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唯恐去世問壽元

☆、 唯恐去世問壽元

明婧跨過門檻,便聽到身後一陣沉重的拖拽聲。

就在她雙腳踏入殿內之時,合十餘人高的殿門自行關閉,一絲縫隙也沒留。殿門帶起的風徐徐沖淡了眼前的白霧。

掌教明修正站在那雲開霧散的清明中。男道人鶴氅飄逸,身材瘦削高挑至極,生了張奶油小生的面容。他下巴上略無髭印,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

明修的臉帥是帥,唇紅齒白,五官精致,眉宇間有股孩氣的純良。但瞧着太嫩,沒有道骨仙風,實在不像統領天下正道的一派之長。

明婧覺得他甚至不如他的徒弟天樞有風骨。

沒錯,天樞真人正是現任掌教真人的親傳大弟子。不僅如此,他還是內定的下一任清虛掌門人。

不過《修真之六個美男獨寵我》裏寫得很清楚,天樞真人并沒有順利當上掌教。因為他與徒弟蘇心葉的不倫之戀被明敬揭發了。

她正想着,就聽明修說道:“師妹先坐,這次要同你交代的事情有些複雜。”

他單手持桃木法尺,另一手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明修說完,自己先席地而坐,沖着面前潔淨無塵的白玉地面努嘴,示意明婧在他對面坐下。

“聽說南方新興起了一個魔道門派,近半年一連吞并了附近的十數個小門派,最近還去攻打了一個受清虛庇護的道門。他們行事如此嚣張,我想師妹一定很感興趣。”明修笑道。

明婧覺得他這話說得不對勁。

但現在明修好歹算她小半個領導,明婧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他,便說:

“掌教師兄,我最近修煉遇到了瓶頸,大抵是以前殺業太重造成了心魔。我想先留在清虛靜修些日子,暫時不問外界的紛争。”

“真是奇了,這不像師妹的性子……”明修驚異地眨了眨眼,但也沒駁斥她,“也罷,這事我交給天樞去安排。師妹哪天又手癢了,再跟我講便是。”

……原主的殺心到底有多重,魔道都是手癢殺着玩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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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敬的記憶裏,這位掌教師兄一向說話不正經,明婧也就沒多想。

“師兄還有別的事麽?”

明修晃了晃手裏的法尺,嬉皮笑臉道:“原本是有的。譬如東海之濱有惡龍肆虐,西邊的赫連山中有邪術士以活人煉蠱,北方月之國境內有妖道在打着我們清虛的名號招搖撞騙……但是師妹剛說了不想下山。”

瞧瞧!東西南北都有邪惡勢力,就等着正義夥伴明長老去拯救世界。

“那還真是可惜。”明婧虛僞地附和着,順便在領導面前表了表決心,“待我突破出關之日,一定親手鎮壓這些邪魔外道。”

明修點頭,帥氣的小臉上滿是贊許,“師妹一片丹心,不愧是我清虛派的楷模!不過,這閉關突破也不可操之過急。最近天樞進入了金丹後期的瓶頸,師妹若有閑暇,還希望你能提點他一下。”

……他是男主有大造化的,我再不好好修煉都要壽終正寝了,我提點他?明婧腹诽。

但打工人嘴上依舊順從地應承着老板:“這是自然。”

說到修為境界——

女長老明敬時常在外斬妖除魔,一直停留在元嬰後期,無暇精進修為就算了。明修這貨日日窩在清虛,派內事務只管甩手給天樞真人,境界還止步于元嬰初期。

這也有明修志不在修煉的原因。他當上掌教後,唯獨醉心奇門遁甲之術,時常主動給他人測算吉兇,不在意耗費多少心力,似乎也無意求長生。

明修實際年齡好像比明敬還大上些許。但無論是明敬的記憶還是小說裏,這位掌教真人都活到了最後。

這多新鮮吶,元嬰期的修士也就萬歲的壽命,明敬的壽元都沒幾年了,這家夥還一直不死?

“師妹,你為何一直盯着我看?”

明婧也不隐瞞,直接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問師兄。”

明修露出少年無邪的笑容,“問壽數?”

“……師兄不愧是推衍大家,料事如神。”

“那是自然。”明修拿着桃木尺,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師妹陽壽将盡,如果沒有奇遇或突破,只能再活六年零三個月再多二十一日餘五個時辰整。”

有零有整,過于精準。明婧飛快在心裏算了算,果真與明敬死亡的時間對得一厘不差。

她呼吸慢了半拍,“可有解決辦法?”

明修半歪腦袋望着她,雙目澄澈,咧着薄薄的紅唇微笑,露出一排白牙。

“有奇遇或突破呗。”

突破是不可能突破的,奇遇……倒是有現成的可以偷。

明婧手握《修真之六個美男獨寵我》的小說,只需按圖索骥,就能找到不少奇遇。只不過,這些修仙小黃文裏的秘境寶藏,肯定要為文章主旨服務。要麽就是丹藥有催情的副作用,要麽就是秘境飄着催情煙霧……

宛如魔音灌耳般地,明婧腦海裏回蕩起了“仙人要我”的聲音。

“師妹,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明婧搖頭驅散了雜念,“除此之外,就別無他法了麽?”

“有的呀!”明修伸出不拿尺的那只手,指了指西南方,“壽元用盡,只不過是肉身死去。師妹只需要靈魂出竅,到天生鏡裏去,就可以映照出一個前世欠了你因果的人。讓他死,你生,便是了。”

明敬确實提過,她是利用天生鏡找到她的。

西南方是清虛派的禁地,也是供奉法器之處,清虛派的至寶天生鏡也陳列在那裏。除了專司清潔的出家弟子外,其餘人皆不能靠近。

這時,殿外傳來早課的悠揚撞鐘聲。

上清殿內滿室松香,明婧透過香薰的薄霧,看着眼前容貌秀美的掌教真人。這場景,就好像她前世見過似的。

“師妹,這是個歹毒的法子,我知道你不會用的。”

明修單手托腮,用一只長臂支起臉。眯着一雙鹿眼似的圓瞳,笑得像畫裏觀之可親的仙童。

歹毒……可明敬不就是用天生鏡找上她的嗎。

明婧壓下心頭思緒,盡量自然地問道:“那師兄呢?你我同為元嬰修士,壽元理應大致相近。”

“我自有續命的妙計,不至于擔憂大限将至。但這法子師妹學不來,也說不得。”明修微微晃着腦袋,說道。

明婧不知道這人的話能信幾成,斟酌之後,決定再探探他的口風,“我想請師兄為我算算生門何在。我若是從今天起閉關修煉,能有幾成晉升的概率?”

“閉關不行,半成把握都沒有。”明修不假思索道。

這很合理,明婧也不想從零開始學修真。她只是空有明敬的修為記憶,心境水平約等于清虛山下的老百姓。

明婧又問:“若是外出尋找奇遇呢?”

這次明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法尺輕點自己眉心。他圓瞳一閉、一睜,意有所指地說道:

“以師妹本身的氣運,本已再難覓得大機緣。若是有心搶他人機緣,多去些秘境尋寶,倒是真能借外物增加壽數。只要師妹心狠手黑,這有十成十的把握。”

……這位仁兄用詞還真是精妙,心狠手黑都給她安排上了。

明婧覺得他說話不中聽,卻又認為有理,忍不住追問:“只能依靠外物麽?”

“我也正想說這一點,”美少年将雙眸彎成月牙,莞爾一笑道,“你昨日帶上山的那名少女命格不凡,身上有大氣運。可偏偏與她有關的傳承皆是雙修的法門,于師妹無益。”

就差指名道姓地說,明婧只能靠搶屬于蘇心葉的機緣茍命,還不配修煉人家的雙修功法。

明婧看着明修那副人畜無害的俊彥,不知當懼還是當怒。

倒是明修在她之前開口,訝然道:“幾日不見,師妹的氣性變了許多。以往你是聽不進去我這些肺腑之言的。”

懂了,下次她再聽得不爽,一定直接開怼。

明婧正想着回一句什麽,外間傳來弟子的通報聲,剛好提她解了圍。

“啓禀掌教真人、明敬長老,昨日新來的弟子們已于杏子河畔集結完畢。天樞真人與其餘諸峰三十一位真人列席青雲臺,焚香完畢,恭候掌教開啓考驗。”

這是清虛派收徒的其中一道規矩。

新弟子們通過收徒大典上山,只是檢測靈根、注明年齡,确認他們有上山修行的資質。而後還有一道考驗,便是要求新弟子不用靈力渡杏子河。

杏子河上設有幻陣,河水的深淺、流速、方向都會因陣中人的心境而改變,亦會有特殊的人或物出現,對渡河者進行幹擾。心中所思不同,每個人所面臨的困境也不盡相同,這正是對新弟子們的心性的考驗。

“師妹今年有意收徒麽?”明修問她。

原身明敬此番是沒有收徒的。

明婧想了想自己昨夜的夢,也打消了把蘇心葉收在自己門下的想法。天樞真人想收她為徒,就任他們去吧。

明婧的确怕死,但絕不會怕一個靠男人上位的蘇心葉。

而且,由于她對于明敬死亡的幕後黑手一無所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別把來歷不明的人帶進雲臺宮為妙。

……說老實話,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挺不愉快的。

“師兄都說了我壽元将近,我自顧不暇,還是不收弟子了吧。”

明修撫了撫手中桃木尺,也不知在估量什麽。他依舊帶着可掬的笑容,說道:“既如此,師妹便陪我去走個過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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