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第49章 49

我盯着那條銀行轉賬的通知, 只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這是什麽情況?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中原先生扔下我,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開、開什麽玩笑啊!

你跑了, 豈不是我得獨自一人面對太宰治了。啊啊啊,這明明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怎麽如此不長記性啊!

狗男人!

出事之前, 言之鑿鑿地說,只要有任何問題, 都可以找他求助;但等真的發生了天崩地裂的情況後, 他溜得飛快。

我看錯你了, 中原先生。

以後,我若是再相信中原所說的任何一個字,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啊啊啊啊!

混蛋!混蛋!混蛋!

我在心中翻來覆去地将中原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實話實說,這完全沒能改善我現在的處境。我坐在窗臺旁,太宰治貼着我趴在沙發上;我去廁所, 他也會蹲守在廁所門口;我去廚房,太宰治甚至會幫廚。

“……”

可惡, 他刀工竟然還挺好。

——這像話嗎?

我立場不夠鑒定地動搖了一瞬, 我原本以為,羅生門已經是夢寐以求的廚房神器了, 但是和太宰治的那雙手比起來,似乎又變得太過粗糙了。

仿佛炫技般, 太宰治單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泡在水盆裏, 托着柔軟的豆腐, 也沒有見到他有多麽複雜的操作, 僅僅只是樸實的一刀刀地切下去,豆腐就被切成如頭發絲般的細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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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奇跡嗎?

太宰治晃了晃手,那朵綻放如菊的豆腐就輕飄飄地落入盆底,他湊過來,邀功般地說:“這不難啦,有些高精度的鎖想要解開,可比這更精細——秋子,我是不是很好用的狗啊。”

“……”

啊這……

我清醒過來。

雖然能白嫖一個“幫廚”,是有點讓人心頭暗爽,但如果這個幫廚是條“狗”,而且還是個“狗男人”的話,那還是敬謝不敏了。

我又溜出廚房。

太宰治亦步亦趨地跟着我,他總算将那條紅圍巾扭成滿意的造型,不在折騰了,只是将扭成麻花的紅圍巾一端遞給我。

“呃,這是什麽?”

“狗鏈。”

你說什麽?

不要覺得我見識少,就可以随意糊弄,這是狗鏈嗎?快給真正的狗鏈哭着道歉啊?

太宰治蒼白颀長的手指撫摸過長長的圍巾,那夕陽般的色澤似乎也給他蒼白的臉頰染上一絲淺淡的紅:“我不太喜歡人造皮或者金屬的質感,絲綢就剛剛好。”

他看着我,眼瞳裏水光晃動:“……可以嗎?”

我扯開嘴角:“呵。”

可以你個頭啊!

我把圍巾尾端砸回太宰治的頭頂上,感覺自己從這只手,到心靈都跟着一起髒了。說真的,如果太宰治是純發瘋,也許還好,但他瘋起來竟然還給人一種涼冰冰的理智感,比方說,他是認真考慮做為狗的一生的。

太宰治追上我:“出門遛狗肯定是需要狗繩的,狗窩的話也不需要太大,只要足夠放在床邊就可以了……”

聽聽。

這是人話嗎?

你明明是個人啊,太宰治!

“做人的話,遠遠沒有做秋子的狗更快樂啊。”更可惡的是,太宰治的歪理還一套一套的,換個稍微意志沒有那麽堅定的人,沒準就已經被他說服了。

他不計餘力地推銷着自己:“認真想一想,養狗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不覺得。”

“每天下班回家,都有狗狗蹲在門口等着你。”

“……”

“不開心時,可以摸摸狗狗的肚皮。”

“……”

“如果你遇到危險的時候,狗狗也會勇敢地沖出去,驅趕壞人,這不是超棒的事情嗎?”

“免談!絕對免談!”

我瘋狂搖頭。

太宰治頗為失落地嘆了口氣。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一條條陳列狗狗的好處時,我動搖了一瞬間——這倒不是說我有多麽渴望一條狗來陪伴我,而是,我突然想到,至少,狗是不會自殺的。

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想什麽變态的事情啊!

我很絕望地發現,雖然口口聲聲對中原宣稱,我會拉太宰治上來,不再讓他往下墜落。但是,目前來看,我非但沒能将他拉出沼澤,甚至連自己的道德觀都岌岌可危了。

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人士才對。我也只不過是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經歷,心理學相關更是門都沒有入,就傲慢地覺得,我能幫助太宰治。

诶,太傲慢了。

就在我思索着,怎樣才能帶太宰治去看真正專業的心理醫生時,忽然,一道天籁從旁邊飄過來。

“白井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诶?”

我有點驚訝,沒想到搭話的人竟然是國木田獨步——他不是夢想着要被工作淹沒嗎,怎麽突然有空和我說話了:“确實,我現在面對着一點麻煩。”

太宰治挑眉。

他對武裝偵探社裏的成員們态度都很好,哪怕是針對自己,恨不得殺掉他的芥川龍之介,太宰治也從未拿出過針鋒相對的态度。不管這份溫和是源自真實好感度,還是太宰治的修養确實登峰造極,他确實對武裝偵探社很友好。

但現在,太宰治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領地被侵犯後——

若有若無的敵意。

等等!

太宰治,你是人,不是狗!

請不要連這種動物圈地的習慣也一并模仿啊——!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框,鏡面晃過光:“我們武裝偵探社也會收禮一些社會上的案件困擾,比方說,一些女孩子被變态狂跟蹤騷擾之類的情況。”

我有一點驚訝:“武裝偵探社也會處理這樣的案件嗎?”

“嗯,是的。經常會有一些累犯屢教不管,就算是警察,也只能按照法律拘留幾天,再放出來後,這些社會敗類們往往會對受害者做出更嚴重的……”

“你在暗示什麽呢,國木田?”

太宰治笑意盈盈地問。

“我是說,”國木田獨步又推了一下眼鏡,面對這種宛如陰影中毒蛇的威脅,他凜然正氣,絲毫不為之動搖,“如果白井小姐遇到被變态騷擾的困擾,是可以委托給武裝偵探社處理。”

“說的太好了。”

必須強調,這句誇獎不是我說的。

太宰治站在我身邊,深情款款地捧起了我的手,同時,他另一只手則捧起了一本封面寫着“理想”兩字的筆記本。

等等,這是國木田獨步的異能力吧?

我記得,好像叫做“獨步吟客”?太宰治是什麽時候,把獨步吟客偷到手裏來着?

國木田獨步一愣。

下一秒,太宰治就已經笑意盈盈地翻開了書:“我也要向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舉報,雖然國木田君看起來高潔凜然,但背地裏也是會對女孩子評頭論足的存在,他甚至會寫下對自己未來老婆的要求,真的好油膩啊。”

啊這……

國木田獨步的臉色已經有點發青了,他伸手去搶太宰治手裏的筆記本:“還給我!”

“才不呢!”

太宰治一轉身,就失之毫米地躲過了國木田獨步的襲擊。他将那本筆記本翻得嘩啦啦作響,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讓我看看,國木田君理想中的結婚對象,咳咳,第一條……”

國木田獨步驚恐地喊:“快還給我。”

太宰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剛剛化作了一尊石像。片刻後,他才發出一聲冷笑:“……第一條,要有一手好廚藝。”

嗯?

就這?

這不是很普通的要求嗎?

頂多只能說,國木田獨步先生是一位對飲食有所追求的男士,但遠遠還稱不上油膩吧!

太宰治的表情為什麽這麽陰沉?

而國木田獨步先生又為什麽,露出了仿佛被人揭開底褲般的吶喊表情,他躲閃地瞟了我一眼,又快速挪開視線。

太宰治冷笑一聲。

“嘶——啦——”

太宰治雙手繃直,随着一聲磨砂般的撕裂聲,整個本子從中撕裂。而國木田獨步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甚至忘記了搶救。

“等等,治君,這也太過分了吧!”

你這可是惡意損壞他人財物,而且,這個筆記本好像和國木田獨步先生的異能力息息相關,非常珍貴。

太宰治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沒關系,獨步吟客只要是個筆記本就可以,用這個本子只是他的個人癖好。”

“但是……”

那也是損壞別人的心愛之物啊。

太宰治居高臨下地回答:“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真的嗎?

我對太宰治的這一番說辭,非常懷疑。畢竟,這個場面怎麽看,都是邪惡勢力對抵抗它的正義之師發出了致命的打擊。

“才不是呢!”

我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讀心能力。

他嘟哝着:“武裝偵探社确實會受理一些騷擾案件,但是,也不會先入為主,只靠第一印象就判斷對錯。而且,也從來沒有主動招攬顧客的先例——他明明是別有用心。”

明明是別有善心啊。

我忍不住吐槽他:“不,明明就是你在騷擾我,難道這種事情還有反轉嗎?”

太宰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

他湊過來。

可惡,長得矮就是這點不好,他僅僅只是貼得很近,就讓我産生了幾乎被他摟在懷裏的錯覺:“明明是秋子先靠近的吧?”

“……”

我竟然無法反駁?

“明明是秋子先說,不準拒絕的吧?”

“……”

可惡,他借口好多。

太宰治蹭了蹭我,他的唇緩慢地擦過我的臉頰,呼吸溫熱地撲在我的皮膚上:“分明是秋子不講道理地拿走了我的心,我才是受害者啊。”

好,好像有點道理啊?

就在我差點被太宰治的歪理說服時,武裝偵探社适時響起了敲門聲。有委托人上門咨詢業務:“請問,這裏就是武裝偵探社嗎?”

我急忙回答:“對!對!是的!您有什麽委托嗎?!”

太宰治被打斷了。

他明顯有點不太高興,但也沒有阻攔我,而是直起身,輕飄飄地放過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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