化的奶味中。
炎熱的夏季、漫長的暑假，來上一根，簡直完美。
巷子門口的小賣部也有賣，要一塊五一根。
那兒賣的冰棒種類沒有批發部多，還比批發部貴，不如直接去批發部挑來得劃算。
桑洛腳下的踏板踩得飛快，收都收不住，風火輪似的，都能聽到耳畔呼呼的風聲了。再晚，她怕人家因為臺風早早關門。
等到了菜市場門口，遠遠望見批發市場的大門還敞着，這才安下心來，慢慢地減速剎車。
走到門口，掀開防熱的塑料簾子時，正見到孫笑雲從裏面出來。
“盛珂媽媽好。”桑洛打了聲招呼，下意識就往她身後看去，見到了跟在後面的盛珂。
“洛洛，你來買什麽？”
“我買冷狗。”
“哎呀，最後一箱被我們買走了。”孫笑雲低頭看自己手裏的小盒子。
“沒有散裝的了？”
“沒了。”孫笑雲一邊回答一邊将紙盒放在一旁的玻璃櫃子上，“你等一下，阿姨拿幾只給你。”
“沒事，沒有就算了，我再看看其他的。”桑洛趕緊擺擺手，就要向裏走。
“急什麽？沒事的。”孫笑雲伸手拉了她一把，“盛珂，幫媽媽開一下盒子。”
盛珂走到旁邊，從口袋裏摸出鑰匙串兒，用最小的那把挑開了封盒的膠帶，撕拉一聲扯開了膠帶。
“拿幾根？”盛珂拿出了兩三根。
“多拿點兒。”
“多少？”
“老板，你再給我個袋子呗。”孫笑雲回身問老板要了一個袋子，“拿半盒出來，我們下次再來買。”
“不用這麽多，我拿一兩根就行了。”桑洛有些不好意思。
“別客氣，和姐姐她們一起吃呗。”孫笑雲将塑料袋紮好，遞給了桑洛，“別不好意思，盛珂還經常去你家吃飯呢，我們還不好意思呢。”
也是。這麽一說，桑洛不自覺甚至點了點頭，伸手接了過來，“謝謝盛珂媽媽。”
“一起走嗎？”
“你們先走吧，我在店裏再轉轉。”桑洛不喜歡逛供銷大廈，但每次去超市和小賣部，都會在裏面轉好一會兒。
“那你有空來玩兒哈。”
“好的。”
正說話間，外頭忽然傳來了吵嚷聲。
在櫃臺後面捧着報紙的老板一下子站了起來，“哎呀，一上午吵得我頭疼，就知道要出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