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我要帶他走!”奧米尼斯聲嘶力竭的對阿茲卡班典獄長吼着。

“岡特先生,那個,這個,您能來這裏見犯人的屍體已經是我們看在岡特家族的名譽上做的退讓了,我們真的不能讓你帶走犯人的屍體。”這個矮胖的男人是這碩大的監牢裏除了犯人外唯一的活人,他滿面紅潤不像是和攝魂怪為伍多年的樣子。

與奧米尼斯的激動相反,胡伯特木楞的看着躺在地板上蓋着白布的人體輪廓,說是白布,但因為是剛從土裏挖出來的,上面沾滿着泥印,而最瘆人的是在脖子處暈染出一片刺眼的暗紅色。

他在得到塞巴斯蒂安·薩魯被殺的消息時,他就很快找到了奧米尼斯,二人用岡特家的名義趕到了阿茲卡班,并直接到了典獄長的辦公室裏要求帶走塞巴斯蒂安的遺體。

相比整個阿茲卡班糟糕的環境,處于監獄頂端的典獄長辦公室異常舒适,古香古色的家具,牆紙是粉綠兩色,牆上有着各種銀色的裝飾,胡伯特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魔法。也是這些魔法讓那些攝魂怪不會靠近這裏。

壁爐裏燃着火,發出咔吧咔吧的爆裂聲,但室內氣溫依舊冰冷,提醒着胡伯特,這裏不該是給活人住的地方。

胡伯特聽着奧米尼斯與典獄長争執,起身走到了白布前掀開了布。

塞巴斯蒂安此時的臉無比的陌生,他只能從慘白的臉上已經變淡的雀斑和還很濃密的紅棕色頭發依稀認出這個少年。

胡伯特對塞巴斯蒂安好感缺缺,很多時候和他交往是因為他很有用,所以在親眼目睹塞巴斯蒂安殺人後,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舉報了他。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是他從小被外交官後轉司法工作的父親所教導的。

那是正義。

他提醒自己。

但面對那無神微睜的眼睛,他想起了安妮,她也有着一樣的眼睛,笑起來會彎,有流光會溢出。

胡伯特伸手合上那雙眼睛,他不想被這雙失去生命瞳孔散開的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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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對他無聲的控訴。

冰冷的觸感帶着死亡氣息,才在阿茲卡班一年,塞巴斯蒂安原本如蘋果一般飽滿的臉已經幹枯凹陷,如同骷髅一般,才十七歲的少年頭發裏已經夾雜縷縷白發。

塞巴斯蒂安的嘴唇幹裂,微張,牙不知道何時少了一顆。

胡伯特再次伸手,合上了那張嘴,但這次帶動了脖子,露出了那條奪去塞巴斯蒂安生命的猙獰刀痕,傷痕之深,可以看到割開的氣管。

見慣屍體,做慣解剖的胡伯特首次有了反胃的感覺。他見過這個人活生生時的樣子,他和他一起笑過,戰鬥過,而再見時,這幅慘死的樣子和記憶中曾經的畫面交織,卡在了胡伯特的喉管,讓他難以呼吸。

塞巴斯蒂安的死亡來的很突然也很暴力,一個發瘋的囚犯趁看護不注意沖進他的囚房把他割喉了。他與那個瘋子無冤無仇,這只是那夜攝魂怪看管不慎的小事故罷了。

沒有因果,只有不幸。

“這是你的決定造成的,安妮再也見不到她哥哥了。”內心發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

“胡顧華啊,胡顧華,你多自傲啊,以為自己萬能全知,随意決定他人的生死。”

那個聲音沒有放過他,繼續嘲笑着他,用他最愛的母親給他起的名字呼喚他。

“可憐的小安妮啊,沒了叔叔也沒有了哥哥,孤零零的,還要死了。”

“該怎麽辦呢?怎麽辦啊?胡顧華,造成這一切的你,能怎麽辦啊?”

“閉嘴!”胡伯特大喊出聲。

奧米尼斯和典獄長的争吵停止了,胡伯特看向奧米尼斯,他已經淚流滿面了,剛剛長時間的争執讓他嗓子沙啞。

奧米尼斯是塞巴斯蒂安最親密的朋友,他已經為塞巴斯蒂安的離去如此傷心,安妮與塞巴斯蒂安同一天出生,自始相伴。

她的痛苦只會更多。

但,至少,讓她見他最後一面吧。

“我們要帶走他。”胡伯特将塞巴斯蒂安重新裹好,将他抱了起來。

他也很輕,和他妹妹一樣,幾乎沒有重量。

“不行!沒有魔法執行司批準,所有犯人都必須埋在阿茲卡班!”典獄長焦急的擋在胡伯特的面前。

“那正好,去管我父親要吧,他是現任魔法執行司司長,查爾斯·威利斯,你報我的名字,胡伯特·威利斯,現在,不想受傷的話,請您滾開。”

“我不能!”典獄長堅定地站在了那裏,拿出了魔杖。

那只有一條路能走了。

胡伯特使用了當年懷中人教他的魔法給這個辦公室炸開了大洞,虛假舒适的辦公室終于能看到外面人間煉獄的模樣,爆炸的力度連帶破壞了牆上那些保護符咒,阿茲卡班特有的陰濕潮冷與死亡腐敗的氣息裹在海風中吹進了這不大的空間內。

典獄長失聲尖叫,他臉上的紅潤不在,一片灰白之下快速把壁爐上的飛路粉都丢進爐火裏,喊了一個地名跳了進去。

矮胖的身影和火焰一同消失了。

“岡特,跟上。”胡伯特借着暗淡的月色見那些攝魂怪飛了上來,就招呼奧米尼斯離開。

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來時的馬車,他們沿着高高的石階向停在遠處的馬車跑去。攝魂怪們越來越近,胡伯特已經感受到書上所寫的那種被吸取快樂的痛苦,他無法順利的使用守護神咒,這情況比他預計的糟糕太多了。他們加快了腳步跑出了監獄,離馬車越來越近,但他也發覺在他身後的奧米尼斯步伐越來越慢,此時悲痛欲絕的奧米尼斯會更多的被這些黑暗生物影響。

胡伯特不得不緩慢了腳步,對奧米尼斯大喊,讓他使用守護神咒,但奧米尼斯已經被多只攝魂怪追上了。

“……你帶他走吧……我……要随他……去……”奧米尼斯慘笑着,他已經放棄抵抗了,合上眼睛,指引他的魔杖掉落在地,永遠伴随着奧米尼斯的紅光在他松手的同時也消失了,漆黑籠罩了他,胡伯特看不清楚他的情況。

“奧米尼斯!”

這個蠢貨,胡伯特想罵,但他不想浪費自己不多的意識,開始集中精神召喚守護神。

更多的攝魂怪靠近了他,痛苦的回憶在胡伯特腦海裏閃過,喪母時滿屋子的白,在新家中與繼母的格格不入,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牛肉面已經幫不了他了,他需要一個更快樂的念頭去抵禦這些生物。

安妮痛苦的神态,安妮發燒時對哥哥的那些思念,她還在等着再見自己的哥哥。

可他只能帶回懷中的這具屍體。

這些念頭折磨着他,無能讓他想放棄抵抗。

“投降吧,顧華,認清你的無能吧,顧華,你再去見安妮,對她有什麽好處?”那惡意的碎語又出現了。

胡伯特大口吸着氣,但攝魂怪越接近周遭的空氣就更加冰冷,他每吸一口,冷氣如冰一般被吸入肺部,将他的肺刺的千瘡百孔。

他絕望的發現自己開始認同了那個聲音,是他送了安妮的哥哥進入這個該死的地方,他兩年都沒有治好安妮的詛咒,只會給她喂各種難吃的藥,他的魯莽行為讓安妮不多的朋友陷入險境,這樣的他能帶給安妮什麽呢?

“她……需要她的哥哥。”胡伯特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抱緊了懷中的屍體。

他不能帶給她任何快樂與幸福,但他必須活着回去,把她的哥哥還給她。

他吐出了一口白氣,這個念頭讓他身體略微回暖,他擡起已經凍僵的手臂,召喚了守護神。

沒有成功,被召喚出的不成型的守護神刺激到了那些攝魂怪,他們逼的更近了。

一只攝魂怪已經靠近他,準備送上攝魂怪的吻,胡伯特沒有別的辦法了,冷氣讓他的眼鏡起霧,模糊的視野裏,他能感到攝魂怪腐敗的臉正向他靠近,緊握魔杖的手微微松開,這次他認命了。

但攝魂怪之吻沒有發生,安妮那只守護神狐貍突然出現,嬌小的它踩在了那只攝魂怪的頭上,直接将對方踩滅。解除胡伯特的危機後,小狐貍又奔向了奧米尼斯。

原來她的守護神來這裏了……大概是離安妮太遠,這只小狐貍的形态越來越稀薄,只能勉強幫蜷縮在地上的奧米尼斯擋下進攻的攝魂怪。

看着奮力保護奧米尼斯的小狐貍,胡伯特又升起了一個念頭。

“我,還想再見到她。”

這個念頭讓和她相處的一幕幕重現,驅散了腦海中的悲傷,胡伯特再次念出了咒語。

無數只喜鵲從魔杖飛出,沖散了圍上來的攝魂怪也驅趕了奧米尼斯身邊的所有威脅,驅逐攝魂怪,把他們趕回了阿茲卡班的地底。那只小狐貍看到喜鵲的出現,快樂的跳躍着,對胡伯特搖了搖尾巴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胡伯特放下了懷中的塞巴斯蒂安,拖着僵硬的雙腿走近奧米尼斯,所幸奧米尼斯并沒有被吻,可他的情況并不好,精神近乎崩潰。

胡伯特摸了下口袋,并沒有巧克力,他來之前太着急了,沒準備,但他發現他帶了一小瓶辣椒油,那是今晚做牛肉面時為了給自己添加口味留的。

巧克力能讓人身體産生熱量,辣椒油,也可以。

他想都沒想就掰開奧米尼斯的嘴給這個死了朋友就要死要活的家夥灌了下去。

被辣味刺激的奧米尼斯很快就恢複了活力,太有活力了,辣椒油啞了他本來就近乎失音的嗓子,所以他用拳腳來發洩自己的憤怒。

胡伯特欺負盲人是有一套的,躲開進攻反手一耳光打在了奧米尼斯臉上:“尋死別死我面前!塞巴斯蒂安如果還有誰會記得,只剩她和你了,你要死了,你就讓安妮獨自抱着她哥哥的回憶痛苦到死嗎?安妮需要你這個朋友!”

奧米尼斯愣了片刻,他口不能言,眼睛裏的淚水早在之前哭幹了,無助的他最後對着監獄方向奮力大喊,用撕心裂肺的哭嚎來發洩自己的痛苦,此刻往常驕傲的岡特少爺只是一只受傷的野獸。胡伯特撿起了奧米尼斯落在地上的魔杖,望着他們逃離出的監獄,他的喜鵲們依舊盤旋在阿茲卡班上方,點點銀光照亮了久不見光的監獄,短暫的驅散了這裏的陰霾,許多囚犯從狹小的窗戶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們,但當他們觸碰到那些鳥的時候,鳥便消散了。

看着自己的守護神逐漸消失,大概不久後那些陰暗生物又要爬回來了。見奧米尼斯也宣洩掉了最後的精力,胡伯特将魔杖還給了奧米尼斯,重新抱起塞巴斯蒂安,說:“走吧,岡特,送我們的朋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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