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而且——

他的眸色徹底冷了下來。

季綿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

他的腦海裏各種思緒紛飛, 身體越來越冷,就像是,再一次躺在了黑暗冰冷寂靜的棺椁裏。

會把他認成那個人, 他和“顧折”很像?

所以說,他是……替身?

還是說, 他連替身都算不上, 他的小妻子抱着另一種不可言說的目的接近他, 其實滿心滿眼, 都是另一個男人。

鬼怪的喉結再次動了動,身上的黑霧隐隐有散開的趨勢。

季綿愣住了。

他直覺有什麽不對,下意識擡手扯了扯唐識舟的褲腳, 在對方垂眸看過來的時候微微歪了歪腦袋:“唐識舟?”

鬼怪的手指微不可聞地動了動,視線不動聲色地從他細長的脖頸上劃過。

這裏他前不久才握過, 握上去的時候, 手掌下青年的血液流動都清晰可見,仿佛他輕輕一動, 青年的性命就會在他手心裏破碎。

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又克制地收回了視線:“沒事。”

“我去做飯了。”

然後一轉身,他就消失在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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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綿完全不知道他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東西,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半晌, 啧了一聲,小聲嘀咕:“有毛病。”

等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 發現唐識舟已經把床上弄髒了的東西都換下來,飯也做好了,就是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他二丈摸不着頭腦, 到處找了一圈沒看到人, 幹脆吃了飯之後就坐在床上玩兒手機等人。

不過他今天的活動量挺大, 沒一會兒,他就歪着腦袋睡着了,手機都還握在手上正在播放小視頻。

房間裏靜了下來,一時間只聽得見手機裏反複傳出來的聲音,再配上床頭櫃上的牌位和盛開的玫瑰,一眼看過去,詭異得有些駭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裏突然傳出了一聲淺淺的嘆息,接着黑霧從牌位裏溢了出來。

唐識舟坐在床邊,把手機從小妻子手裏抽了出來充上電,然後才動作輕柔地把人挪了兩下,好好地躺在了被子裏。

睡着了的小兔子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是他好像又放下了心,“唐識舟?”

鬼怪眸色微微動了動,看上去就像是毫無波瀾的湖面被扔下去了一顆小石子。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應:“嗯。”

季綿放心了,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手邊蹭了蹭,特別像是小貓崽子在對人表達親昵時候的動作,“你早點睡,不要……”

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唐識舟垂眸看着他沒有動。

他想了這麽久,越是想,心裏就越是清醒。

不只是季綿沒有親口說過喜歡他,就連之後這麽久以來,甚至是今天在床上的時候,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面都沒有出現過分毫的愛慕。

是他自己先入為主了。

是他自己認為的,季綿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他緩緩深吸了一口氣,低垂着眼眸的模樣像極了一座沉默的雕塑,但是昏黃的臺燈燈光下,他周身黑色的影子卻躁動不安。

所以說,季綿到底是因為什麽要接觸他呢?

以之前這個人表現出來的模樣,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看得見一樣。

還有,顧折,又到底是誰?

他眼裏的血色越來越濃,跟着,他緩緩地朝着床上沉睡的青年伸出了蒼白的手指。

鬼怪的眼底一片淡漠。

不管是因為什麽,是季綿自己要招惹他的。

把他耍了還能全身而退,沒有這種道理。

唐識舟抿了抿唇,手下剛要用力,睡得恬靜的青年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微微皺起了眉。

他動作一頓。

他的小妻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對方的手是才從被子裏伸出來的,溫暖又柔軟,讓人恍惚覺得他手上好像都沒有長骨頭一樣。

那種奇怪的觸感仿佛從他被觸碰到的皮膚往深處蔓延,最後化成了一種不知名的絲線,在他的心髒上輕輕地撓了撓。

他的眸色變了又變,但床上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自顧自地迷迷糊糊地拉着他的手往被子裏伸。

“你的手好涼……都說很多次了,睡覺的時候不要把手放在外面……”

唐識舟沉默着沒有動,不知道過了好久,他才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

這是把他認成了誰?這話,又是在對誰說的。

季綿。

季綿……

他沉着眸色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跟着,又消失在了房間裏。

*

季綿總覺得主角攻心裏面好像藏着什麽事。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對方坐在他對面,臉上雖然還是一臉平靜,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就是覺得對方可能不太高興。

他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決定直接問:“唐識舟,你怎麽了?”

鬼怪的視線停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在他都要忍不住再問一遍的時候,對方終于輕聲說:“季綿,我可以保護好你。”

啊……

季綿滿眼的莫名,眨了眨眼睛,遲遲地應了一聲:“我知道呀。”

唐識舟的視線準确地落在了他脖子上帶着的,封晚的吊墜上面。

他的眸色很深,看上去神色不明,卻莫名有些駭人。

季綿又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想了想,才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墜,歪了歪腦袋再次直接問:“你不想我戴這個啊?”

怎麽說呢,這事還真的挺像是這個人做得出來的,占有欲強得驚人,而且發作的對象讓人捉摸不透。

還好他脾氣好,這要是換個人,都不一定能跟他過下去。

季綿抿了抿唇,特別包容地朝着人笑了一下,然後順從地把吊墜給解了下來。

他攤了攤手,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模樣:“好啦。”

然後,他想了想,又伸出爪子在鬼怪的頭上輕輕地拍了拍:“以後不高興就直接說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智商,你還讓我猜。”

他說完也沒有再看唐識舟的表情,背着書包就急匆匆地直接出了門,只留下唐識舟一個人坐在餐桌上,靜靜地看着桌面上的吊墜。

這算是季綿保命的東西,從最開始,他就跟人說得很清楚,有這個吊墜在,他就不會再遇到那種事。

而在對方很明确地知道這件事,還已經遇到過兩次那種事的情況下,他随口一說,季綿竟然就把吊墜留下了。

他說他會保護好他,季綿好像就絲毫都沒有懷疑過。

明明不喜歡他,為什麽,還會這麽相信他呢?

是對自己太自信,覺得他就是個戀愛腦,經過了大半年,就會滿心滿眼都是他?

還是,把他當成那個名字叫做“顧折”的人,并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顧折?

鬼怪唇角輕飄飄地向上揚了揚,可眼睛裏卻沒有半分笑意。

他的背挺得筆直,但是一眼看過去,卻滿身都是孤寂。

他曾經意味的,就算是這個世界上,他的父母不愛他,那他也還有季綿。

只有季綿,會在他死後,都對他念念不忘,甚至一輩子都走不出失去他的陰影。

無數個夜晚,他把抱着他牌位入眠的小妻子看在眼裏,對方為他痛苦難過,很卑劣的,他心裏其實有些難以言喻的愉悅。

因為這是唯一一個,把他捧在心上的人。

但是現在,他自己察覺了,都是假的。

明明季綿的演技如此拙劣,他卻直到對方喊出另一個人的名字才恍然覺醒。

蠢。

他平時說季綿傻,實際上,真正傻的人是他自己。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有些人,什麽東西都輕易就能擁有,但他想抓住的每一件東西,手裏握得越緊,就失去得越快。

黑霧從鬼怪虛假的影子裏伸出爪子,看上去猙獰又駭人。

他的唇角也在不自覺的時候抿成了一條直線,眸色幽深又空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再次輕笑了一聲,伸手也不管吊墜灼熱的溫度,直接攥在手裏,感受着自己牌位的方向化成黑霧跟了上去。

另一邊,季綿可不知道他想得那麽複雜。

事實上,一到醫院,他都沒有心思去想主角攻的事了,忙得團團轉,等着終于能午休的時候,才端着盒飯去了休息室。

他另一個負責值班的同事已經睡着了,季綿盡力放低了聲音,吃飯的時候真的差點落下淚來。

真的太累了!!

醫生就不是人能當的。

他一邊想一邊往嘴裏面塞飯,連身邊什麽時候多出個“人”來都不知道,一擡眸看到唐識舟坐在他對面的時候,吓得差點沒跳起來。

“!!!”

他支棱着頭頂隐形的兔子耳朵?瞪着眼睛看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接着,也不等後者說話,他就苦着一張臉自顧自地訴苦:“好累啊唐識舟,我半天下來都沒有坐一下QAQ,嗚嗚嗚這真不是人能幹的事——”

季綿說到一半,聲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些,另一邊睡着了的同事輕輕動了動,他就像是被人吓到了的兔子,瞪着眼睛頓時噤聲。

在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确認同事睡得正熟,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之後,他才松了口氣,又松懈下來。

他慢慢地想到了別的事,眼睛一轉視線就落到了唐識舟的身上,然後特別不懷好意地露出了一個笑:“唐識舟,好哥哥。”

“反正你現在也挺好的,你們之前的那個工作室還做大了,那邊的股份也在盈利,要不……你繼續去工作叭。”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可以,自顧自地晃着腦袋點了點頭:“他們也沒親眼看到你的屍……身體,就跟他們說,你是假死?”

“……”

縱使是唐識舟,在這一瞬間,他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說:

唐識舟:我是真的會謝

沒有啦沒有啦,晚安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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