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季綿自然不知道主角攻心裏面在想些什麽,但總是看得出來這人是在走神的。

他悄咪咪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飛快地說了一句:“那我們就說定啦。”

然後像是一只偷到了米的小耗子一樣,高高興興地蹦跶了出去。

等着傅塵回過神來的時候:“……”

見鬼。

*

主角攻一病就是好幾天,季綿堅持在家裏照顧對方,剛開始的時候沒得到個好臉色,但慢慢地到後來,主角攻像是終于接受了“他”那天晚上是喝醉了酒胡鬧,也能跟他說上兩句話了。

等着傅塵病好了些,就堅持要跟着他出去采藥。

其實原主以前當屠夫的時候還是有點積蓄,但是季綿想着他們可能很快就要開始流浪,所以能省着就省着點。

季綿這幾天也算是把上山采藥的路摸熟悉了,帶着傅塵慢慢地往山上走。

上山的時候還好,下山的時候因為才下過雨,泥土濕滑,季綿擔心走在後面的主角攻因為身體沒好全走不動,時不時地回頭看他,結果自己沒注意腳下,一下子往下面摔了下去。

他整個人都摔懵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腳踝疼得像是有幾根針紮了進去,眼眶都慢慢地紅了起來。

傅塵也被他吓了一跳,急聲喊他:“季綿?你怎麽樣?!”

摔了一身泥的季綿摸了摸紅腫的腳踝,還沒來得及回他的話,就看到背簍裏面撒了一地的藥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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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要哭了:“夫君,藥材撒了QAQ。”

少年本就清軟的聲音帶了點潮氣,聽着軟得不行。

傅塵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心裏傳來的悸動,但很快,他就沒工夫細想了:“你有沒有事?”

都摔了,還想着藥材做什麽?

“腳踝扭了,”少年的聲音裏面鼻音很濃,聽着好像是要哭了。

傅塵皺起了眉,蹲下身把他的鞋襪脫了之後一看,皺着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已經紅了。

少年的皮膚本來就白,這麽一紅腫就顯得格外明顯,溏淉篜裏看着像是白玉手镯硬是有一塊被染了顏色,看着令人揪心不已。

他握着少年溫熱的腳踝稍微一動,下一瞬就聽到對方“嘶”了一聲,連帶着腳也往裏縮了縮,但是這個動作幅度一大,他就疼得吸了吸鼻子。

“……”傻。

“能走嗎?”

季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是他又覺得摔一跤就被疼哭了有點丢人,強行忍住了淚,搖了搖頭。

真的是蠢兔子。

也不知道前幾天是怎麽一個人上山的。

傅塵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扶你下山。”

季綿點了點頭,說順着少年的力嘗試着自己站起來,但是剛往前面走了一步,他眼裏的淚就止不住了,大滴大滴地往下面滴。

本來傅塵是沒有發現的,但是走了兩步發現人沒聲兒了,一轉眸,就看到少年鼻尖通紅,無聲地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

“……”真的傻。

傅塵的聲音裏都帶了幾分無奈:“很疼?”

季綿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傅塵沒辦法了,又嘆了口氣,才面色平淡道:“我背你。”

季綿都驚訝了,他是實在沒想到主角攻人這麽好,明明前兩天都一副不太想理他的樣子,現在他崴了個腳,對方竟然主動提出要背他?

莫名的,他心裏面竟然有了一種自家崽子長大了的感覺。

季綿:好感動嗚嗚. jpg

同樣的十八九歲,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季綿不太好意思了,小聲道:“那藥材呢?”

“我一會兒回來拿,”傅塵有了一點不耐煩,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這不耐煩到底是因為季綿麻煩,還是因為對方崴了腳都還想着藥材。

他頓了頓,直接在小妻子的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季綿沒有動。

傅塵微微皺起了眉,回眸看他。

季綿懂了他眼神的意思,但是還是沒有動,眨了眨還泛着些許微紅的眼睛,有些遲疑地小聲問:“夫君,你……可以嗎?”

他還沒忘記主角攻的風寒還沒有好徹底呢。

傅塵徹底沒耐心了,輕聲啧了一聲,直接伸手一拉,把人拉到了背上,慢慢地往前走。

其實他的身體并不能算好,但是他這個新婚小妻子輕得就像一片羽毛,他自然不可能背不動。

也不知道是小哥兒體質原因,他本來就輕,還是因為這些日子照顧他受了。

想到這兒,傅塵嘆了口氣。

他在成親前就見過季綿幾次,也跟外面的人一樣,認為他空有一副美貌,性格潑辣,但是這幾□□夕相處之後,他又有點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聽信了別人的話先入為主了。

畢竟,這人在他面前,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跟只兔子似的,軟乎乎的,稍微吓一吓,頭頂上隐形的耳朵就順從地往後面搭去。

不過仔細想一想,他又覺得沒什麽奇怪的,畢竟之前季綿一個哥兒在外面做生意,家裏面也沒有什麽人給他撐腰,如果不表現得潑辣一點,這些年不知道會被人怎麽欺負。

傅塵邏輯自洽之後,徹底放下了對小哥兒的成見。

不管怎麽樣,他們現在總歸已經是拜過天地父母的夫妻,以後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想到這兒,他的耳根悄無聲息地染上了一層薄紅。

季綿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主角攻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帶着暖意,很好聞,讓他不自覺地朝着對方露出來的脖頸湊近了些許。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隐蔽,傅塵不會知道,實際上,小哥兒暖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處,幾乎是瞬間,他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甚至耳根的紅色向上蔓延,讓他整個耳朵都紅了個徹底。

傅塵這十九年來第一次跟一個哥兒如此親近,滿身都是不自在,他本來想出聲讓這個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的哥兒離遠一點的,但是一想到對方現在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怕又出點什麽意外,故意走得很慢,季綿在他背上晃晃悠悠,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想睡,但是他剛想把臉埋進傅塵脖頸裏的時候,又敏銳地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好像,過于安靜了。

原主沒有住在城裏,但是為了工作方便,也離城裏很近,現在是傍晚,正是出去勞作的人回家吃飯的時候,怎麽可能會這麽安靜?

出事了。

他瞬間就想到了原著裏面所說的,主角攻所在的沉水縣被叛軍洗劫,留在家裏的人都被叛軍殺了。

那,就在家裏面看家的傅老爹……

可是,原著裏面這件事不是發生在原主和主角攻成親一年後嗎?明明現在他們才成親沒幾天!!

季綿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想去看傅塵的表情,但是因為正在傅塵的背上,他什麽也看不到。

不過他能察覺到不對,以主角攻的智商自然也能知道,季綿抿了抿唇,冷靜了些,果然就聽到了主角攻明顯不尋常的,加重了的呼吸聲。

季綿抿了抿唇,有點猶豫要不要現在讓傅塵把他放下來,但是想了想,現在把他放下來了也沒用,又默默地閉上了嘴。

他們慢慢地家那邊走,隔得越近,季綿就覺得空氣裏面好像都隐隐夾雜着血腥味。

他皺起了眉,心裏面的忐忑慢慢地加重。

看起來,沉水縣确實出了事。

城裏面穿出來的血腥味都那麽重,傅老爹只是一個老人,而且還是患有重病的……

季綿咬住了下唇。

他們很快就到了家門口,一眼望過去,家裏好像和他們離開之前沒什麽兩樣。

季綿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呼吸都頓了頓,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傅塵的衣袖,小聲道:“夫君,你把我放下來吧。”

傅塵依言把他放了下來,季綿跟在他身後慢吞吞地往裏面走,沒走幾步,院子裏跟外面截然不同,被人洗劫過的模樣就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季綿下意識地看向了走在他前面幾步的少年,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對方的身形比之前更消瘦了幾分。

他的嘴唇動了動,有點想要安慰傅塵,但是又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最後只好默默地嘆了口氣,閉上了嘴。

院子裏面沒有看到人,傅塵加快了腳步,往傅老爹平時住的房間裏走。

季綿跟不上他,遠遠地綴在他的身後,很清楚地看到他推開房門的瞬間,身體都僵了僵,跟着就細細地顫抖了起來。

季綿跟了過去,往裏面一看,也說不出話來了。

傅老爹就跟平時睡覺一樣地蓋着被子躺在床上,只是被子上赫然有兩個染着血的大窟窿,而他的眼睛,也像是死不瞑目一樣,大大的睜着始終沒有閉上。

他已經死了。

季綿稍微往那邊瞥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是傅塵卻宛如沒有看到,神情恍惚地走過去,伸出手指,在傅老爹的鼻尖上探了探,然後,他不動了。

到底是十九歲的少年人,從小跟父親相依為命地長大,又怎麽可能接受對方突然去世的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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