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第72章 72
诶?
我、我嗎?
我下意識東張西望, 也怪我潛過來時太會觀察四周,沒有任何人關注着這個角落。緊接着,太宰治湊近了一點, 他指腹的繭輕柔地蹭着我的手指,聲音帶着淺淺的委屈:“秋子, 你走神了哦。”
“……”
我壓力好大。
可惡。
太宰治真的好奇怪, 他想要拆掉臉上的繃帶,自己動手不就好了嗎?這樣盛情邀請, 反而讓人覺得有貓膩。
嗯。
他該不會在打什麽壞主意吧?
這句問話在舌尖徘徊片刻, 最終被說出口的, 卻是另一句話,我遲疑地問:“治君,你究竟為什麽要在臉上纏上繃帶呢?”
“我忘記了。”
這也是能忘記的事情嗎?
我忍不住吐槽:“……總不能是有什麽‘啊我的眼睛裏封印着邪王真眼’之類的中二理由吧?”
“噗嗤。”
“喂——”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答:“這個理由很可愛啊, 我征用了。”
這也是能征用的嗎?
“不要太在意細節。”太宰治又蹭了蹭我的手,我總覺得,他這是在炫耀, 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竟然皮膚比女孩子還光滑。他眼含笑意地問我,“……但解開繃帶的話, 沒準真的是解開封印哦。那麽, 秋子,你要拆開我的繃帶嗎?”
“……”
“……”
我大為震撼:“這、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不是。”
“既然不是異能力的話……”
太宰治被我說急了, 開始耍賴皮:“反正,你就答應我吧。我總不至于會坑害你就是……”
我倒是沒往太宰治會坑害我的方向想, 或者說,我潛意識裏早就認定了, 哪怕全世界會傷害我, 太宰治也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況且, 這已經是太宰治第三次提起,他好像真的很期待我親手拆下繃帶——似乎這對他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我掙脫太宰治的手,對他勾勾手指:“你太高了,得蹲下來。”
太宰治蹲下。
看起來真的像個乖乖的大型犬。
“你……”
其實彎腰也可以啊。
我擡起手,觸碰到太宰治臉頰的時候,他輕微瑟縮了一瞬,即便這種震顫立刻被主人抑制住,然而,依舊通過相互觸碰的肌膚傳達而來。
他在害怕嗎?
明明只是拆個裝飾品般的繃帶啊。
——他不會在繃帶下藏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換做其他人,我應該不會産生類似的聯想。但轉念一想,其他人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把半張臉纏起來——也就只有太宰治才幹得出這種沒緣由的事情。
他繃帶纏得很密實。
我摸索了一圈,才在太宰治的後腦勺,厚重蜷曲的黑發覆蓋下找到了繃帶的結。好緊的結,他自己拆的時候,不會覺得麻煩嗎?
我覺得挺麻煩的。
為了不扯到太宰治的頭發,我足足廢了兩三分鐘,才成功解開固定的結。
繃帶散落。
我正欲起身,就感覺太宰治往前撞過來,直接将我攬進了他的懷裏。
“……你、你幹嘛?”
不想讓我看到他的臉嗎?
哦,說起來,之前太宰治好像是說過類似的話,說自己的臉頰有些腫,不太想讓其他人發現的話——但既然有這樣的顧慮,就不應該發出類似的請求。
太宰治吸了吸鼻子。
喂喂喂!
我拆的只是繃帶吧!
……為什麽氛圍變得古怪起來了?
就連聲音,聽起來也和往常的太宰治不太一樣,有些顫抖,但不像是哭聲,反而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麽:“秋子,我好開心……”
“呃,開心就好?”
“這算不算是我被你拆封了?”
“拆、拆封?”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世界上,有人這麽稱呼自己的嗎?搞清楚,都是拆開商品的外包裝,才被稱之為“拆封”的好嗎?
別用這種詞形容自己啊!
還是說,太宰治放飛自己,深刻決定不做人了之後,又經歷了一場大徹大悟,決定連獨立個體的身份也一并抛棄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越發覺得,在教育太宰治的道路上真的任重而道遠:“不要這麽形容自己,你又不是擺在貨架上的商品,你是有着獨立自主思想的人類,要好好愛護自己哦,治君。”
“……”
“又怎麽啦?”
“不,只是想到了別的事情。”
太宰治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太真切,至于語調還是熟悉的懶洋洋:“人類,确實是人類啊。但很多人并不将同類當做人,當做資源,當做勞力,當做數字……其實當做商品也沒什麽不好?”
他小聲地,就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反正太宰治看不見,我翻了一個白眼:“不好,非常不好。”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
許久,他才很淺地嘆了口氣:“人太自由了,縱然限制身體,思想也是自由自在的。自由的人,聚散離別都是稀松平常的。但如果是商品的話,拆封了……”
“……”
“就不能再退貨了哦,秋子。”
他松開了我,我得以從太宰治的懷抱裏脫離。身材高瘦的男人半蹲着,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太宰治完整的面容,那鳶色的雙瞳如水光潋滟,定定地看着我。
呵。
我又被騙了!
太宰治的臉頰光滑,輪廓線條流暢,根本沒有一絲紅腫,簡直就是毫無瑕疵的美貌,我嫉妒了,我真的嫉妒了!
太宰治思索了片刻,伸出手,放在下巴處,比劃出一個勾,眼睛裏仿佛有光閃過:“怎麽樣?秋子,還滿意你看到的一切嗎?”
“……”
這什麽老套的臺詞啊!
“勉勉強強……吧。”
我姑且做出如此的評價,但話是這麽說,眼睛卻背叛了我自己,頻頻地瞟過去。大概是适應了太宰治纏着半張臉的不對稱的造型,他現在突然對稱了,好奇怪啊。
也很好看。
明明是同一個人,纏上繃帶和摘下繃帶,卻呈現出兩種不盡相同的風情。之前的太宰治更顯得陰郁,好像是被月光照耀的黑暗樹林;但現在,他眉宇微微舒展開,像是位于太陽将落未落的黃昏,似乎離人間稍微靠近了一點點。
我仔細打量着太宰治。
太宰治也很配合,擺出好幾個酷哥造型,尋常人會顯得油膩的動作,放在他身上,反而展露出一種宛如孔雀開屏般的绮靡感。
——就差旁邊再圍繞幾個攝影師,閃光燈咔咔咔地響了。
等等!
我在幹什麽?
你剛剛還在批評太宰治,說不要物化自己。現在,你轉頭就開始對人評頭論足的,秋子,你看看你自己,這像話嗎?
太宰治站直身體,雙手收攏到口袋裏。他很好地掩飾了這一瞬間的失落:“……結束了啊……也是,也該差不多,要開始幹活了。”
“幹活?”
這句話就十分違和。
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思考,太宰治都不像是一個會老老實實替江戶川亂步找貓尋狗的人設。
太宰治斜我一眼:“你在想什麽?”
“你真的要去——”
我指了指那一沓文件。
“當然啊!”
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這正直的态度,反而讓人更懷疑他心裏藏着什麽貓膩:“我可是很有誠意地想和亂步做朋友,就算是找貓尋狗,我也絕對不會打半點折扣的。”
他着重地強調了貓狗。
我總覺得這番話裏藏着另一層意思,但我琢磨了又琢磨,總感覺像是手裏還缺了點什麽線索,始終想不到關鍵。
這個時候,我又聽見太宰治輕聲說:“……這樣的話,到時候我委托亂步先生幫忙的時候,亂步先生總不好拒絕了吧?”
說完這句話,太宰治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我倒抽一口冷氣。
不是!
你這麽告訴我真的好嗎?
亂步先生快來!這裏有一只黑心的港口Mafia首領!他在壞心眼地計算你,要用人情要挾你!
我小聲地問:“你打算做什麽?”
“你問哪方面?”
這還分哪方面嗎?
你到底計算了幾個方面啊!
“打算讓亂步先生幫你做什麽?”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我感覺到,太宰治的臉上好像有什麽陰影掠過去,而他冷冰冰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寒意融化了,仿佛那只是錯覺。
太宰治思索着回答:“唔……抓老鼠?”
“老、老鼠?”
“是啊,一只又肥又大、天天鑽下水道的惡心動物,他不死,我真是一夜都不能安眠。”
代稱錯了吧。
這明顯是人類男性的代稱啊。
太宰治繼續嘀嘀咕咕:“秋子都在為我能安然入眠而獻身……”
獻、獻什麽?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離譜的話嗎?
太宰治明顯很懂,他似乎又被我崩潰的表情逗笑了,擡起手,動作輕柔,摸了摸我的頭發,像是生怕碰碎什麽:“那我也……再不努力,不就太不像話了嗎?”
我放棄思考:“這裏面是不是藏了什麽潛臺詞?”
“當然有。”
“比如說?”
“我會贏,我一定會贏。”
太宰治目光森冷,宛如裏面藏滿了森森的銳利刀鋒。
就連以往輕浮甜美的音調,在這一瞬間,仿佛都注入了見血封喉的毒液。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個世界線裏的秋子就是被陀總坑死的。
首領宰終于想起來,他還能幹點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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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構思裏,有陀的劇情。
但我想了想,被坑了一次,還不夠首領宰吸取教訓嗎?
所以陀總不會有機會出現在秋子面前了,為他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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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廉恥的小劇場。
宰:我這繃帶可沒有被其他人碰過哦。
秋子:嗯?
宰:這可是我的第一次呢!
秋子:你想說什麽?
宰:你拿走了我第一次,就得對我負責……诶,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