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局
十五 入局
話說本朝百年間，江湖之事起起伏伏，曾有俠盜入皇宮，也有綠林冒死闖入官府救人。世事變遷，好壞難辨，且說三十年前曾有一沈姓豪俠，自西北而來，在中原武林大放異彩，卻因西北王一事，攜妻友退隐江湖。數載後，卻有一則名為神珠島的傳聞，自東南而來，在江湖之上廣為流傳。
世人只知道沈前輩與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掌門弟子交好，武學涉獵廣泛，卻不知沈前輩家世原為前朝禦前侍衛之後，後又在西北王府中任職數載，深得主人家信任。
如此，江望方知，師傅讓他前來神珠島，一為昔日之門派秘傳，二為昔日之王室秘寶。
又說回這時，江望伏梵二人自島下而來，到達山頂卻不見武林任何前輩蹤影。兩人心神一動，伏梵先江望一步打開山頂小屋，房門一開，未有灰塵。江望緊随其後，看其屋內腳印雜亂，便知那些前輩已經搜索過一遍，卻不知他們現在所在何處。
忽然，門外腳步響起，到門前停頓，他倆轉頭一看，卻是剛才在岸邊與富商夫人保證找到少爺的白眉道士。
“兩位俠士好，在下青城派弟子白眉。”
“久仰久仰，青城五子之首白眉道士。”
江望笑盈盈地拱手行禮，說來，這白眉道士也才不過弱冠之年，卻已取得令大部分江湖人士都望塵莫及的本事了。江望心中又想，這白眉道士眉毛也不是白的，卻也有些名不副實了。
白眉看看江望，又看了一眼抱着劍不語的伏梵。他并非能言善辯之人，平日更是接觸的多是門派師弟師妹們，硬着頭皮與江望客套幾句，反而是被他套出了詳細情況。
說來，之前上島的各位前輩的确在其他地方一無所獲，紛紛上山頂來。白眉之前便是跟着師傅沌沌道長而來，師弟家明在島下等候。只是，上了山頂，諸人進入屋中，仿佛發現了什麽，白眉師傅忽然皺着眉頭從屋內出來，與白眉說道，讓他兩柱香之後再行上山前來，卻是不曾告知白眉屋內詳情。
如此，這屋內定有乾坤。
江望心中所想，與伏梵耳語幾句，後者點頭應和，前者在與白眉客套幾句，便在屋中走動探查了起來。
一番觀察之後，三人果然發現了蹊跷。且說這屋內，因之前一番人探查，過往灰塵均已散去，如此單看屋內布局，卻仿佛是居住之人匆匆離去，床上被子随意放置一旁，書桌上還留着寫了一半的宣紙，桌上花瓶內的植物早已枯死，而江望細看書桌那邊，發現筆架格外幹淨，一番試探之下，屋內竟然傳來一陣轟轟聲。
“什麽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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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梵微微皺眉，疑問之後便快步到江望身邊。三人均是耳目極佳之人，便分毫不差地看到了床邊的異樣。
這裏居然出現了一個隐蔽的入口，一路向下，不知道通往何方。
“想來那些前輩便是從這裏下去了。”
江望敲了敲入口旁的地磚，發覺下面似乎很是空曠。
伏梵與他一同蹲下，見此，便起身去拿了一塊石頭扔進裏頭，許久才傳來落地的聲音。
“這入口這麽深，難道是聯通了地下嗎？”
江望嘀咕着，白眉道士卻是迫不及待了。他顯然記得自己師傅的囑托，便開口說讓自己先行下去探查一番。如此深度，雖然對于尋常人而言十分困難，但對于習武之人卻是泛泛。江望也不多做挽留，便點頭同意，看他稍作緩沖，便雙臂撐住牆壁，幾番用力，便是看不見了。
“他下去了。”
“是啊，伏梵兄，他們都下去了。”
江望在上面看了許久，也沒瞧見下面黑漆漆的裏面有什麽。那白眉下去之後，有什麽梭梭的聲音，他也沒有回話，情況也更加複雜了起來。不過，他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一些地方沒有探查。江望便跟伏梵說了一聲，他們又重新将屋子裏外都搜查了一遍，居然還真的發現了之前都沒發現過的東西。
“這是師傅說的我們門派的秘傳。”
“這是少林寺。”
“這是青城派的。”
“還有……”
這些秘籍，有的放在屋外的雜草堆裏，有的被放在了房梁上。江望翻着看了一些，心中疑惑是越來越深。這些秘籍雖然是各家真傳，但很多地方都被塗改，要真照着上面去練，大抵也只是囫囵吞棗，學個皮毛。江望雖武學天賦過人，但各門各派，他也只知曉拳腳功夫。
而伏梵卻是看出了端倪。
“原來這沈前輩的武學竟到達了如此境地。”
“伏梵兄，這番言下之意莫非是——沈前輩已彙集各派所長，鑽研出一門武功秘籍嗎？”
伏梵搖了搖頭，解釋道：“望弟，武功秘籍不過是身外之物，這沈前輩怕是已經近乎真摯，形外之物，化繁為簡，方為真谛。看來此行越加危險。”
“嗯，伏梵兄難得說一次大道理。不過，小弟倒是覺得，越危險取得的財寶也就越豐厚，富貴險中求，江湖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引得伏梵無奈地搖了搖頭，反而也勾起了嘴唇。
此外，這小屋差不多也查完了，只剩下之前白眉跳下去的那個入口，現在，他們當真要下去探查了。
從行李包裹裏取出一卷麻繩，扔了下去，麻繩末端捆着的石塊卻未曾落地。江望挑眉，也難怪那白眉道士直接順着牆壁下去了，恐怕也聽到了什麽動靜。深呼吸之後，他倆默契對望，片刻便飛身而下。
洞裏是漆黑的。
前行的道路也是漆黑的。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江望摸着牆壁上的凹凸，謹慎地前進着，心裏卻逐漸不安起來。伏梵在他前面，快他半步，忽然随意地說了一句。
“沒有多遠了。”
“嗯。”
他像是明白了什麽，忽然就叽叽喳喳地說了起來。
“伏梵兄，有一絲風聲，下面恐怕是一個很大的地方。”
“伏梵兄，你說那白眉道士怎麽下去了就不見動靜了？莫非是——被人偷襲了？”
“伏梵兄……”
……
伏梵時不時地應和幾聲，示意他在認真傾聽。路很長，但跟着江望這樣唠叨的話，時間也過得很快，終于他們落了地。
只是，剛落地不久，耳畔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江望疑惑着，忽地明白過來——這是機關啓動了。他只來得及喊一聲伏梵兄，對方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明白了什麽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天旋地轉，他們又落進了另一個地方。
也是這時候，江望想明白了之前的一個問題——白眉道士原來是這樣才沒有動靜。
落地的是一堆稻草，不然按照那速度，磕到石頭都是當場去世的事情，雖然他們中間也用劍插入牆壁緩沖了不少。
更為奇怪的是，剛一落地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江兄弟，伏兄弟，你們也終于過來了！”
我好像沒有通報自己的來歷吧，江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從稻草堆裏站起來，略過旁邊的伏梵，果然看到了之前下來的白眉道士。比起之前那正兒八經的道士模樣，現在的白眉衣服亂糟糟的，頭發上也插了不少稻草，活像是逃難過來的。不過江望想，他跟伏梵也差不多就是了。
“白眉道士，片刻不見，不知你在下面可有什麽發現？”
伏梵既然不出聲，江望也只好先開口了。白眉于他倆認識不到一日，秉性純良，倒也沒有隐瞞便一一道來。原來，白眉下來之後不久便遭遇了與江望兩人一樣的情況，落地後，他尋思兩人應該不會立刻下來，于是往前走了一段。這落下的地方是一個長長的溶洞，只有些地底植物散發着盈盈之光。白眉便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照亮前路，往前走了一段，卻不知為何又回到了原點。他不信邪，走了不下五六遍，才發現這應該是一個迷陣，不過白眉平日對陣法涉獵極少，雖然意識到了但也沒有想到解法，便待在原地思考，沒思考多少便聽到了響聲，想來是他倆下來了。
“陣法？白眉道士……”
“江兄弟不用這麽客氣，叫我白眉就可了。”
“……好吧，白眉，既然如此，你先在原地等我們，伏梵兄，我們先去前面探路看一下是否是迷陣吧。”
“可。”
三人不再多言，江望兩人便往前走去。
不到一炷香時間，兩人果真回到了原地，不過此番探查，江望差不多已經明白十之八九，便叫白眉跟着一同前進。如此，他們按着江望的法子破解陣法，走出一段距離後便豁然開朗，來到一個較為寬廣的石頭廣場前。
三人在路口處站立觀察，不知白眉看到了什麽，一臉驚喜地跑了過去。江望視線追着，便看到了他在一處石像旁取出了一道符，想來是他師傅沌沌道長留下來的信物。
兩人也不再多疑，踱步過去，白眉也全盤托出，說道師傅他們應該就在前面。
只是，等三人繼續往前走，卻聽到一陣刀槍劍影之聲，于是輕功使出，半晌功夫便到了那現場。此處乃是一狹窄之地，只見刀鋒劍芒，棍棒利爪，少林寺不了僧的一個弟子，青城沌沌道長，武林盟與富商等人皆在此處，其中還有一個小孩。但令人驚異的是，路上倒了不少的武林中人，江望俯身看去，臉龐青紫，恐怕是中了什麽劇毒。而唯一站立的幾人，卻好似在跟什麽看不見的敵人對抗。
“師傅有難，江兄弟，伏兄弟，白眉先行告辭了。”
大丈夫義氣當先，江望兩人不多言，只是點頭。白眉知會後，便飛身而下，落在了師傅身旁。
兩人站在此處，卻是閑聊。
“伏梵兄，你說他們警惕的可是何人？”
“待會便知。”
不過，江望瞧見伏梵那皺眉的神情，心裏揣測着，伏梵兄怕是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
而這一來一回之間，忽然，一陣黑風掠過，來者現身于石壁之間，桀桀大笑。
“沌沌道長，禿驢，且吃老夫這一招！”
那人一身漆黑，只有那一雙眼眸明亮如閃電，其身影也似閃電般襲來。沌沌道長等人似乎受傷不小，行動也不便遲緩，不過道長那一招青城劍法卻是精妙，配合旁邊少林弟子的棍棒，一時之間也沒有落于下風。
交鋒之間，江望聽到沌沌道長喊道：“蝙蝠客老賊！你既然耍了陰招！也休怪老道無情！”
“桀桀！老夫好怕怕啊！”
片刻之間，兩人便已經過了不下十招，白眉雖猴急，但以他的功夫卻是插不上手的，其餘之人更是毫無還手之力。江望也奇怪不了僧等人去了那裏，卻在他們交手之間的談論中得知，原來是兵分兩路而行。
也不知道沌沌道長中了什麽毒，縱使他劍法如何精妙，卻還是敵不過蝙蝠客的魔爪。白眉見師傅落于下風，便要抽劍相助，卻被蝙蝠客揮出一掌，打在了牆上。這牆壁也正是江望兩人所在之地。蝙蝠客一手抓起沌沌道長，忽地頭一轉，眼神射了過來。
“不知道哪裏的陰溝老鼠，倘若再不現身，老夫可就不客氣了。”
沌沌道長既然是江湖前輩，江望也不能坐視不管，他看向伏梵，卻見他眉頭越深，似乎在遲疑。
“伏梵兄！”
伏梵轉頭，卻是一嘆，手握在了劍鞘上。
“走吧。”
他另一只手捏住了鬥笠，眼神越發冷峻。
兩人輕功飛出，落在了那蝙蝠客的面前，他卻是瞬間雙目大張，一把将手裏的沌沌道長扔了出去。
“好啊，老夫道是哪裏的老鼠，原來是你！摩耶那。”
陌生的名字，江望一怔，卻見這蝙蝠客說完便立刻逼近身前。伏梵向前一步，擋在他身前，劍身與利爪摩擦，江望也将那名字抛擲腦後，瞧見某個破綻便一拳轟去。
兩人與這江湖上有名的惡人蝙蝠客之戰，就此打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