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不安成真。

聽到葫蘆裏傳來玉奴的話, 龐芷儀心髒猛然一跳。

最壞的可能,出現了。

她咬了咬下唇,問:“什麽叫做控制不了?”

為何會控制不了?

玉奴乃是一只已經有五千年道行的妖魔, 它極擅抽取他人的靈魂,然後和自己徹底融為一體,借以控制人的思想和軀體, 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哪怕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親人,也看不出來這具身軀已經被玉奴控制。

玉奴是他們最大的倚仗, 只要玉奴徹底控制了謝少珩, 便等于控制了謝家, 他們攻下北峰城是遲早的事。

可玉奴現在居然告訴她, 它控制不了謝少珩, 這怎麽可能?

玉奴煩躁地扯了扯自己奇形怪狀的身子,“我怎麽知道?”

它怎麽知道一個男人也能懷孕?

龐芷儀腳步微頓,前方就是她和趙頌銘約定的地點,趙頌銘看見她, 一顆心微微回落, 可當他注意到龐芷儀有些難看的表情時, 眉頭也跟着皺了皺。

“怎麽了?”

趙頌銘看向她手中的葫蘆,目光微變,“謝少珩沒有被裝進去?”

龐芷儀頓了頓, 面色複雜地搖搖頭:“不,他在葫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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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頌銘神色一松。

他們的計劃中, 最難的一步便是成功抓住謝少珩,将他放進葫蘆裏。

只要做到這一步, 他們的計劃便幾乎等于完成了,最後一步, 對于玉奴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趙頌銘語氣輕松道:“那還有什麽問題?”

龐芷儀嘆了口氣,“玉奴失手了。”

“它沒有成功控制謝少珩。”

“什麽?”趙頌銘臉色一變,他看向葫蘆,沉聲問道:“為何失手?”

葫蘆裏沒聲音。

趙頌銘心頭瞬間湧上不好的預感。

葫蘆裏。

謝少珩手中的匕首對準了那團黑霧,無論那團黑霧跑到哪裏,他都能準确找到它的位置。

謝少珩漫不經心開口:“你知道該說什麽,若是說錯一句,我便殺了你。”

那柄匕首帶來的強大威脅玉奴此生未見,它毫不懷疑,若是這柄匕首捅進它的身體裏,它一定會當場喪命。

它的內心生出了深深的忌憚,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擁有這樣強大的利器?

他甚至,還能神情輕松地操控這柄匕首。

謝少珩語調微揚:“嗯?”

玉奴開口了,“一切順利。”

他提高聲音,對着葫蘆外的人道:“方才是我判斷失誤,現在已經好了。”

葫蘆外的兩人聽到這話,齊齊松了口氣。

另一邊,寧妤若一路順着妖魔的蹤跡,追到了獵魔林深處。

方才那只将謝少珩抓走的妖魔正在思考什麽地方适合用來讓它享受自己剛剛得到的戰利品,一把長劍突然從它身後襲來。

它聽聲音辨方向,想也不想往左邊躲去,可下一刻,那把長劍穩穩刺進它左邊的大樹中,徑直攔住了它的去路。

寧妤若沉聲問:“你想去哪兒?”

它自诩有兩千年的道行,收拾一兩個上風書院的學生問題不大,可當它看到寧妤若的劍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眨眼,它便得出了結論,眼前這姑娘,它打不過。

它一向能屈能伸見利眼開,否則也不會被趙頌銘選中,綁走謝少珩。

它立刻看向寧妤若,語氣殷勤讨好:“這位姑娘,不知小的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的?”

金蕭和榮安面面相觑,都從這殷勤的态度中捕捉到了幾分不确定。

這妖魔,當真不會出賣他們嗎?

妖魔嘶啞的聲音吐出來讨好的話語,聽起來怪異又別扭。

寧妤若卻置若罔聞,她語氣冰冷,“你剛剛抓的人呢,他在哪裏?”

妖魔愣了愣,随即它想起方才那女子曾交代過它的,若是有人來打聽謝少珩的下落,它便說謝少珩被人救走了。

妖魔按照龐芷儀的吩咐道:“他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寧妤若的長劍往前移了移,“被誰救走了?”

妖魔咽了咽口水,道:“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那些人。”

獵魔林深處魔氣很重,無數妖魔在他們身邊虎視眈眈,似乎想要對他們出手,卻又忌憚着上風書院,一時猶豫不決。

金蕭小聲提醒道:“寧姑娘,既然謝公子已經得救,我們先回去吧。”

濃郁的魔氣圍在他身邊,讓他覺得有點難受。

寧妤若看着他,淡然地收回長劍。

若說她之前還不知道金蕭他們在做什麽,現在卻什麽都明白了。

她看着金蕭和榮安的目光帶着幾分詫異和不解。

他們為什麽會覺得,将她帶到獵魔林深處,找到這只妖魔,就能取得她的信任?

他們借此騙她做什麽?将她騙進獵魔林深處?

獵魔林深處,有什麽在等着她?

寧妤若心思流轉,一時拿不定主意。

寧妤若幾乎不用猜,就知道那所謂将謝少珩救走的人也是他們的人。

他們繞這麽一圈,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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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妤若微微蹙眉,難道想殺了她?可這樣做,對他們而言有什麽好處?

又或者,他們只是想借機取得謝少珩的信任?

寧妤若搖搖頭,将這個想法打消了。

不說他們此舉到底能不能取得謝少珩的信任,哪怕能,謝少珩也不會放任他們在北峰城随意活動的。

金蕭輕聲喊道:“寧姑娘?”

寧妤若淡淡看過去。

金蕭道:“這裏太危險了,這些妖魔就快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本性了。”

寧妤若問那妖魔:“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妖魔遲疑道:“好像離開獵魔林中心了。”

寧妤若手中的長劍立刻指向妖魔,“說實話。”

妖魔:“……往那邊走了。”

寧妤若深深看了它一眼,收回了長劍。

她沒有将這只妖魔放進玉牍裏。

獵魔林深處的妖魔本就對他們極為忌憚,雙方尚且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若是她将這只妖魔抓走,其他妖魔一定會懷疑他們進入獵魔林深處的動機,屆時所有妖魔撲上來,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

寧妤若看向金蕭和榮安,“走。”

金蕭笑得勉強,“再往深處走,實在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謝公子已經被人救下了,想來現在已經離開了獵魔林中心。”

寧妤若沒有啰嗦,“走。”

榮安捏緊了拳頭,冷冷看了寧妤若一眼,向前走去。

寧妤若半眯着眼,榮安的反應不對勁。

三人往獵魔林深處走去,沒多久,便看見了早已恭候多時的趙頌銘及龐芷儀。

而謝少珩,就在他們旁邊。

他臉色依舊蒼白,虛弱到只能靠在樹旁,連站立起來都難。

好在他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受傷。

“人齊了。”趙頌銘淡淡道:“動手吧。”

金蕭沒有動作,他臉色難看道:“寧妤若給我們下了藥。”

寧妤若聽到這話,淡淡垂眸。

果然。

金蕭和榮安方才的舉動,看似不甘不願,其實一直在若有若無地将她往此處引,為的,就是這一刻能取走她的命。

謝少珩一直淡淡垂着眸,聽到這話,也沒有什麽反應。

寧妤若注意到這一幕,她冷靜收回目光,沒有動作。

趙頌銘聽到金蕭的話,還沒來得及有動作,榮安便已經來到謝少珩身邊,長劍往他脖子上一指,對寧妤若道:“将解藥交出來,否則我便殺了他。”

謝少珩被人威脅性命,卻依舊低着頭,什麽也沒有做。

“沒有解藥。”寧妤若坦然道:“你若是想要解藥,只能去找謝家要。”

榮安大怒:“寧妤若,你是不是在耍我們!”

趙頌銘一聲令下,“殺了她。”

金蕭急了,“可——”

“我不會讓你們死。”趙頌銘看向謝少珩,“別忘了,我們還有謝少珩在手。”

兩人聽到這話,精神一振。

是了,謝少珩已經被他們徹底控制,寧妤若的死自然有謝少珩替他們去解釋,兩人的解藥也完全可以借謝少珩之手拿到。

榮安和金蕭不再猶豫,一左一右攻了上去。

寧妤若目光微沉,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迎了上去。

三人打在了一起,榮安和金蕭在皇城是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寧妤若一打二雖然能夠勉強支撐,但還是落了下風。

趙頌銘看在眼裏,有些急了。

按照他的預想裏,寧妤若不應該在金蕭和榮安的聯手攻勢下還能堅持這麽久。

她遠比他想象中能抗。

趙頌銘沉聲道:“龐芷儀。”

龐芷儀在心中微嘆一聲,她是不想動手的。

她走出來,執起長劍,加入了戰鬥。

多了一個龐芷儀,寧妤若應付起來愈發吃力,正在這時,趙頌銘突然拿起長劍走向謝少珩,而謝少珩仍舊垂着眼,沒有半分反應。

雖然知道謝少珩不會輕易着了他們的道,寧妤若卻還是無法安心,若是趙頌銘的底牌很厲害,當真控制了謝少珩……

寧妤若心緒一亂,劍勢便跟着亂了。

龐芷儀目光微頓,抓住破綻,挑開了寧妤若的劍。

下一瞬,龐芷儀的劍橫在了寧妤若的脖頸上。

龐芷儀在這時才微微吐了一口氣,額頭也随之流出細密的汗,這寧妤若遠比他們想象中厲害,他們已經是三打一,卻還是耗費了這麽多工夫才能将她拿下。

金蕭也意識到了寧妤若的厲害,他的長劍抵着寧妤若的後心,一旦寧妤若妄動,他和龐芷儀會同時取走她的性命。

恰在這時,趙頌銘來到了謝少珩的旁邊。

他低頭看了謝少珩,臉上帶着笑意,又看向寧妤若,“你是不是還在想着,你的夫君會在關鍵時刻救下你?”

他笑意微收,聲音變冷:“別想了,謝少珩是不會救你的。”

寧妤若聲音含冰,“你對他做了什麽?”

趙頌銘笑了笑,“沒什麽,就是用了一點小手段罷了——”

話音未落,趙頌銘便感受到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那冰涼的觸感不似作假。

趙頌銘目光倏然冷了下來,意識到是誰握着這把匕首後,他竭力壓抑着怒氣,一字一句道:“你沒有被控制?”

謝少珩手中握着匕首,聞言用匕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笑了聲:“你真以為你的雕蟲小技能傷到我?”

匕首拍在臉上,“啪啪”的聲音響起,猶如侮辱。

趙頌銘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他的目光恢複了沉着冷靜。

“你為什麽能不受控?”

謝少珩方才已經從玉奴口中知曉了原因,但他不會告訴趙頌銘,聞言笑了笑,“你猜。”

趙頌銘沒有猜,他冷聲道:“玉奴。”

玉奴從葫蘆裏出來,他看向趙頌銘的目光裏沒有半分畏懼,他神色清明,坦坦蕩蕩道:“我控制不了他。”

“他威脅我,若是不按照他說的做,就殺了我。”

雖然玉奴和皇室簽訂了契約,但那份契約只能保證它不會反噬皇室中人,若是面對致命威脅,玉奴會以保全自身為重。

致命威脅……

趙頌銘沒想到問題會出在這上面,他更沒想到,區區一個謝少珩,居然能對有五千年道行的大魔造成致命威脅。

謝少珩看向玉奴,若有所思道:“你養的這妖魔倒是不錯,你出個價,把它讓給我如何?”

趙頌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做夢。”

謝少珩微微挑眉,沒說話。

他也就是說說。

北峰城中不得豢養妖魔,任何人不得攜妖魔進入北峰城,趙頌銘顯然違反了這一點。

謝少珩懶懶道:“行吧,既然談不攏,你将我夫人放了,我将你放了,公平吧?”

時間拖了這麽久,闫子書也快到了,到時候抓他們一個人贓并獲,他倒是要看看,趙頌銘還要如何為自己辯駁。

趙頌銘眼裏閃過幾分掙紮,他們大費周章将謝少珩弄到這裏,絕不能就這麽讓他們離開,否則下一次再想将他們騙出來,可就難了。

而且,謝少珩回去之後會對他們做什麽,趙頌銘幾乎不用猜就知道。

趙頌銘想清楚後,定了定神,道:“玉奴,再次嘗試控制謝少珩。”

他當着謝少珩的面吩咐,絲毫不擔心謝少珩會對他動手,只要寧妤若還在他們手上,謝少珩就會投鼠忌器。

“若是控制不了……”趙頌銘話音一頓,面無表情道:“那就控制寧妤若。”

他現在只能賭,賭寧妤若在謝少珩心裏有一席之地,賭這二人成婚并非完全是利益所驅,若真是如此,一旦他們控制了寧妤若,就相當于控制了謝少珩,今日的事不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他們還能多出寧妤若和謝少珩兩個幫手。

玉奴聽到這話,看向了寧妤若。

“慢着。”謝少珩忽然開口,“放了她,你們控制我。”

他說着,移開了趙頌銘脖頸處的匕首。

寧妤若眉頭死死皺起,“謝少珩,不行。”

她的心跳陡然跳得很快,她死死盯着謝少珩,威脅道:“謝少珩,你若是出了事,我也不會獨活。”

謝少珩看向她,漫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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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目光中藏着無邊深情,他清淡一笑:“你死不了。”

他不會讓她死。

寧妤若無聲搖頭,她目光複雜地看着謝少珩,“謝少珩,不值得。”

她不值得他冒險,他手中握着趙頌銘的命,便如同握着一張王牌,哪怕她真的被控制,對局面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謝少珩淡淡道:“我不想看到你被那東西控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玉奴一眼,“那東西,很惡心。”

寧妤若緊緊皺着眉頭,眼裏寫滿了不贊同。

她能看得出來,謝少珩已經沒有後招了,他此刻的妥協,是真的妥協。

玉奴能不能控制謝少珩現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一旦謝少珩放下他手中的匕首,他就真的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趙頌銘宰割。

寧妤若知道他在賭,在賭趙頌銘不敢殺他,在賭闫子書能及時趕到。

但這不是寧妤若想看到的,她不想讓他賭。

謝少珩松開手的一瞬間,寧妤若忽然低頭下蹲,躲開了龐芷儀和金蕭的劍,緊接着側過身,避開了兩人的包圍圈。

她的動作很快,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一旁的榮安一直在盯着寧妤若,見狀,她想也不想受持長劍刺向寧妤若,正中背部。

不是致命位置。

寧妤若忍受着劇痛,飛快退了幾步,緊接着将榮安的劍拔了出來。

鮮血四溢。

這一幕刺痛了謝少珩的眼,他的眼睛倏然瞪大,飛濺的鮮血映在他眼裏,一片猩紅。

謝少珩的呼吸急促起來,他飛快握住正在下落的匕首。

沒了人質,謝少珩想也不想握緊手中的匕首刺向趙頌銘。

他的速度很快,哪怕趙頌銘意識到不對,及時躲開,也還是被他刺中了心髒。

這是致命傷。

金蕭和龐芷儀臉色劇變。

三皇子絕不能死,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保護他,若是他死在獵魔林裏,他們這些人也會給他殉葬。

而唯一能逃過一劫的,只有榮安公主。

金蕭和龐芷儀雙雙放棄追殺寧妤若,手持長劍朝謝少珩襲來。

謝少珩面無表情地拔出匕首,朝着趙頌銘的心髒又刺了一刀。

連着兩刀命中心髒,趙頌銘不可能不死。

金蕭瘋了。

他怒氣沖沖地看向謝少珩,瘋了一般朝謝少珩襲去。

謝少珩怎麽敢對趙頌銘下死手,他怎麽敢!

趙頌銘一死,他們這些人焉有活路?!

金蕭氣瘋了,他沒了往日的理智,一心只想拉着謝少珩陪葬。

而另一邊,榮安的長劍也毫不留情地刺向寧妤若。

寧妤若受了重傷,無論是速度還是反應都慢了不少,随着大量鮮血流出,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好幾次差點被榮安刺中。

她咬了咬舌頭,換得了片刻清醒。

榮安卻愈戰愈勇,她的目光中帶着冷意,似要讓寧妤若喪命于此才肯罷休。

匕首破空的聲音突然自榮安身後響起,她動作一頓,飛快朝左邊躲去,匕首從她耳邊擦過,削掉了她半邊耳朵。

她的耳朵!

榮安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耳,憤然回頭,不期然對上謝少珩冷厲的目光。

謝少珩不知何時已經将金蕭踩在了腳下,他看向寧妤若,語氣溫柔,“過來。”

榮安站得筆直,不敢輕易妄動,謝少珩語氣溫柔,目光也随之柔和了下去,可她知道,那不是對她。

她這個皇城來的未婚妻,沒有一刻被謝少珩放在心上過。

一旦她有動作,她毫不懷疑,謝少珩會拿起腳邊的長劍,刺穿她的心髒。

寧妤若走到謝少珩身邊,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甚至目光也開始渙散起來,可她的身軀依舊挺拔,她看向榮安的目光,依舊帶着無邊的冷意。

寧妤若,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謝少珩扶住她的肩,讓她将整個身軀的力量都放在他身上。

寧妤若快撐不住了,哪怕及時服下了可以止血的丹藥,她方才流出去的血也回不來,她目光渙散,即将徹底失去意識。

感覺到懷裏的人還在強撐,謝少珩低聲道:“睡吧。”

寧妤若聽到這話,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她不能睡,她若是睡了,謝少珩懷着孕,雙拳難敵四手,待龐芷儀處理好了趙頌銘的傷,屆時,就是他二人的死期。

“睡吧。”謝少珩輕柔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寧妤若在恍然間似乎聽到謝少珩對她說:“別擔心,他們來了。”

誰?

寧妤若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着是闫子書的聲音響起。

“劉夫子,他們在這裏!”

“劉夫子,趙頌銘等人殘害同門,還請夫子做主!”

“夫子,将他們趕出獵魔林!”

“夫子,我們不要和這樣的人同處一所書院!”

“夫子,将他們趕出北峰城!”

“……”

寧妤若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謝少珩的懷裏。

-

馬車滾滾向前,車輪滾動的聲音富有節奏地在寧妤若耳邊響起。

寧妤若掙紮着,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的視線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謝少珩的面容也随之呈現在她眼前。

“謝少珩……”

她的聲音沒多少力氣,聽出自己語氣裏的虛弱,她只開了個口,便閉上了嘴。

謝少珩為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了。

寧妤若輕咳了兩聲,想了想又問:“我們現在去哪裏?”

謝少珩淡淡道:“回家。”

回家……

寧妤若看向他,“歷練呢?”

謝少珩冷笑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惦記着歷練,真不想要命了?”

寧妤若淡淡垂眸:“你生氣了?”

謝少珩沒說話。

寧妤若又道:“可我做的事情,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嗎?”

謝少珩希望她平安活下來,她亦如此。

她在進入獵魔林之前曾承諾過一旦他遇到危險,她會舍命救他,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兌現承諾罷了。

謝少珩動作一頓,他硬聲道:“不一樣。”

寧妤若反問:“哪裏不一樣?”

她問得認真,謝少珩卻答不出來,他動了動嘴唇,沒有開口。

因為他喜歡她,心甘情願為她犧牲,可她不喜歡他,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責任。

因為這該死的責任,他綁住了她的人生,還差點害她犧牲自己的性命。

謝少珩越想越覺得心髒抽着疼,他開口,漫不經心的口吻裏沒有一絲情緒。

“寧妤若,若是再有下次,我們便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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