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艾莉娅一點也不奇怪他們的舉動。

她在睡夢中被發電機爆炸的聲音驚醒, 一出門就像上次一樣, 整個人全然改頭換面, 變成了游戲裏的屠夫形象——

不過,逃生者有很多可選的、技能和外型皆不相同的角色, 屠夫也是一樣的。

上次和正義聯盟的成員們玩游戲時, 她選的是第一個帶捕獸夾的陷阱殺手, 這次, 毫無疑問地, 艾莉娅換了一個殺手角色。

像是逃生者自帶不同的技能, 所有的屠夫也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

譬如說埃文的捕獸夾,譬如說菲利普的隐身。

艾莉娅端詳着手裏的骷髅鐘,這就是能賦予她現在所選的角色隐身能力的道具, 在隐身狀态下,逃生者無法感知屠夫的靠近, 至少是并不會有心跳提示。

但其實如果仔細觀察周圍, 幽靈在隐身狀态下行走時,空氣中也能會出現肉眼可見的氣流波動。

鑒于逃生者們除非親自遭遇或者遠遠看到屠夫, 否則他們無法判斷自己面對的到底是誰, 對于經驗豐富的玩家們來說,在開局時就會用各種因素判斷對手的角色——

而現在, 艾莉娅看着這群來到自家莊園作死的瓜皮玩家, 她很确定他們甚至不知道屠夫是有很多可選角色的。

因為這個姓韋恩的男孩……雖然他的人類角色是麻花辮妹子, 但是名字來看确實是男的, 一直在尋找捕獸夾。

不僅如此, 實際上,之前這四個年輕人談話的時候,艾莉娅一直就站在不遠處聽着。

所以她才知道,上次跑進莊園偷電的四個人居然是正義聯盟的成員……

等等。

好像怎麽想都不太對勁吧。

她再次看了一下四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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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格雷森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十多年前,哈利的馬戲團在東海岸頗為有名,擅長表演空中飛人的格雷森夫婦在舞臺事故去世,哥譚首富收養了他們的兒子,彼時艾莉娅還處在單詞都認不全的狀态,縮在沙發裏攥着報紙聽老人們祝福那個不幸的男孩子。

“……”

艾莉娅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們能以這種方式相遇。

其他的三個人……

除了那個肯特之外,布魯斯·韋恩的兒子們跑到她的莊園裏來開偷電派對?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艾莉娅剛才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正義聯盟的成員們來這裏不是為了炸發電機,大概是因為有什麽異常的能量震蕩沖擊了這座城市,甚至波及了河對岸的哥譚,所以他們來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麽,而且理論上說,這個破莊園真的很難讓人産生自己在私闖民宅的感覺——

至于所謂的異常能量,無非就是游戲影響之下,小夥伴變身惡靈那一刻所釋放的力量而已。

至于肯特……

超人等于克拉克·肯特這件事,艾莉娅完全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克拉克不是人類,否則後者就已經在地獄邊境裏被地圖殺解決了。

在這一刻,第一臺發電機修好了。

在殺手敲鐘的那一刻,達米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屠夫可能不止一個。

換句話說,一局游戲也許只有一個屠夫,但是誰都不知道會是哪一個。

這真是戰略性失誤,但是一般人也很難預測這個可能性,畢竟他們所獲得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悠長的骷髅鐘聲在夜色裏回蕩,混合着發出詭谲呼嘯的狂風,殺手高挑的身影在燃燒般的光絲中浮現,他身上破破爛爛的鬥篷輕飄飄地飛着,手腕到小臂被血跡浸染,仿佛他剛把手伸到血缸裏洗過一樣,還有兩條纏滿繃帶的長腿——

身材還挺不錯?

躲在樹後面圍觀的夜翼正巧望見幽靈殺手追殺達米安的場景。

迪克剛才發現了後者的狀态變成了受傷,他也不是很意外後者會翻車,畢竟這個鬼地方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不過,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屠夫手裏的武器,與上一個描述中粗制濫造的大砍刀不同,這個人手中赫然是一段沾滿血漿的脊椎,頂端連着一塊不太完整的頭骨,頭骨上面插着兩片利刃。

這東西就仿佛是從人的身體裏将頭骨和脊椎一同抽出來。

這個場景想象一下就讓人十分難受。

來這個莊園搞事也許是個錯誤的選擇。

他發現屠夫跟丢了目标。

此時此刻,腿比刀長的殺手正在幾段牆壁之間徘徊,剛才達米安已經從跑步改為走路,殺手顯然是在追蹤地面上逃生者受傷狀态而留下的血跡。

這時候發電機又炸了。

而且很巧合的是,爆炸的發電機就是距離她最近的那一個。

他們實在是太近了,艾莉娅連鐘都懶得敲了,她直奔那一團黑紅糾纏的氣場,還沒完全靠近那臺發電機,就看到兩道身影如同驚弓之鳥般彈起來,分別向不同的方向逃命。

上一局結束之後,她又惡補了很多相關知識,知道那個黑發黑皮的妹子雖然可以自己治療自己,然而卻沒有适合遛屠夫的技能,簡單地說就是沒有加速能力。

艾莉娅拎着手裏由頭骨脊椎組成的武器對小肯特先生窮追不舍,後者對屠夫選擇自己為追逐目标還算鎮靜,試着将身後的人引向旁邊的樹林,假如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遮擋,他們倆在平地上的距離将會越來越近——

黑皮妹子發出一聲慘叫。

屠夫用左手在利刃的刀鋒上輕輕一抹,像是要擦掉上面沾染的血跡,這個動作是強制進行的,艾莉娅無法在這期間再進行第二次攻擊,而中了一刀受傷的逃生者得到了短暫的加速,如願以償地鑽進了樹林。

殺手的視野狹窄而且可視距離似乎都短于人類,這是在莊園裏的五個人都知道的事,不過……

這孩子忘了她可以追蹤血跡。

人類蹲在樹後,幾乎和昏暗的背景融為一體,艾莉娅将視線落到前方,假裝根本沒看到那裏有人,在小肯特先生松了口氣的時候——

屠夫猛地回過身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

“……”

他在第二聲慘叫之後倒地不起。

同一個游戲,同一個套路,你們真不愧是父子倆。

失去夢想的黑皮妹子趴在地上,幽靈殺手歪頭看了他一會兒,彎下腰将人扛到了肩上。

不久之前他們還見過面,艾莉娅記得肯特夫婦帶着兒子,如果他沒有兄弟的話,那麽這就是那個看上去還不到小學畢業年齡的男孩了。

……所以說他真的不該參與到這種十八禁的血腥恐怖游戲裏,不過,他們之前都說過受傷沒有痛感,似乎也無所謂了。

旁邊那座鈎子實在是太近了,肩上的小肯特也沒有掙紮,只是有些茫然和沮喪地被挂到了鈎子上。

鑒于他根本沒有想象中鐵鈎撕裂皮膚肌肉的痛感,倘若不是自己懸在半空中,根本不能确定已經上鈎了——

殺手根本沒在這附近停留,敲鐘隐身之後就走遠了。

達米安輕巧地從幾個破箱子之後繞了出來,跑到鈎子前伸手來救被挂起來的小夥伴,“你沒問題吧?被挂上去是什麽感覺?”

“沒感覺,”小喬很老實地說,“就像剛才挨刀一樣。”

“但是你喊得那麽慘……我差點不确定了。”

麻花辮姑娘已經将黑發妹子從鈎上搬下來,兩人向旁邊的牆後跑去,小喬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我們不是在現實裏的樣子,否則那個鈎子的高度……我懷疑你大概碰不到我。”

達米安:“……”

“閉嘴,”他想要治療隊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否則我走了。”

超級小子并不在意,“我有技能,可以自己治療自己。”

“是嗎,聽上去真厲害,而你已經榮幸成為第一個被挂到鈎子上的人,從正義聯盟到我們,等你加入泰坦的時候,這一筆一定要記在你的履歷上。”

“上次是誰說你們是少年泰坦而不是幼兒泰坦,”小喬低聲吐槽着,“而現在來救你的還有我這個‘幼兒’。”

他們還要繼續争吵時,兩人同時聽到了讓人絕望的鐘聲。

“抱歉,但是我覺得你們挺可愛的,”屠夫這麽說着,這聲音聽上去低沉喑啞還有些模糊,讓人又不太确定這家夥就是莊園的主人,他看着兩個逃命的人:“你們待會兒可以繼續聊。”

兩分鐘後,達米安深吸一口氣,盯着對面鈎子上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另一座鈎子上方黑霧缭繞,金色光絲在空中浮現,在黑暗的虛空中穿插彙聚,凝結出一條又一條利爪般的肢節,一道尖銳的利爪已經伸向了後者,顯然是惡靈已經準備吞噬祭品——

小喬正抓着那根尖端鋒利的肢體,被挂在空中的姿勢讓他很難用力,不過還是堪堪擋住了那根想要繼續向前的觸手,“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該死,如果是現實裏的話,他一定能很容易解決這個——

甚至根本不存在中刀受傷的可能性。

他們倆全都被挂了起來,大概是屠夫“好心”的緣故,這兩座鈎子相距不遠,中間隔着一些廢棄的雜物和破爛零件,以及幾個堆積的木箱,兩人就在鈎子上遙遙相望,甚至小喬還在和惡靈的觸手搏鬥,但這依然不妨礙他們開始争吵。

“不,別忘了你父親和她打過不止一回了。”

“而你父親根本沒這樣做過。”

“什麽?”達米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以為……天呢,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之前說過什麽?”

“你不會又要說這都是我的錯了吧?”小喬也很難受,“如果非要這麽說的話,我該指責你把殺手帶到了我那邊,你明知道我們兩個在那裏修發電機,但是我沒有。”

“如果你沒有炸機報點的話,她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那裏!”

“上帝啊,你們居然在這裏吵起來了。”

迪克遠遠就聽見他們兩人在争吵,而且說實話,兩個在鈎子上的人隔空喊話,這場景真的相當難忘。

他先把眼見着快要祭獻給惡靈的小喬救了下來,後者道了聲謝,跑去角落裏給自己治療,同時睜大眼睛望着面前的空氣,不敢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達米安被救下來之後,他們又聽見了催命般的恐怖鐘聲,在本來悅耳的聲音此時簡直如同死神的歌唱,前者只能在捂腎狀态下一邊流血一邊逃命,在障礙物之間各種繞圈,然而還是改變不了殺手越來越近,他只好铤而走險咬着牙反向沖過去,試圖在殺手揮刀時躲過,趁着對方揮刀之後的短暫硬直逃命——

艾莉娅:“……”

你以為你是人皇嗎?居然敢和我蛇皮?

幽靈殺手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刀,放倒了試圖蛇皮走位騙刀的逃生者。

羅賓趴在地上,第無數次懷念現實中的身體,他完全體會了小夥伴的怨念,倘若在現實裏,他一刀就能砍掉這家夥的腦袋……

“這是不是有點血腥?希望沒有吓到你,”達米安在對方的肩上冷笑着說,“至少你的鼻梁或者下巴會和我的拳頭親密接觸一下——”

屠夫不以為然地将他丢到了鈎子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艾莉娅看到對方的視線微微一頓。

呵。

想要讓我說在現實我能一劍把你挑飛到河裏嗎?然後确認我就是這個莊園的新主人,之前兩次和超人打架上新聞的那個不知名反派?

幽靈殺手歪頭看着鈎子上掙紮的祭品,他的眼睛在夜色裏像是兩顆泛光的磷石,顯得有些空洞吓人,氤氲着刺目的亮光,“什麽叫做現實世界?你以為自己在做夢嗎?”

達米安:“……”

第四臺發電機已經修好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德雷克這人還算靠譜,或者說他們的“犧牲”也沒有白費,達米安心情複雜地想,然而他看着幽靈在自己旁邊隐身,肉眼可見的氣流波動湧向牆後——

羅賓一邊抓着惡靈的觸手一邊大喊:“別來救我,他還沒走!”

太晚了。

迪克已經和現身的殺手陷入了追逐戰中,之前達米安逃命時放下的板子還在,這個障礙物人類可以滑動翻越,而殺手想要穿過只能選擇踢碎板子,這個舉動會耗費一點時間,足夠人類再多逃出一段距離——

夜翼和屠夫隔着一塊藍紅黃相間的木板對峙。

這個場景相當常見,屠夫選擇踢板的話人類會直接跑,如果不踢則是可能從旁邊繞過去,那麽人類也可以圍着這個板子繞圈,或者直接從板上翻過去——

艾莉娅有的是耐心,德雷克一直在修機,小肯特不在這裏,背後的小韋恩很快就要被祭獻了,反正格雷森應該比她要着急。

想到這裏,她幹脆轉身假裝要從旁邊繞過去。

迪克立即翻板,然而屠夫猛地回過身來,他想要再翻回去,卻在翻板過程中凄慘挨刀。

艾莉娅一邊抹掉刀上的血跡,一邊看着對方變成了捂腎狀态向前逃命。

與此同時,背後又是一聲慘叫——

惡靈的利爪刺穿了逃生者的身體,鈎上的祭品被完全祭獻,在一片虛無的碎影中,惡靈的觸手席卷着一團黑霧逐漸飛上夜空,在陰雲之下消失不見。

下一秒,達米安·韋恩出現在了莊園的牆外。

黑發綠眼的男孩死死盯着面前的高牆,換回自己的身體之後,想要翻越這個高度,他甚至都不需要借助工具,然而,只要一跨越這堵牆,他就會再次變成只能逃命的游戲角色。

他完全沒有受傷,沒有疲倦也沒有痛感,精神上似乎也沒什麽損耗,只是……

在不久之後,另外三個隊友依次出現在身邊。

“你被祭獻了嗎?”

“廢話,你沒看到我上鈎嗎?”

“……”

“這沒完,”羅賓臉色沉重,“我們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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