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無心者無聊至死
☆、 無心者無聊至死
夜風吹過大祭司極美的手指, 送來若有若無的冷香氣味。
那是明婧從沒聞過的味道,柔軟缭繞,卻毫無媚意, 有種說不出的昂貴感。非常像今夜的月色。
“為什麽?”明婧問道。
“喜歡就搶過來呀, ”大祭司以理所當然的口吻答道, “這可是大魔頭的行事準則。”
喜歡她圖什麽……她都窮成這狗樣了。講不清哪天就圓寂,還不是蘇心葉那種上了就能提升功力的,誅邪劍都不待見她。
好氣。以前在現代,怎麽就沒遇到哪個冤大頭總裁想跟她結婚呢?!
明婧本來想問他喜歡自己哪點, 但又覺得太自戀了。主要是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麽。明婧斟酌片刻,說道:
“正邪有別, 你就不怕我利用你端了天珑教麽?”
大祭司聞言一笑, “嘻,那不是正合我心意麽?決定了, 一定要把你搶回去做我的新娘。等我殺了徐夜, 就以教主夫人的儀仗迎娶你。”
經明修講述前塵往事,她已經知道許呈晔即為徐夜, 也是未來要帶領魔道颠覆正道的集大氣運者。她之前見過大祭司與徐夜相處, 兩人确實不像關系和睦的樣子。
然而她對還是大祭司的行為充滿了問號。明婧困惑道:“你要殺徐夜?莫非你們有仇。”
“嘁,就是天生不喜歡他。反正祭司的職務很無聊,我又不是很喜歡一潭死水般的日子……只好欺負他來取樂。”
月光照在大祭司的羅剎面具上,青色的眼睛與獠牙上皆有金屬質感的反光。他嗓音婉轉, 卻偏偏透着不近人情的涼意,給人一種窒息式的壓迫感。
這不是純變态麽!?
大祭司輕彈手指, 以陰柔聲音說道:“你看起來比徐夜可愛多了, 不知道欺負起來會是什麽感覺。不過,我心裏還有道聲音聲音說, 要我寵愛你。這該怎麽辦呢?”
能怎麽辦?建議這類變态一律爬!
明婧暗自腹诽着,嘴上卻不好意思直接罵他,只是說:“我一心向道,不願沾惹紅塵是非。還望大祭司自重。”
大祭司如蘭的十指迎風微動。
“嘻嘻,你誦你的清心咒便好。我最喜歡看人破功的樣子,把你欺負至哭叫,或是寵愛至失聲,想來都是極妙。”
“閉嘴!”
佛了,真想把他嘴堵上。明婧畢竟不是真正清心寡欲的道士,她又特別讨厭輕挑的人,自然被氣得不輕。
“唉,”羅剎鬼面中透出一聲輕如羽毛的嘆息,之後,大祭司的嗓音忽然變得低沉,“好像不管用唉。我特意去話本裏學的搭讪方式。圓珠真是個騙子,總把他店裏賣不出去的東西推銷給我。”
修真界的話本現在流行蛇精病這一挂?和尚的雜貨鋪裏還賣言情話本?天珑教的大祭司還去圓珠那裏買書參考?
總覺得這個世界出了什麽問題。不過,他言語間提及圓珠,倒是點醒了明婧。
“你是來調查将涉雲的死因的?”明婧猜測道。
“閑來無事,就随便調查看看。将涉雲雖然身死,卻沒有發現他的屍身。”大祭司換用雄渾的男子聲線,音調也不再輕浮,“以往的死者,雖然生前飽經折磨,再不濟也會留下殘肢。”
當空一輪金黃色的鼓面般的圓月。
大祭司的面具密不透風,交錯的獠牙與犄角上綴着月亮的光弧,充滿冰冷的蠱惑意味。随着男人纖長手指的擺動,月面被敲響了。
結界中的邪祟還在不斷翻騰掙紮,企圖逃離這方空間。大祭司似乎嫌它太吵,直接向虛空張開五指,将穢氣長蛇捏在手中。
不思議的猜測正在鼓動着明婧的心髒。
“……以往的死者。都是長相一致的麽?”
“哼哼,沒錯喔。”大祭司的鼻腔中擠出輕快的笑聲,“因為很無聊,我一直在研究這一類人的死因呢。将涉雲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所知的第七個死者。”
明婧呼吸一窒,“你找到兇手了麽?”
“有大致懷疑對象呢。不過,沒有切确證據。而且我還需要他再替我創造更多樂趣。所以,暫時不想揪出真兇。”大祭司低頭撫弄着穢氣,玩味道。
男人的聲線如夜色般撩人。他每個字的尾音裏都隐含道不明的興奮,讓明婧不寒而栗。
“将涉雲不是你的朋友麽?你要是明知道他會死亡,為何不提醒他。”
“呵。”
大祭司沉聲笑着。這比他用女性化的音色笑起來要動聽得多。
“朋友的意義,是為簡單無聊的生活增光添彩。而不是減少我僅存的快樂。而且,聽聞他的噩耗,我也有認真地為他哀悼……摯友離世的悲恸所帶來的心悸感,真是世間至高的享受。”
明婧理解不了這人的變态心理,但又覺得他說的好像沒什麽邏輯問題。就是聽完大祭司的歪理,她覺得整個人特別疲憊。
看樣子,在大祭司口中也套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想調查的話,盡管把那玩意兒帶走吧。”明婧指了指大祭司手中的穢氣,“我還要休息,就先不奉陪了。”
總之,她也只是想把祛除雲臺宮的邪祟。讓大祭司帶走,或者喂給斷劍裏的器靈,對明婧而言沒有太大區別。
“等等,敢問姑娘芳名?我是指,你成為明敬之前的名字。”
明婧回眸望了眼那人遮擋容顏的猙獰鬼面。
“嗤。你不肯露面,也未曾先報上姓名。自己都遮遮掩掩的,又憑什麽讓我自報家門。”明婧譏笑道。
大祭司的右手徐徐罩在面具上。
那是一只瑰麗至極的柔荑。不戴任何飾物,卻在暗夜中熠熠生輝,與他指尖之下醜陋兇煞的金屬形成了鮮明對比。
只是食指簡單地撩撥,就有萬種風情在那如玉的指甲間盛放。明婧從沒見過如此動人的手。
都說手是人的第二張臉。
想來大祭司的面容也是極美。
“嘻嘻。我才不給你看我的臉。”大祭司的嗓音再次變調,這次是童聲。只聽他頑劣地笑道:“除非啊,你做我的新娘。”
黑袍的祭司搖了搖頭,手也從面具處移開,收回袖中。
“不過,名字可以告訴你。我以前在天珑教丹房當童仆時,大家都叫我‘阿藥’。這個名字我喜歡,又不喜歡。你若是在我心情不好時叫我阿藥,我可能會忍不住殺掉你喔。”依舊是活潑的童聲。
……無聊。
明婧轉身離去,落至自己的庭院中。
這時,背後的天空中又傳來小孩子愉悅的笑聲,“下一個月圓夜,期待與君再相見。”
轉瞬之間,大祭司的聲音似乎已經距離這裏極遠。明婧嘆着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夜色深深,青黑的天空當中,只剩一輪妖異的鼓面般的月亮。
一般來說,滿月對妖魔的力量有不同程度的增幅。大祭司阿藥雖然只有元嬰初期的實力,但今夜滿月,他若想和明婧交手,未必沒有勝算。
“阿藥。”
仿佛被月光鼓動了心弦,明婧将那個名字重複了一遍。
這個不肯露出真顏的阿藥聲音多變,他切換中性聲音、男聲、童聲時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即使這個人以真面目出現在她面前,只要他用不同的聲線說話,明婧也未必認得出來他。
如今修真界的元嬰期魔修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以神識确定阿藥的難度很高。
說不定哪天,他們擦身而過,明婧都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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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與圓珠一同出現在雜貨鋪的面具人,你認識麽?”明婧回房問器靈。
深灰的霧氣自斷劍中逸散而出。
“我想想。他的确去雜貨鋪拜訪過将涉雲幾次。與其說他和将涉雲是朋友,不如說他是圓珠的債主。”器靈道。
那個圓珠和尚也是一身謎團。他在《修真之六個美男獨寵我》裏初登場時,就已經入魔許久,是徐夜的左膀右臂。
可這個人,又和與徐夜不對付的阿藥交往甚密。
真就是小說開局介紹一段話,挖掘深入劇情的她越挖越害怕。現在明婧都開始擔心,蘇心葉指不定在結局HE後沒多久,就被徐夜背後插刀給幹死了。
突然覺得這個腦洞挺合理。
徐夜從始至終都用假名許呈晔和蘇心葉交往,這裏面有幾分真情得打個問號。
連變态大祭司都知道告訴她“阿藥”這個名字,小說女主卻在高潮中喊男主的假名。就挺離譜的。
“這個債主,作何解釋?”明婧問。
“圓珠早年在外雲游,化緣、除妖、伏魔、布道、講經,只要是禿頭大師該做的事兒,他樣樣都不落。然而那時他修為不深,時常托大,闖了簍子便只能求助他人。欠下了不少人情債。”
看不出來呀,圓珠,可真有你的。
器靈語氣譏諷道:“也就是那段時間,圓珠結識了将涉雲。你說的面具人,應該也是圓珠早年認識的朋友。圓珠成名後,就一直在還曾經欠的人情債。他也不問是非善惡,只要是朋友提出的要求,就一定會傾力相助。等到因果相抵,他就會與那位朋友斷絕來往。”
明婧突然覺得,圓珠也是個挺無聊的人。他做的這些事,分明就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