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第30章 30
我揭開蒸鍋。
濃郁的白霧升騰而起。
我揮揮手, 羅生門也趴在我的肩膀上，用折疊的身體替代手，跟着揮了揮, 刷刷刷地響。
火候剛剛好。
十幾個焦糖布丁躺在模具裏，泛着潤澤的光, 我正要戴手套時, 羅生門就已經越過我的肩膀，将布丁們全部取出來, 倒在提前準備好的小盤子裏。
雖然, 點焦糖布丁的人實質上只有江戶川亂步一人, 但我還不至于沒腦子到只做一人的分量，這種吃起來會讓人感覺到幸福的小甜點，肯定是見者有份才對。
江戶川亂步的布丁是特甜的。
為了區別, 我在他的盤子上多放了一片薄荷葉，就将布丁們全部放進冰箱裏，等待冷卻。
竈臺上的鍋還在吞雲吐霧。
我揉了揉肩膀上的羅生門, 在案板上設定好鬧鐘，告訴它, 到時間就關掉爐火。羅生門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而芥川龍之介在我身後的角落裏，繼續釋放着冷氣。
我懶得管他。
之所以要将這份重要的工作委托給羅生門——同時, 在保證味道的前提下，最快效率地完成早餐, 這當然是因為……
我太好奇了。
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的交鋒。
我在心裏給這一幕劇目激情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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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地——
究竟誰才是橫濱真正的王者？
這一切，都盡在……
“哎呦。”
我動作太急促, 差點踩到長裙裙擺摔一跤。瞬間, 整個辦公室裏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我身上, 我尴尬地扯扯嘴角：“……呃，你們還沒開始嗎？”
“沒有呢。”回答我的人是太宰治。
“啊？”
“很發愁啊，到底怎麽和小卷毛解釋——我明明應該死翹翹了，怎麽又該死地從棺材裏爬回人間。”他沒什麽精神，也沒什麽情緒地瞥了我一眼。
哦，這就是在怪我。
“這有什麽好糾結的？”
太宰治又不陰不陽地瞥我。
其實我還蠻喜歡他這個表情，比起那種溫暖人心——實際上空洞無物的公式化笑容，這種陰陽怪氣的小表情反而更鮮活。不過，問題回來了，明明我進廚房前，他還表現挺正常的，從哪兒冒出來怨氣？
唔，還專門針對我？
我認真反省：“放心啦，你的鹹粥還在竈臺上，很快就會出鍋，我往裏面加了蟹肉哦。”
太宰治沒什麽情緒變化。
看來，他應該不是因為餓了。
我繼續思考：“如果你是發愁，無法向中原先生表明身份的話，可以說一些只有你們兩人自己知道的事情，這樣，中原先生一聽就知道你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人冒充……”
太宰治換了一個坐姿，他單手蜷起，用腕關節撐着下巴：“……不，你想多了，我和蛞蝓還不至于毫無默契到這種程度，我只是單純地怕疼……”
聯系中原先生和怕疼有什麽關系？
太宰治冷不防問我：“……你剛剛，沒有問芥川早餐要吃什麽吧？”
“呃……”
這個問題，好像不僅僅只有太宰治感到好奇。至少，我可以肯定，福澤谕吉先生也很好奇，剛剛，他似乎還在苦惱着怎麽打斷太宰治和我的對話，督促太宰治繼續工作——現在，他盯着我，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是因為，在昨天晚上，我上廁所的時候，巧遇芥川先生，他就已經告訴我今天想吃什麽了。”
福澤谕吉先生點點頭：“原來如此。”
太宰治忍俊不禁：“幹得漂亮呢！”
什麽幹得漂亮？
我腦海裏剛冒出這個疑問，太宰治就已經回過頭，面向坐在他身旁的福澤谕吉先生：“按照約定，我會以港口Mafia首領的身份下達命令，尋找芥川銀的痕跡，但你們也得做好心理準備，恐怕和蛞……和重力使的溝通不會順利。”
“你先前可沒說這一點。”
國木田獨步指出這個問題。
太宰治無辜地眨眨眼睛：“此一時彼一時嘛，當初我對你們有所求，自然甜言蜜語不要命地撒——”
衆人表情各異。
其中，表情最難看的就是國木田獨步，他看起來好像剛剛吃了一團米田共。
福澤谕吉不得不安撫他：“沒關系，之前達成約定時，我就已經預測到了實踐時會出現波折。”
他轉向太宰治：“太宰首領，你先說說看，麻煩您先詳細地陳述可能出現的問題吧？！”
“……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說，我聽聽情況，再看看要不要幹脆砍死你。”太宰治嘟哝着抱怨，看他的表情，這應該是一個太宰治特供的冷笑話，但沒有人笑，空氣反而越發凝重。
他們再向太宰治施壓。
太宰治似乎也清楚這一點，他兩只手指捏着還未上市的高檔手機，晃來晃去，視壓力為無物，懶洋洋地說：“因為，我現在很可能已經不能再算作港口Mafia的首領了。”
啊？
我張望一圈。
很好，懵逼的人不止我一個，我重拾了自信——不能因為這幾天頻繁地被人吐槽笨蛋，就開始懷疑自己智商的。
我的智商明明很平均值嘛。
衆人之間，坐在太宰治對面的——原本還在低頭折紙飛機的江戶川亂步，忽然擡起頭，隔着鏡片，遠遠地瞟了一眼太宰治。
“亂步，有問題嗎？”
“……”
江戶川亂步明顯聽出了什麽，但他沒吭聲。見到青年偵探的沉默，福澤谕吉也若有所思。
與謝野晶子最先不耐煩：“亂步先生就別賣關子啦。”
“不，亂步不說，肯定是有他的考慮，我們只需要信任亂步就可以了。”福澤谕吉說。
啧啧啧。
我就說，福澤谕吉先生其實很寵江戶川亂步，一旦其他人提出質疑，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維護江戶川亂步。
他們倆感情真好啊。
福澤谕吉繼續補充：“既然亂步沒有說，那麽，就是他判斷這裏面，沒有什麽是需要我們必須知曉的。”
他說着，繼續轉向太宰治：“……繼續吧。”
“在前天的變故發生之前，我就已經做出了最全面的安排，下達指令，認命幹部中原中也為下一任的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慢條斯理地陳述，“按照時間來算，這份指令應該已經被港口Mafia上層接收了。”
我懵懵懂懂：“所以，現在，中原先生才是港口Mafia的首領？”
“對。”
太宰治的意思應該是，港口Mafia的首領之位已經轉移，下級成員沒有必要再聽從他的指揮了。
但我只感覺到更深的困惑：“但是，治君，你應該還有那些人員的聯系方式吧。就算不是以上級的身份下命令，僅僅只是懇求委托價他們，大部分人也應該看在過去的情誼上，順手幫忙的吧。”
太宰治僵硬了一瞬：“……”
“……而且，中原先生看起來就很好說話啊，你好好和他說，拜托他幫忙，他應該不會置之不理的吧？”
雖然，中原先生抓我到港口Mafia大樓的動作，真的太過粗魯了。但看在海鮮大餐懷石料理鵝肝松茸和游戲機的份上，我還是大度原諒他了。
太宰治的神色更微妙了。
我算是懂了，這家夥一不開心，就要開始陰陽怪氣：“……呵，你很了解中也嗎？”
“肯定不如治君了解。”我還沒有傲慢到，自認為見過一面，就能超過人家好幾年相處的了解。
我對太宰治露出讨好的笑：“但是，我了解治君啊。”
“……”
“我知道，治君肯定會是很好的首領——至少，絕對不是那種一旦滾蛋全部門開Party慶祝的領導。”我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漏掉了點事實，立刻又補充說，“……呃，如果不加班不熬夜，就更好了。”
“……”
“治君很溫柔啊。”
我說出了影視劇裏的名臺詞。
怪不得泡沫劇裏總愛拍這種話，果然，當着帥哥面前說這樣的話，看着他露出錯愕的表情，真的有點暗爽。
太宰治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他張開口，似乎想嗆我。
但嗆我這句誇贊，肯定就得貶低自己。我是該吐槽他夠自戀嗎？他竟然在貶低自己的話上卡殼了。
啧啧啧。
男人。
忽然，仿佛一道閃電劈中了我，我若有所悟：“等等，治君，你剛剛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與謝野晶子的眼睛亮了。
她完全進入看戲狀态，就差手裏再捧一袋瓜子了。
聞言，太宰治差點從坐墊上蹿起來。
我急忙安撫他：“放、放心好了，你和中原先生情比金堅，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動搖中原先生對你的感情的。”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
偌大的組織說送就送，聯絡時又推三阻四，這不是近“愛”情怯，這又是什麽？
“放心吧，治君，現在社會很開放了，不會歧視你們的……”
太宰治：“……”
太宰治：“……………………嘔。”
诶？
他怎麽這個反應？
太宰治臉色發青，似乎腦補這種可能性，就足以給胃部巨大的打擊。他虛弱地吐出一口氣：“收收你腦子裏的水……你最近又看了什麽劇？”
“《消失的初戀》、《美麗的他》、《到了三十歲還是處男就會變成魔法師》……”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太宰治簡直要嘆息了：“少看點這種不切實際的腐劇。”
“呃，我知道了。”
這不是最近的泡沫劇都看完了了麽。
“還有——”
“嗯？”
太宰治面無表情，回答也很生硬，他平時巧舌如簧，導致沒什麽情緒說話的時候，都不像是他了。
他說：“秋子，港口Mafia不是你想的那種組織，這可不是什麽甜蜜蜜供人過家家的溫馨組織。”
“……”
“在這裏，野心，殺戮，背叛……比比皆是。溫柔的人在港口Mafia裏是活不下去的。”
說謊。
他在說謊。
沒有任何緣由，我就認定了這個事實，但旁邊的人卻認同了太宰治的說法，露出了贊同的神色。只有江戶川亂步躲在邊緣，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福澤谕吉先生忍耐到了極限：“我說，你究竟打不打這個電話？”
“你好着急哦，着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哦。”太宰治推開手機屏保，按下撥通鍵，與此同時，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福澤谕吉的眼睛，“每一任港口Mafia首領可都是篡位的，中原中也觊觎首領之位也不止一兩天，稍微打聽，就知道，那位重力使恨我恨得咬牙切齒，甚至宣稱要我的命……”
“嘟嘟嘟——”
幾乎是在太宰治說“要我的命”的時候，通訊接通了。
“……太宰？”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沙啞又疲倦，我愣了一下，雖然對中原先生不算熟悉，但他總是很有活力——很難想象，這種仿佛火焰燒盡只剩灰燼的聲音，竟然是中原先生發出來了。
他隔着電話，冷笑一聲：“你在哪裏？”
“诶？蛞蝓想做什麽？”
“聽你的吩咐啊……”
我發誓，中原先生絕對是在冷笑，雖然還沒見面，笑意也不是沖着我來，但我已經感覺到難以形容的恐怖了：“……過來要你的命啊。”
“……”
“怎麽，首領，不歡迎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宰：不想面對發瘋的中也。
中也：現場發瘋。
-
你們怎麽回事？
是傳統意義上的HE，不是雙死，也不是BE。
首領宰的心理問題肯定會解決的啦！
-
秋子：等等，你該不會在吃醋吧？
宰：（震驚）（她發現了）（我趕快想個說法否定）（腦子極速運轉）
秋子：你喜歡中原先生，對吧！
宰：……………………
宰：…………………………雖然沒暴露，但這個真的大可不必。
旁邊的與謝野等吃瓜群衆：憋笑到內傷，好好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