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第55章 55
……到底是什麽辦法?
盡管一再告誡過自己, 對事物的發展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期望越重,失望越重, 最紅痛苦難受的也會只是我自己。
可是……
人又如何能不擁抱希望呢?
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想要追從江戶川亂步。我剛起身, 腳踩在地面上, 就是直接一拐,差點臉朝地栽倒在地。
太宰治往門內走了一步。
但他距離我太遠, 已經有距離更近的人伸手扶住了我。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谕吉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略一用力, 我淩空而起,下一秒,視線下降, 我穩穩地站在地面上。
确認我站穩了,福澤谕吉才收回了手,手臂重新籠入寬大的和服袖子:“……看着點地面啊, 白井小姐。”
我趕緊解釋:“我沒事,剛剛只是腳有點發麻。”
這是很常見的生理現象。
當一個人保持固定的姿勢太久, 重新活動的時候, 都會有這種血流不暢的酸麻感。
福澤谕吉思索片刻,友善地提醒我:“放心吧, 亂步說有辦法,那就是一定有辦法, 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不僅僅是亂步,偵探社都願意幫助你。”
我張開口, 卻發現言語是如此的貧瘠:“謝謝、真的太感謝您了……福澤先生您真的是超級大好人啊……”
“……找到了!”
江戶川亂步發出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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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捧着一本B5大小的手賬本, 随即, 江戶川亂步就在最近的辦公桌上,攤開了這本手賬本,開始在上面奮筆疾書起來。
我好奇地走過去。
但還沒等我看清楚上面的字,江戶川亂步就立刻将左手手臂壓上去,全然不顧袖子上沾染上了細細碎碎的墨漬:“等等,現在還不能看!”
“……為什麽不能看?”
這上面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反吼過來,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然後筆別在嘴唇上,假裝成胡子,老氣橫秋地對我說,“……你聽說過錦囊妙計嗎?——錦囊妙計就是,只有到了那個時間點才能打開,在此之前打開,就完全失效了!”
“好吧好吧。”
既然江戶川亂步态度如此堅決,我也不再逼迫他,但對于他宣稱的話,我還是保留了三分懷疑:“……你不會是字很差,怕我笑話你,所以才不給我看的吧?”
江戶川亂步卡在鼻子下的鋼筆,啪的一聲掉下來,砸在桌面上,咕嚕咕嚕劃過一條直線。
“……”
他詭異地沉默了三秒。
“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才、才沒有呢!名偵探只需要有超絕的推理能力就可以了,寫字好看根本就是多餘的技能!多餘的技能!社長,你也不準看!”
福澤谕吉早就習慣了:“好好好,我不看,我只是幫你撿起鋼筆。”
江戶川亂步卻好像害羞了,他不但藏起了那本小冊子,胡亂地塞進小鬥篷裏,更是一只手推我,另一只手推福澤谕吉,強行把我們兩個都推出了辦公室:“我需要安靜的工作環境,在我完成之前,你們都不準偷看!”
“……”
我沒對抗。
福澤谕吉應該也順從着江戶川亂步的推搡。
很快,江戶川亂步就成功地推着我們,走到了門口。随後,他單手扶着門,和早就站到門口看熱鬧的太宰治對視一眼。
太宰治友好微笑:“那我能……”
“……”
只見江戶川亂步滿臉戒備地後退一步,他手臂橫揮,木門随之也帶着勁風,重重地砸在門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砰!”
太宰治差點被砸中鼻梁。
他眨眨眼睛,似乎眼前突然變成了一片純色,有些難以适應。太宰治也謹慎地退後一步:“……也沒必要這樣冷淡吧,亂步先生。”
隔着門,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有些朦胧。
“我很忙——!”
太宰治繼續好脾氣地詢問:“我可以過來幫忙哦,雖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我的字跡還勉勉強強能看……”
“不!……不需要!”
太宰治這句話似乎挑釁到了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惱怒,他回答說:“……你們都忙自己的事情去,別管我,等搞完這件事,我會自己爬出來吃蛋糕的!”
福澤谕吉嘴角抖了一瞬:“你現在不能吃太多的甜品啊。”
門內靜悄悄的。
江戶川亂步似乎鐵了心,裝作這句話沒聽到了。
福澤谕吉嘆了口氣,轉向我和太宰治兩人:“我确實還有一些工作需要處理,你們的計劃呢?”
太宰治聳聳肩:“我除了待在社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待着了吧。”
我跟着小聲說:“我好像也沒什麽事。”
如果是在一天前,偵探社還需要我幫忙處理早中晚三餐,但到了現在,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簽訂了合約後,偵探社衆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訂購了外賣,已經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冷不防的,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誰說你沒事的?毛茸茸小姐當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
“我能什麽事?”
“你先做點準備工作吧,等會兒,我給你錦囊妙計的時候,你也能更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
“好的。”
我自然沒什麽意見。
——能有點分散注意力的事情,總比我蜷縮在沙發上,想着太宰治的事情,心裏難受,眼淚狂飙要好得多。
“手機通訊錄。”
“嗯。”
“第一個聯絡人。”
下達指示後,江戶川亂步又不吭聲了,只能勉強聽見一些筆尖落在紙張上書寫的輕微沙沙聲。
而我遵照他的指示,正拿出手機……
……等等?
我的手機呢?
我下意識環顧四周,立刻,我就看到了太宰治正捧在手掌心裏的手機。對于一位高瘦的男性,這枚手機未免有點過于小巧,同時,手機外殼上還貼着可愛的水母托托米的閃光貼紙,鈴蘭花的墜飾在半空中來回晃動。
這家夥怎麽做到的?
我甚至沒察覺到,太宰治究竟是什麽時候,從我的口袋裏摸走了我的手機。
“治君——”
太宰治擡起頭,不慌不忙地贈送了一個柔和如月光般的微笑,柔聲細氣地問:“怎麽了,秋子?”
我在他面前舉起手。
“懂?”
——快把手機還給我啊!
太宰治看着我的手,思索片刻。
“?”
我的手掌心壓上了一個柔軟溫暖的重物,太宰治将自己的下巴壓在了我的手掌心裏,甚至還蹭了蹭,他柔軟蜷曲的碎發擦過我的手指尖,帶來一股仿佛被羽毛觸碰過的戰栗感。
我觸電般地收回手,差一點就抽到他的臉頰。
不得不說——
太宰治的皮膚真好。
他不是個熬夜狂魔嗎,怎麽保持這麽光滑柔軟的皮膚觸感的?
我有點惱。
或者說,惱羞成怒。
“治君,你這是在做什麽?”
太宰治很遺憾地直起身體,他似乎還想再蹭一會兒:“不過是狗狗想要主人的習慣性動作而已,并不需要這麽大驚小怪。”
你——夠——了!
這種無聊的設定你還要堅持到什麽時候啊!太宰治,你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突然對做狗這麽耿耿于懷啊!
就在我完全拿他沒辦法的片刻,太宰治就已經密碼解鎖了屏保,飛快地戳進通訊錄。
我也好奇地湊過去。
說起來,我手機通訊錄第一是來着啊?
我還沒看清楚,太宰治“刷”的一下,就把手機挪到了我看不到的位置,他仗着自己夠高,高舉着手機,啪啪啪地按着鍵。
我愣住了。
江戶川亂步正奮筆疾書的小手賬本不讓我看,我能理解,畢竟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被看着就尿不出來”或者“被看着就寫不出文字”之類的人。
但憑什麽通訊錄也不讓我看?
那明明是我的手機啊!
太宰治繃着虛無的微笑,半張臉卻明顯浮現一層陰霾,他另一只手揉着我的頭發,哄我說:“沒什麽,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卷毛而已,你等着我,我馬上把他的手機號删掉……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的聯絡方式吧?”
我腦門上冒出問號。
“我确實不知道……等等,治君你在删改什麽?”
“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太宰治一邊微笑着回答,同時還能撇着嘴,嘟哝着什麽“呵蛞蝓怎麽可以排列在我上面呢?”、“我才是秋子心中排列第一位的狗”、“小卷毛是絕對不行”之類的充盈着陰暗之感的話語。
可惡。
他腿憑什麽那麽長?
我貼在太宰治身旁,扯着太宰治的肩膀,蹦跶了兩下,都還距離他高舉的手有一定距離,更別提解救我的手機了。
我沒有記中原先生的手機號啊。
被太宰治删掉的話——
那就是真的失去了這位同盟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猛然響起。
歌聲悠揚。
“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一起做……”
“……這種微微期待的感覺,就是生活的意義嗎?”
聽到熟悉的旋律,太宰治先是一愣,随後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般,整個人顫抖了一瞬。下一秒,我順利奪回手機。
來電顯示:
「中原」
謝天謝地——!
太宰治還沒來得及删掉中原先生的聯絡方式。
我急忙接通電話,同時,目光看向太宰治。太宰治好像被我剛剛奪走手機的動作驚呆了,他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神色恍惚。
電話裏,傳來中原先生的聲音:
“秋子,我找到了新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那首生日慶祝歌是原世界的宰寫的!
突然聽到歌詞,突然打醒了首領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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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來——
比起自殺,
原來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和秋子一起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