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第51章 51

且問, 太宰治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他是港口Mafia的首領。

這片土地上真正的統治者，殘酷的暴君，黑暗的化身, 無冕的帝王。

委托人顯然也聯想到了這些稱號，只有取錯的名字, 沒有叫錯的外號。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了。

太宰治加深了笑意。

“別擔心, ”太宰治缺乏誠意地寬慰對方，“我很好說話, 從來不會只因為對方知曉我的身份, 就殘暴到非得殺人滅口的——”

這真的是安慰嗎？

我怎麽覺得, 太宰治好像一語雙關，往話裏夾了一層“但如果加上別的因素我就會想要殺人滅口”的潛臺詞。

“其次呢，我其實一直在等——”

“等什麽？”

太宰治似乎就是在等委托人的這句追問, 他彎起眼睛，猶如彎月，吐出的言語卻越發幽深暗淡：“我一直在等你說, 你妹妹失蹤的時間、地點、劫匪留下的聯絡方式——就算雇傭武裝偵探社不算報警，但應該提供的信息也應該差不多吧……”

“……”

遲鈍如我, 随着太宰治逐字逐句地掰開來分析, 也慢慢地回過味來：

他真的從頭到尾都寫滿了“我有問題”。

“當然，我也可以理解為, 普通人在情緒激動時忘記了重要的信息，這也是說得通的, 經受過專業培訓的精英不會犯這種基礎的錯誤。但你轉而強調的，是妹妹對你有多重要, 是你絕對不能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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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 這番話與其是說給我們聽的, 更像是你在給自己更強的心理暗示？”

委托人的臉色越發蒼白，甚至有一點泛青，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而太宰治似乎對此無知無覺，他繼續往委托人山田拓海身上累積壓力，比劃出第三根手指頭：“那麽，再說說第三點問題——”

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委托人猛然起身，雙目瞪圓，崩潰般地沖太宰治嚎叫：“去死吧！港口Mafia的雜碎——！”

诶？

那是槍？

山田拓海從厚實的夾襖裏抽出了一把□□，我明明注意到他的外套不正常的臃腫，卻忽視了其中可能藏有異物的可能性。我剛想提醒太宰治小心，太宰治卻猛然回過頭——

他看向我。

诶？

太宰治怎麽是這個表情？

等等！

我被騙了——！

山田拓海嘴裏說着太宰治，人卻向我撲過來，我甚至能看見他黑黝黝的槍口迸濺出了火光。我想躲，但已經來不及了。

“砰——！”

槍聲這才遲遲響起。

我被一股巨力撞飛，整個人摔在地面上，滑行出一兩米，撞翻無數桌椅。這不是中槍的感覺，但猛然遭受重擊，我依然感覺到頭暈目眩。

“砰砰——！”

又是兩聲槍聲響起。

我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下意識地撫摸胸腹，完全不疼。诶，對哦，這次我穿了防彈衣。我拍拍胸口，小聲嘀咕：“這套防彈衣的效果可真好啊，完全感覺不到痛……”

“那是因為我做了你的緩沖……”

“國、國木田先生？”我被吓了一跳，急忙爬起來。被我壓在背後的國木田獨步摔得比我慘，他身形搖晃一下，才勉強站起來，掏出武器。

我看向戰場中心。

太宰治半跪沙發上，那正是我剛剛坐着的位置。山田拓海情緒失控後，他耍了一個花槍，吼着太宰治，行動間卻撲向了我。

同樣，也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太宰治直接撞開我，交換位置，我被撞飛了出去，連帶撞飛正要沖上來的國木田獨步。而太宰治則剛好撞上委托人的槍口。

“……”

山田拓海挾持了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也舉起了雙槍，對準山田拓海。現在，國木田獨步也加入了戰場，但暫時，這幾個人僵持在原地，誰也不敢妄動。

“滴答。”

奇怪。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水聲？

明明面對着槍口，太宰治仍像是個沒事人般，擡起手，推開遮擋視線的劉海——順帶露出了血跡斑斑的繃帶。

他受傷了。

在撞開我的那一瞬間，子彈似乎蹭着太宰治的臉頰射過去了。就差那麽一點點，也許子彈就能直接打穿他的頭顱。

在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後，我哆嗦着，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嘶。”

太宰治很小聲地抽了一口氣，他點評說：“我得收回前言，不應該評價你是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槍法挺不錯，應該剛剛特訓過吧！”

山田拓海尖叫着：“不許動！”

“诶？”

“你再動，我就要開槍了！”

山田拓海的手也在抖，我真的很害怕他會不小心走火，緊接着，為了穩住瘋狂顫抖的右手，他又将左手覆蓋在上面。

在他行動間，我眼尖地瞥見，山田拓海脖子上似乎綁縛着一根黑色的皮帶。

不。

我又凝神端詳了一會兒，總算确定，那不是單純的皮帶，而是一個被皮帶固定在他脖頸上的小長方形的黑色裝置，上面還閃爍着電子燈，一閃一閃亮晶晶。

山田拓海發出了警告，但太宰治跟聽不懂人話一樣，反而往前跳下了沙發。他直接用額頭抵住了對方的槍口：“……剛剛那句話好奇怪，你的目标明明就是我，我就說，為什麽你沒有強調綁架犯要求的資金有多少……”

“……”

太宰治比山田拓海高半個頭，再加上他故意用額頭抵着槍口，就不得不彎下腰，這場面看起來就像是低頭哄小孩：“那是因為，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錢，要的是我的命，對嗎？”

山田拓海哆嗦着回答：“我……我不想殺人……”

“看得出來。”

太宰治慢吞吞地回答：“在妹妹被綁架之前，你只是一個普通人。”

“妹妹……對，理惠子，他們綁架了理惠子……”

“誰綁架了理惠子？”

“港、港口Mafia的人，他們抓走了理惠子……我不想殺人的，但是，如果不殺了那個戴紅圍巾的男人，我和妹妹都會死，全都會死！”

太宰治很輕地嘆了口氣。

他好像陡然失去了對委托人的興趣，眼睛瞥向旁邊，甚至懶得再看對方。他嘟哝着抱怨：“……雖然，我也沒指望，最早跳出來的家夥能是什麽有勇有謀的角色，但用這種完全搞不清情況的普通人做陷阱，也太過無聊了。”

山田拓海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你在說什麽？”

“我考慮過救人的。”

“什、什麽？”

“雖然人活着也未必能多出點什麽意義來，但秋子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感到開心，就算是沒什麽動力的我，也暫且想往這個方向努力一下下——”

“你要救我……？”

山田拓海的手不抖了，在太宰治說想要救人的那一瞬間，他原本陰沉沉的眼睛閃出光彩來。

“你也猜到了，就算殺了我，你和你妹妹也絕對活不下來。也就只有我改變主意，才能真正的救下你——”

“求、求求……”

“嗯嗯，好可憐哦。明明這輩子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僅僅因為身手在普通人中間算不錯，就要為此付出生命。誰都想要活下來吧，誰都會想要”

太宰治笑得越發溫柔，他額頭上的鮮血沿着額角流淌下來，劃過臉頰，仿佛流下血淚：“……但是，你剛剛，對秋子開槍了吧？”

“……”

“……我！我只是想活下來啊！”

空氣幾乎凝固。

“砰——”

開槍者是織田作之助。

他一槍打在山田拓海的手腕上，血花綻放，山田拓海摔倒在地，槍脫手而出。國木田獨步立刻沖上去，一個抱摔，捆住山田拓海的手腕。

太宰治百無聊賴地挪開視線。

織田作之助阻止國木田獨步，他嘆了一口氣：“沒必要再白費功夫了，國木田……他已經死了。”

國木田獨步愣了一下。

他松開手，掰起山田拓海的臉頰，他瞪圓着眼睛，臉上死灰。國木田獨步似乎還不敢相信這個結局，伸手去摸他脖頸處的脈搏。

随着領子被翻開，一顆流光溢彩的寶石也随之滑落下來。

國木田獨步取出這顆寶石，縱然是不懂寶石鑒賞的門外漢，也能看出這絕對是能賣出昂貴價格的珍寶。

他納悶地問：“為什麽會有一顆寶石？”

織田作之助依舊保持警惕，手中雙槍也沒有收回，他平靜地回答說：“這就得問問太宰治了。”

太宰治興致缺缺，但畢竟是織田作之助開口：“那是港口Mafia幹部A的異能力，寶石王的失常，能夠将部下的壽命轉變為同等價值的寶石，他脖子上的裝置就是A施展異能力的媒介。”

國木田獨步後知後覺：“幹部A剛剛……殺了他？”

“唔，沒可能活下來的吧？”

太宰治想了想，往前一步，和國木田獨步一起蹲在了山田拓海的屍體旁邊。他伸出手，略一用力，就扯開了對方的外套。

這哪裏是夾襖？！

密密麻麻的炸||彈纏在山田拓海的身上，他胸口還貼着一個電子鐘，上面的倒計時數字正在飛快地下降。

國木田獨步吓了一跳：“快把他屍體扔出去！”

“來不及的！”

太宰治聳聳肩，回過頭，對織田作之助附送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織田作，幫我看看哪根引線才是對的？”

“……我知道了。”

說着，太宰治就已經拆開了炸||彈的外殼，露出裏面五顏六色的引線，他的手指摸索過那些線：“這根嗎？還是這根？這根？”

“不是，不是，不是……是這根。”

太宰治用力将那根電線拔斷了，瞬間，電子鐘上的倒計時停止了。

一場刺殺終于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理論上，首領宰是不會留着幹部A這種不穩定因素的。

但我的劇情需要這麽一個角色，比起原創，還是現成的炮灰更好用嘛。

-

太宰治有機會救人的。

人間異能能消除掉A附着在媒介上的異能力。

但山田拓海自以為聰明地向秋子開槍了，他想劫持秋子，結果反而斷送了自己的命。

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