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劉媽媽無奈的嘆了口氣。
傍晚時分,白振揚剛入大門,就被候着的小厮帶去了李氏那裏。
白振揚昨天藉着酒勁跑去跟他父母講要納妾,要休妻,等到酒氣一過,再次面對李氏的時候,他卻說不出來了。
看着兒子憔悴的臉,李氏心裏頭也不好過,這樁姻緣從一開始就錯了,她當初就不該順着白定祥的心意,把兒子的幸福給毀了!
若是那會兒當機立斷,跟張家定下親的話,就算被老爺苛責兩句又如何?照現在的形勢看,她那時候的眼光才是對的,張家甚至比她預想的還要好,那一貫低眉順眼的張二小姐如今居然成了國舅爺的兒媳婦!
白定祥雖然嘴巴裏不說,內裏肯定腸子都悔青了,所以一聽到張家,臉色就不好看。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喝那麽多,這醒酒茶你喝下去。”
白振揚讷讷道,“早就好了。”
“我看你還不夠清醒!”李氏神色嚴肅。
白振揚只好拿起茶盞,一飲而盡。
“昨天的話你要是敢再說出來,老爺要家法伺候我一定不攔着。”李氏厲聲道,“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枚兒是你妻子,再怎麽樣這都是事實,你就算多讨十個八個,或者一百個妾,那也改變不了!”
這話極其尖銳,白振揚臉色立時變了。
看到他絕望的表情,李氏聲音又軟下來,“你也不要怪你父親,他現在是不得已,你作為咱們唯一的兒子,這擔子是卸下不來的。別的我也不想管着你,你愛收集那些畫兒也好,愛出去狩獵也好,能讓你自個兒高興的,都行,可是這樁婚事,動不得。”她長籲一口氣,“至少你現在得忍着,官場上的事你不是不懂,我說這些話你總會明白。”
李氏難得跟他如此剖心剖肺,白振揚一時聽得愣住,好一會兒才道,“娘的意思是,爹他……”
“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你爹糊塗的時候不少,好些話也不跟我說。這樁婚事當年我也不喜歡,可又能怎麽辦呢?你也要體諒為娘啊!”李氏說着抹起了眼睛。
一聽到李氏難過,白振揚立刻慌了,趕緊道,“娘,兒子知錯了,以後這事絕不會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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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抽泣了兩聲,“你是越來越不把為娘放在眼裏,昨兒說好去接丹雲的,結果還是沒有去。”
“這……”白振揚擰起眉,找借口道,“丹雲又不是不認識路,衙門裏正好又忙,兒子才沒有去的。”
李氏瞧着他道,“我知道你還在介懷那件事,可是咱們兩家向來交好,就算做不成親家,也斷不至于就不來往了。你大大方方的,別人未必就扭捏,還像以前不就好了?”
“兒子是怕別人說閑話。”白振揚垂着頭看着地面。
“張家現在今非昔比,說些閑話能影響到什麽?再說,張四小姐主動請了丹雲去的,可見他們家都沒有往心裏頭去。”
白振揚無話可說,“如此說來,是兒子想多了。”
李氏這才滿意,最後又提醒道,“春梅既然已經被兒媳婦送去了唐家,你提都不要再提,可記好了!”
白振揚咬着牙,艱難的點了點頭。
看他離去後,周媽媽心疼的嘆口氣,“少爺也不容易。”
兒媳婦這樣的性子,誰跟她過都不容易,李氏恨恨扯了下手裏的帕子,但兩家結親早已成事實,如今也只能伺機而動。
見到白振揚走進屋,唐枚打量他的臉色。
看起來有些疲倦,不過還算平靜,再也沒有昨日那種可怕的表情了。
劉媽媽上來問,“少爺可用過飯了?”
白振揚吸了口氣,壓抑住要出去的沖動道,“沒有。”
“那老奴這就叫人上菜?”劉媽媽還是詢問的口氣。
白振揚點點頭,一旁的雪雁上來要給他脫官服,被他揮手阻止了,雪雁不明所以,退在一邊。
他側頭看向了唐枚。
是要她去服侍脫衣服不成?唐枚呆了一呆。
“不是不想跟我吵鬧麽?”他淡淡道,“那麽,還不過來。”
唐枚忍住湧到嘴邊的粗話,把手裏的針線慢慢收在箱籠裏。
在事情沒有徹底得到解決之前,他們要在一起住多久,那絕對是不可預測的,既然如此,她确實有必要表個态。
白振揚在經歷昨天之後,突然又要跟她有所接觸,也許目的同她一樣,都是想弄清楚對方真正的意圖。
且不管他品質如何低劣,兩人名義上是夫妻,她就要披着這個身份一直過下去。
唐枚慢慢走過來,看了一眼緋紅色的官袍,伸手按在了玉帶的銀扣上,然後,忽然之間呆滞住了,這官服到底要怎麽脫?
看她剛才如同對着茅廁一般的神色,轉瞬之間就變成了茫然,白振揚實在弄不懂她最近的情緒。
該發怒的時候不怒,該說話的時候沉默,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其實這也怪不得唐枚,在她印象裏真沒有脫官服的記憶,所以這玉帶要怎麽解下來,還得費一點功夫。
白振揚仔細研究她的表情動作,終于發現,她原來是不會解腰帶!
事實上,以前的唐枚也确實沒有伺候過白振揚脫衣服,她生性高傲,這些事在她眼裏,原本就應該是貼身丫環做的,無論如何也用不到她親手來做。像她母親張氏那般,事事親力親為,對父親照顧備至,結果怎麽樣?到最後,父親還不是讨了兩個姨娘,并且極為寵愛,母親反而及不上三分之一!
唐枚終于把玉帶解開,進而墊着腳尖把白振揚的官服脫下,交給一旁的雪雁挂起來。
雪雁驚訝不已,少夫人竟然真的來伺候少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難道青燕聽到的消息不假?唐家确實出了問題,所以少夫人才委曲求全,這兩天變得那樣低調而謙和。
白振揚眉梢挑了下,母親要他隐忍,他只能照着吩咐做,這次不過是試探唐枚的底線,結果她的表現仍然令人意外,居然真的聽從。他又想起春梅的事情,若放在以前的話,絕對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看來,她是真的不想跟他有任何沖突。
為了他們唐家,她改變至此,白振揚不得不刮目相看。
兩人靜靜的吃完一頓飯,白振揚照例去了書房,唐枚把劉媽媽叫進來說話,兩個丫環都退到門外面。
“大年前發生過什麽事情沒有?”她不把疑惑弄清楚是不會罷休的。
“夫人指的是……”劉媽媽一時沒反應過來。
“春梅是大年前兩日出的事,我想總不會沒有理由就這樣。”她這句話說的有些含糊。
劉媽媽卻覺得對極,連連點頭,“其實老奴也覺得奇怪,春梅又不是才來的,從來也沒見少爺高看她,若是論姿色,她也比不得雪雁跟青燕,少爺要是想……他身邊的兩個丫頭豈不是更合适?”她頓了頓,“難道是因為喝醉酒認錯人不成?”
唐枚一向不相信真的醉到連人都不認識,還能行這種事,不過是借口而已,“媽媽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事是跟白振揚直接有關的。”
聽到她直呼其名,劉媽媽張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