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挽回
第19章 不可挽回
“小徐,你咋過了個周末,反而黑眼圈都出來了。”
一早到辦公室,就碰到財務大姐的關心。徐開只能随口敷衍:“昨晚失眠了。”
“年紀輕輕的就失眠啊,這可不好。”大姐看他拎着咖啡,熱心地拿出茶包給他,“少喝咖啡,對心髒不好,喝點茶葉提神。”
徐開接過茶包道了謝,頂着一個沉重的腦袋,回了自己辦公室。屁股剛坐下,肖經理都一個電話過來,讓他準備準備,開早會。
早會是每周一的例會,各部門慣例碰頭,确定一下産品進度之類。
“徐組長,凱美西那套系統還有多久可以實施?”田文斌問。
徐開翻了翻自己工作記錄:“大概十天。”
“一周行不行?”他又說,“那邊的經理有打電話來催我們。”
“夠嗆,長盛集團排在他家前面。要不讓何經理跟你調下順序?”
何經理趕忙說:“那不行,長盛已經抵到最遲的交付時間了。”
田文斌有些着急:“凱美西那麽多年老客戶,人着急想要點優先權也說得過去。”
徐開巋然不動。
肖經理發言:“兩家一起做趕下進度吧?開發部門加加班。”
徐開不快地:“反正所有問題都要靠開發加班來解決。”
徐開向來不會做人,肖經理本就看不慣他,一聽這話就來氣:“讓你加會班怎麽了?你見有開發不加班的嗎?誰不是這麽過來的。明知道要趕進度,你周末還休兩天,真是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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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兩字更像是打開徐開憤懑的開關,不提還好,一提他更忍不住回怼:“我有什麽不好意思,你說它為什麽叫“周末”,不幹脆叫“工作日”?”
“你……”姓肖的一拍桌子,“徐開,我忍你很久了。你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趁早滾蛋。”
以往說到這兒徐開也就消停了,然而今天心裏那股邪火壓不住。他猛站起來,身後的椅子應聲倒地:“你把辭退書拿來,我立馬滾,多一秒都不呆。”說完他摔了會議室的門。
公司都是玻璃隔間,隔音效果可以忽略不計,徐開在會議室的發言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剛回到辦公室,就受到了他們小組的熱烈擁戴。大家小聲起哄:“徐組長,牛皮啊。”
“早該給肖狗一個下馬威。”
“小徐這是支棱起來了。”
有人為他擔心:“肖經理要是真的跟上頭打個報告,你真的會很容易被開哦。”
也有人寬慰:“這不正好,拿一筆n+1,再去找個工資高的。你要主動辭職,還沒有賠償呢。”
徐開坐在他的工位上,一語不發,只有敲代碼的鍵盤噠噠作響。大家看他表情深沉,幾句過後,也沒人再說話。
這所有的不快當然不只是因為工作不順利,或者說絕大部分都和工作沒關系,而是昨晚發生的那場混亂。
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但他确實被蠱惑了。陳硯喬用他殷紅的唇,多情嬌媚的眼,時不時輕輕撩過他手臂的長發,還有那種朦胧又溫暖的香氣……他被這些所蠱惑。盡管完全知道這都是假的,唯一真實的只有陳硯喬,而他是個男人,還是自己哥們。
徐開懊惱不已。他不是不知道陳硯喬是個同性戀,甚至還是個喜歡過自己的同性戀,卻還是答應他的邀約,天真地去和他親近,想要繼續這并不純粹的友情。
是他太傻,也太容易被動搖。他一個練MMA的業餘選手,随時能夠格擋擒拿,只要他想,他可以輕而易舉将陳硯喬鎖在地上動彈不得。可是他沒有,他因經不住誘惑而暴露渾身破綻,最後還落荒而逃。
是他的錯。
錯誤已經犯下,不僅無法糾正,甚至不能停止回想。他面無表情地對着顯示器工作,腦子裏卻像強制運行的一個後臺程序,不停地播放着昨晚那一幕幕,無法終止。
當時暈頭轉向,大腦宕機,所有畫面都卡在陳硯喬吻上他那一刻。然而這事後的回想卻讓那原本模糊的細節漸漸明晰。
陳硯喬是怎麽咬他的唇,怎麽勾扯他的舌,怎麽侵入挑逗以至于他下意識跟着節奏回應。還有他是什麽樣輕飄飄暈乎乎的感受,以及那狂野的而急速奔湧的血液,和那些叫嚣着的噴薄而出的情欲……
徐開猛地從工位上站起,在所有人驚愕的神情中,尿急一樣弓着腰,逃一般去了衛生間。
他站在洗手臺前,捧了幾把涼水洗臉。他看着鏡子裏濕漉漉的自己,和熬出紅血絲的眼睛,這一切都令人陌生。更陌生的,還有那看不見的、像被電擊後仍留有無數細微電流持續通過的、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微顫的舌根。
不,這一切都是陳硯喬的錯,是他引誘自己。如果不是被他帶到無人的地方,不是被他主動吻上,事情就不會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順着這個思路,徐開不得不去想,這一切不會是陳硯喬故意的?他根本就沒有放棄那“非分之想”,所以故意引誘自己?
若是這樣的話,徐開簡直要恨上他了。
他剛坐回工位,前臺敲門進來:“徐工,你訂的餐到了。”
“我還沒訂餐。”
“那就是你‘朋友’幫忙訂的呗。”前臺意有所指地說道。
前臺和辦公室裏都知道徐開有個平時幫他訂午餐,加班給他訂晚餐,時不時還會給他訂個下午茶的“好朋友”。因這不知名的朋友訂的餐都挺高檔,每次又都量大管夠,辦公室的也常常能蹭上兩口,所以大家都對這“朋友”莫名好感。
“我也好想有個這樣的‘朋友’。”對面工位的小周說道。
徐開卻接過包裝盒,直接放到了小周桌上:“給你吃。”
“這……徐哥,我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真給你。我昨晚沒睡好,沒什麽食欲,不想吃這麽油膩。”
小周眉開眼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中午徐開什麽也沒吃,就趁這點時間去會議室的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實際也沒睡着,他拿出手機翻來翻去,陳硯喬只給他買了午餐,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給他發信息。
徐開猶豫一陣,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麽,也什麽都沒發。
晚上照例要加班。
小周問他什麽進度,又說:“徐哥,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看你一整天都沒精神。你那點活兒,我一會兒幫你做了就是。”
“你那邊程序改得差不多了?”
“沒呢。”小周不好意思摸摸頭,“我今晚打算就在公司過夜,你先回去吧。”
項目截止期在公司通宵加班也不是沒有。徐開的确有點熬不住,給小周說了下他的進度:“那麻煩你了。”
“這有什麽,你不也經常幫我改代碼。快回家吧,好好睡一覺。”
徐開拖着疲乏的步子下樓,天已經快黑了。他現在又累又餓,卻一點食欲沒有,只想把自己扔到床上,睡個天昏地暗。
然而剛走出寫字樓大門,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靠在柱子邊,還是那風流潇灑的模樣,手裏拿着一捧花,看着徐開笑容滿臉地招手:“我運氣真好,你今天沒加班……”
不等陳硯喬話說完,徐開腳步一轉,埋着頭往另一側步履匆匆。陳硯喬跟了幾步,喊了幾聲。随着他的呼喊,徐開的腳步越來越快。
陳硯喬在原地站住,手裏拿着的鮮花垂下去。他站了片刻,轉頭上了車,開着車緩慢地跟在徐開身後,落後幾米的位置。
徐開餘光瞥見那黑色瑪莎拉蒂,心頭一緊,他該不會在大街上把自己拉上車,或者糾纏他?這種事陳硯喬完全幹得出來,徐開更是加快步子,快要跑起來。
他快車也快,他慢車也慢,跟尾巴似的在他身後墜着,卻也沒有其他更加過分的舉動,既沒有開到他前面攔住去路,也沒有朝他摁喇叭,只是靜靜地跟着。
直到他進地鐵口,那車才停在路邊,陳硯喬也沒有下車。
搭上電梯,徐徐下行,就快要降下去,徐開扭頭看了一眼,那車還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