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丹雲這孩子确實是長大了,女大不中留啊。”她感慨一聲。

“所以叫你早些選個好人家。”

好人家有那麽容易,她還用得着煩心?李氏冷笑一聲,白定祥自個兒惹來的煩惱都沒有解決呢,又要她管女兒的事,真是一個人都不夠用!

唐枚回到房裏,紅玉就過來說熱水準備好了。

如今天氣已經頗熱,出一趟門少不了要出些汗,她打了個呵欠,脫下外衣去了沐浴房清洗。

白振揚也去換了件常服。

唐枚拿了個大迎枕放在身後,歪在床頭看書,腦海裏卻不時冒出在竹林裏聽到的對話,到底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人說小姐們都是來看另外一人的大哥,那麽,其中一人也是伯爺的兒子麽?她想了一會兒,問白振揚,“保定伯有幾個兒子?”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個問題,白振揚還是回答道,“三個。”

“都不在念書了麽?”

“這又是什麽話?”他皺起眉頭。

“今兒聽到二人說話,有一個是保定伯的兒子,聽起來也是在朝中做事的,但肯定不是世子。”

“哦,那是保定伯的二兒子,在兵部任事。”

“我聽他們說起丁大人,說是首輔大人舉薦的……”

白振揚盯着她,“你哪兒聽來的這些?”

這又不是重點,唐枚索性實話實說,“我偷聽來的,你給我分析分析,到底是真是假,總要把事情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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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還理直氣壯的,白振揚本想諷刺她兩句,卻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滿是期盼,滿是尋找答案的好奇,一時就張不了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丁大人曾任國子監祭酒,去年升任禮部尚書,确實是首輔大人舉薦才得以入閣的。”

“那他跟我爹關系好嗎?”唐枚急切的問,“跟上任首輔大人呢?”

“這個,應是沒有什麽來往,丁大人個性孤高,從不勾結朋黨,處理問題亦是對事不對人。”

“那看來并不能說明首輔是大公無私的人啊!”

白振揚想了想道,“不,首輔大人正是舉薦了這樣的人,才顯得他沒有私心。”他神色凝重起來,思考了很久才開口,“我怎麽就沒往這方面考慮,現在看起來,顧大人當了首輔之後,舉薦入閣的人雖說有他一個好友,可也是政聲顯著的大臣,另外幾人全部都是名至實歸,他并沒有因為私心而任用沒有能力的人,由此可見,顧大人至少是一個公正的人,絕對沒有濫用權力。”

聽起來好似有些希望了,唐枚籲出一口氣,“我還真想見見顧大人呢,給我一雙慧眼,好叫我辨個清楚明白。”

白振揚忍不住笑了,“你什麽都不懂,能看出何種真相來?”

“別小看我,今兒聽來的不也啓發你了麽?以後給我好好留點心,指不定就能看出些端倪。”她躺下來,把薄被子往上一拉,“我有點累,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白振揚看她側過身子,烏發披散開來,像匹緞子似的,忍不住說道,“你頭發都沒有幹透,這麽睡會着涼的。”

今兒洗了頭,但也擦過了,唐枚用手摸了摸,确實有些濕氣,可實在覺得困,便道,“沒事,這天氣一會兒就幹了。”

白振揚怔了怔,手慢慢伸過去又縮了回來,最後還是走開了。

唐枚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在她頭上動來動去,醒來一看,是紅玉拿着幹手巾給她抹頭發。

“少爺叫奴婢來的。”紅玉眉飛色舞,“少爺關心夫人呢,說會着涼,叫奴婢一定要擦幹。”

唐枚微微一愣,他居然會那麽體貼麽?

“那少爺人呢?”

紅玉不說話了。

看來又是去了金姨娘那裏,唐枚擺擺手,“也差不多了,我困得很,你放心,肯定不會着涼的。”

紅玉只好收了手,熄了燭火退出去。

知了開始在枝頭鳴叫,樹葉紋絲不動,已是炎夏的時節。

唐枚躺在院子裏的竹椅上,身後兩個丫環在扇着風,仍是覺得酷熱難當,悶得氣都透不過來。

“下場大雨就好了。”劉媽媽擡頭看天色,眼見西邊一片灰濛濛的雲,忙道,“說下還真要下了,夫人快進屋吧。”

唐枚懶洋洋的爬起來,“給雨水澆一身才涼快呢。”

“別胡說,女兒家的身子可受不得涼,淋雨怎麽能成?”

紅玉在旁邊道,“要奴婢看,不如回去找太太,明兒保準擡兩大桶冰來。夫人都熬了好些天了,難得用一下,別人還能說閑話?”

唐家財大氣粗,盛夏季節每日都用冰塊來降暑,張氏自個兒還算節儉,但對幾個孩子極其大方,舍不得他們流汗,是以唐枚嫁人後,這習慣還是保持着。去年仍是要張氏送冰過來,結果被訓斥了半天,說她不懂事理,公公婆婆都沒用呢,她倒是用上了,成何體統。

“算了,這東西一會兒就化了,能撐得了多久,大不了多洗幾次。”唐枚可沒那麽奢侈,拿白花花的銀子買冰塊,她實在接受不了。太沒技術含量了,買個制造冰的還差不多,那才叫一勞永逸!

劉媽媽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笑眯眯道,“夫人也知道省錢了。”

不省錢能怎麽辦呢,手裏就幾百兩銀子,對兩家鋪子跟水田也沒有摸透,她可不敢亂花錢。作為一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在社會上打拼這麽些年,她很清楚的知道錢財的重要,有時候貧窮能讓你寸步難移。

唐枚進了屋子剛坐定,秋葉過來道,“宋管事來了,求見夫人。”

宋管事是管理另外一家胭脂鋪的,比起茶行的丁管事來,長相和善很多,個頭有些矮,圓臉,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唐枚便叫秋葉帶去堂屋。

宋管事進來行了一禮,“小人見過少夫人。”與丁管事不同,宋管事是從唐家帶來的下人,是有賣身契在手裏的,是以兩個管事的自稱也不一樣。

“怎麽這時候來了,是有什麽事?”

“小人是有事要少夫人定奪。”宋管事抹了一把汗,“胭脂鋪與幾家供應貨鋪訂的契約前幾日到期了,小人準備詢問一下再接着簽訂的,結果卻都擡高了價錢,小人不好私自做主,這才過來問少夫人。”

“哦?擡高了多少?”

“杜家的幾樣胭脂差不多擡高了二十文左右,邱家的香粉高了十五文,吳家的玉膏高了十七文,就這三家。”

“沒有說為什麽會擡價?別的貨鋪呢?總不至于就他們三家做這些東西吧,你都去問過沒有?假如是材料漲價了,你又去核實過沒有?”

唐枚一連串的問題讓宋管事更是汗如雨下,他拿了汗巾擦了又擦,點頭道,“小人去,都去問過了,确實是材料稀缺,一下子多了好些工坊,有人一出高價收購,那價錢就擡上去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那咱們的存貨還有多少,能用到什麽時候?另外,別家胭脂鋪的掌櫃都能接受這種擡價嗎?有多少家是這時候進貨的?”

又是好幾個問題,宋管事這回回答不上來了,“小人還沒,沒去點貨,大概,大概能用兩個月的樣子,別的鋪子,別的……”

“先別急着簽協議,再看看。”唐枚端起紅玉才送上來的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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