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艾莉娅在紐約郊區的森林裏狂奔。
——游戲裏主角可以在植物枝葉裏隐身，哪怕只有膝蓋高的草叢，只要在敵人沒有看到你的時候蹲進去，等他們再經過你身邊，就會選擇性失明。
雖然有時他們也會選擇去檢查一下。
總之，這個能力很适合用來逃跑。
在幽深的密林與陰翳的雲海之間，雄鷹展翼翺翔在風雨中，地上的人偶爾停下一會兒，切換到鷹眼的視角觀察周圍的人，來回幾次之後，方圓百多米之內，再沒有任何跟蹤她的人和機器。
艾莉娅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車胎碾過瀝青路面的摩擦聲，透過層層森林隐約傳入耳際。
那輛越野車熄滅了大燈，裏面的人全副武裝，開着自動駕駛，正捧着一塊平板或者類似的電子設備，短時間的觀察之後，猛地調轉車頭向着森林駛去。
——又是一個殺手！
艾莉娅沒有忘記審訊室裏的對話，事實上，她的腦子裏一直在重複那幾句——
有變種人在搶生意。
這很可能意味着，還有至少一個變種人殺手，也想要幹掉自己拿到那筆錢，當然，也許并不止一個人，殺手裏也不止有變種人。
不久之前，她親手切斷了也許是唯一能獲取幫助的途徑，就要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至少是要承擔風險。
譬如說，孤身面對藏在暗處的殺手，自己可能會因此喪命。
這種事總是有舍有得。
她連通了鷹的視野，在最短時間內，根據自己已經掌握的、和游戲頁面上提示應該具有的能力，勉強制定了一個非常粗糙但是很可能見效的計劃，轉身向着森林之外跑去。
艾莉娅輕手輕腳地爬上了一棟正在施工的高樓，尚未有門窗的建築攀爬起來無比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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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覺到身體依然處于巅峰狀态，并未因長時間的奔跑而疲倦，每次躍起就能輕松地摸到上面一層樓的高度。
這體驗非常奇特。
艾莉娅曾經以為驟然獲得超能力的人，應該是要小心翼翼地去嘗試探索，但是……
當你真正獲得了能力，感受着充盈在四肢之間無盡的力量，擔憂和虛弱都随之消弭時，就會變得肆無忌憚而且躍躍欲試。
她蹲在建築外的鋼架上，居高臨下地望着風中的森林與燈光下的公路，那輛縮小了無數倍的越野車接近。
卷着細雨的冷風吹面而來，少女擡起頭盯着無星無月的陰暗天空，鷹落在旁邊的手腳架上，歪頭看着她。
“只要我能決定命運，就無懼生死，”艾莉娅垂下的手邊凝聚起絲絲縷縷的金光，“你說呢？”
殺手從車裏走出，她也站起身一躍而下。
這一刻，艾莉娅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飛翔的快樂。
她在高樓之外直直下落，背後覆蓋着紗網和鋼架的牆壁模糊成一團，遠方是在夜色裏翻滾的哈德遜河，水面上的游船與河岸的燈塔，渺小得像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對岸的曼哈頓如此輝煌如此明亮。
少女攥緊了手中的斷矛，橘紅色的光輝撕開了破碎的雨幕和冰冷的空氣——
殺手仰頭時已經來不及了，利刃自上而下穿過了脆弱的脖頸，自後方透體而出，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噴薄的鮮血染紅了地面。
這個高空的刺殺感覺……
她用另一只手抓住握杆前端，将武器拉了出來，從屍體上摸走了幾樣設備，很不客氣地開走了殺手的車。
艾莉娅開着車匆忙趕回曼哈頓，脫掉沾染太多血跡的外套進了酒店，慶幸的是，這裏并沒有人準備伏擊她，糟糕的是，房卡似乎又丢了。
黑發少女蕭瑟的身影伫立在走廊上，“……”
摸遍了外套和褲子的全部口袋，發現從殺手們身上摸來的錢包也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幾張剛才坐車沒用完的零錢——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手裏抓到了什麽東西。
艾莉娅将手從口袋裏拿出來，發現掌心裏正是那張電子房卡。
“……”
她先用透視确認了一下牆後沒人，然後才打開了房間的門，進門後就開始疑惑地掏口袋。
十分鐘後，艾莉娅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游戲終究和現實不太相同，會出現一些不太科學的設定，譬如說在《刺客信條：奧德賽》裏，主角可以帶着幾十件沉重的武器和裝備滿世界亂跑，同時身上還裝着從別人家裏或者街頭集市偷來的蘋果、酒壺、蜂蜜罐子、金屬雕像、動物皮毛等等各類雜貨。
這幾乎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游戲裏的超大背包，投射到現實裏，真的是一個方便到極點的能力。
洗澡換衣服之後，她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地上攤開的小型手提箱先後裝了起來，從別人的視角來看，就是這些物品在她手上憑空消失，取出來的時候又是突然出現。
之前些許的擔憂頓時褪去了大半。
辦理了退房手續之後，艾莉娅看着從殺手身上摸來的另一個酒店房卡，準備去看一眼，希望能找到關于雇主的線索。
夜色漸沉，一層層涼意滲透在風裏，絲線般的雨水被吹得破碎，在來往車輛的燈光裏左右飄飛。
五十三街的岔路口附近依然人流如織，整條路上擺着長長的一排餐車，這個時間街上游客和行人還很多，餐車周圍排着各種形狀的隊伍，飄搖的風雨也未曾遮掩食物的香氣。
艾莉娅被炸死前吃了一塊三明治，喝了杯苦得要死的黑咖啡，現在幾乎已經餓過頭了。
少女迅速鑽進了人群開始排隊。
餐車的販售速度都很快，不需要漫長的等待，前方的人數迅速變少，她不喜歡裝着一堆找零的硬幣，看到有刷卡機就掏出了銀行卡。
“米飯？黃米飯吧，雞肉，嗯……不要辣醬，酸奶黃瓜汁怎麽樣？”
一頭棕色卷發的男孩正在選擇搭配，聲音聽起來清爽又充滿活力。
他站在前面，個子不是很高，側過頭盯着廣告牌的時候，能看到他有一張娃娃臉，色澤溫暖的眼睛亮晶晶的。
男孩注意到後面的人在盯着自己看，“嗨，抱歉，我很少買這個，希望你沒有太餓……”
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才看清身後那個姑娘的長相，“我是說，嗨。”
“你好啊，”艾莉娅心情很不錯，也随口打招呼，“沒關系，所以你是游客嗎？聽起來可不太像。”
“不，我不是，我住在這裏，我是說，我住在紐約，但不是曼哈頓，今天……今天可是周末，”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是來玩的，你呢？”
“我……我住在這附近，不過很快可能要搬走了。”
餐車後的老板喊了一聲，将裝在盒子裏的烤肉拼盤遞了過來，“六美元，謝謝。”
“好的好的。”
男孩一邊說一邊将背包轉到身前，伸手去找錢包。
然後，他将那個蹭了些灰塵的背包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手上還是沒有一分錢，老板還舉着飯盒，很耐心地等着他找錢包。
“上帝啊，我以為這次不會……”男孩臉上先後浮現出驚訝和沮喪，“真的很抱歉，先生，我的錢包丢了，也許，也許……可以把它給後面的人嗎，我不買了。”
艾莉娅看到他一臉失望地垂下頭，“我幫你付吧，反正只有六塊錢。”
“不不不，真的沒關系，”男孩趕快搖頭，“我沒事的，我一點都不餓——”
話音剛落，艾莉娅就聽見他的肚子在叫，顯然完全不同意這個說法。
女孩友善地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裏的銀行卡，“你拿着吧，我再點一份，然後一起付錢。”
一分鐘後，艾莉娅将卡插進機器，輸入了PIN，看着刷卡機突出一串長長的單據，這種情況顯然是支付失敗。
艾莉娅：“……？？？”
她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居然還是失敗，餘額不足。
艾莉娅：“……”
這不可能！
少女臉色蒼白地捏着銀行卡，感到不可置信。
這張卡上有五位數的存款，綁定着各種網購平臺的賬號，不可能連十二美金都沒有！
不過，艾莉娅在爆炸中丢失了手機，現在也無法立刻查詢餘額，只能在大家的注視中，迅速掏出現金塞給老板，拿着飯盒與找零充滿疑惑地離開了。
那個男孩跟在她後面，“嘿，我還沒說謝謝……你還好嗎？順便，我是彼得。”
後者很迷茫，“我還好，我覺得我可能被人盜刷了卡，我得回去看一眼，哦，很高興見到你，彼得，我是艾莉娅。”
彼得感覺對方的情況可能要嚴重許多，畢竟他不是第一次丢錢，為了減少損失，通常就只帶一點現金，“抱歉，那我去趕地鐵了，我其實住在皇後區，對了，再次謝謝你，下次我會還給你的。”
艾莉娅沒怎麽在意還錢這部分，別說他不住在曼哈頓，就算家在這條街上，他們都未必有重逢的機會。
女孩強打着精神露出一個凄慘的微笑，“……再見。”
……
曼哈頓的另一頭，斯塔克大廈的樓頂燈火通明。
實驗室的四周，高科技複合隐私玻璃隔絕了外界窺探的目光，這棟樓以及整個斯塔克工業的主人，正坐在操作臺旁邊，随手翻看着浮動在空中的投影。
這些圖片來自于複仇者基地的兇殺案現場，其中有兩個人的身份已經被匹配出來。
“那個人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國際殺手。”
托尼·斯塔克凝視着他們的檔案，還有觸目驚心的任務記錄，閃爍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虹膜上，一行一行的數據不斷滾動，顯示出兩個死者的累累罪行。
“這不是很明顯嗎，一個可以操控他人意識的精神能力者，控制了技術人員所以才能黑掉監控，我也參與了基地的安全系統設計，哪怕現在還沒有進入後期階段，想從外部攻破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伸手敲了敲控制臺的邊緣，說話的時候神情冷靜，語氣裏的自信卻無以複加，“另外一個人……幻術師。”
通訊頻道的另一端傳來美國隊長沉穩的聲音，“與意大利黑手黨有關？”
“他以為這是機密，但是我能查到他從彭格列叛逃了，他訂的酒店只到明天，連機票都買了，顯然不敢在紐約多待一天。”
複仇者基地的史蒂夫點了點頭，看着傳輸過來的資料，“彭格列的暗殺部隊……也許巴利安的人在追殺他。”
“或許，”托尼又切了一張圖片，現場僅存的活人，那個昏迷的女特工，“她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記憶停留在昨天，更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審訊室，”史蒂夫搖了搖頭，“她的狀态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糟，有輕微的腦震蕩和顱骨骨折，不過都可以恢複。”
“說起這個，我重建了戰鬥過程。”
這段案發過程的視頻裏，不存在的兇手由一個虛拟投影組成，是經過各種估算後建立的。
觀衆們安靜地看着還原的案發影像，雖然只是并沒有真正面貌的模拟人形，以及幾個短暫的戰鬥動作，卻能從重建的搏鬥裏感受到一種讓人不适的瘋狂，而且從現場的子彈來看，這個人身中數槍，卻似乎并沒有什麽影響。
“你能查到他們最後一個任務的目标是誰嗎？”
對方說的是那兩個國際殺手。
托尼随手點開一個新窗口，“據說這行業的競争也很激烈，通常會有好幾個人同時接一個任務的情況，所以，一個人也會同時接受幾個任務，而且最重要的是……”
“什麽？”
“他們最新的幾個任務目标，”他劃過幾張圖片，語氣有些沉重，“一個早晨被毒殺在酒店裏，一個三小時前私人飛機失事，還有一個……死于今天中午的爆炸。”
這三個人是真的已經死透了，完全沒有任何的嫌疑，因此托尼也沒有将資料發過去。
兩位超級英雄為這些信息沉默了片刻，他們為這個世界做了許多事，然而，沒人能真正消除所有的黑暗，總會無辜的人不斷喪命。
美國隊長還有其他的任務，于是通訊結束了。
托尼看着照片上兩具殘留着致命傷口的屍體。
“先生，”他的智能管家兼助手操着一口悅耳的英音，“武器複原已經完成。”
根據屍體的傷口能最大程度還原造成死亡的武器，很多時候這舉動沒什麽必要，畢竟整個美國有數不清的非正規購買途徑而來源不明的槍支，也包括許多違禁的冷兵器。
然而現在情況卻有點特殊。
“所以這個人，”托尼神情複雜地看着那張三維結構圖，造型古老的兵刃栩栩如生，“用一把看上去像是亞述人打造的長矛完成了這場屠殺……她是從古希臘時代複活的嗎？！”
等等。
“——幫我打給普林斯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奧德賽這部不用袖劍，刺殺就是用斷矛，而且這武器還能加屬性很神奇。
關于背刺或者高空刺殺，AC系列我特別喜歡這麽玩，雖然奧德賽有等級壓制，差了等級可能無法秒殺——這個其實很想吐槽，想象一下大半夜你摸進斯巴達/雅典士兵的帳篷，士兵被長矛穿喉之後，一臉血爬起來和你戰鬥……如果是現實裏的話真的是很恐怖吧！
雖然最恐怖的大概是集市上的雞(咦這個設定好像很耳熟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