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這會的賽勒斯, 顯然也聽見了蒙德對時朝說的話。
在聽到紅發勇者痛訴父親是被他殺死時，巨龍不住地開始低吟，似乎更加憤怒了起來，随時都有可能吐出龍焰将蒙德徹底吞噬。
而此時的時朝, 雖然被蒙德突然的話語弄得一怔, 但他也很快察覺到了賽勒斯突然的暴怒, 看着巨龍露出的尖銳齒牙，時朝開始莫名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看着暴怒中的龍, 時朝忍不住伸出手撫向了對方的身體, 而在被他觸碰的瞬間, 龍很快用那雙金色的眼眸看向了他，幾秒後，巨龍像是清醒了些，并不像先前那樣狂躁，但是看着蒙德的眼神依舊憎惡無比，并依舊嚴嚴實實地将時朝擋在身後。
這會的蒙德, 面對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黑色惡龍，碧綠色的眼底早已燃起憤怒的火：“不要再試圖騙他了。”
說完蒙德看向了被巨龍掩在身後的銀發少年, 在對上時朝那雙漂亮精致的雙眸的瞬間, 看着對方放在巨龍身上的手，蒙德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再次疼得發顫。
但很快，蒙德就想起了時朝在聽到他一開始的話時那錯愕的眼神, 顯然是不知道巨龍之前都做過什麽。想到這, 紅發勇者忍不住再次朝惡龍發起最憤恨的控訴：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如果知道, 時朝又怎麽會和你為伍？
可就在紅發勇者不斷翻湧着恨意, 并準備舉起手裏的長劍和惡龍決一死戰的這會，他突然聽見了面前有着殺父之仇的惡龍再次發出低吟：
“滾出我的領地。”
說完的巨龍眼底滿是嫌惡：“我根本沒有見過你的父親。”
蒙德只覺得自己的牙齒被自己咬得生疼：“你這個騙子！！”
明明就是那時殺死父親的龍！
“你殺死了我父親, 之後還來占領了塔爾王城，你現在居然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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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勒斯只是冷哼：“這座王城搶走了龍的東西，我只是拿回來罷了。”
被巨龍擋在身後的時朝，聽到賽勒斯的話後，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從北洛王城帶回的龍鱗。
已經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的時朝，不由得在此時看向了蒙德帶着恨意的眼眸：“蒙德。”
在時朝出聲喊蒙德名字的時候，紅發勇者不禁一怔，接着很快看向了時朝。
只見銀發少年閉眼了瞬，在睜開眼後努力平靜道：“那是因為北洛王城和塔爾王城聯合起來去圍剿了位于塔爾王城附近山中巨龍的洞穴，搶占了裏面的財寶，所以賽勒斯後來才會來到這裏。”
在聽完時朝的話後，蒙德顯然愣了瞬，而巨龍也像是沒有想到時朝會知道這件事，看向時朝的眼睛有些動搖。
“可是。”并不清楚當年父親參與的是圍剿事件的紅發勇者，一時間根本無法舍棄自己一直以來堅定的複仇信念：“我父親當年參與的明明是保衛王城的戰争，惡龍侵擾着我們的國家，如果再不反抗，塔爾王城會徹底陷入動亂，所以我父親才會和其他人一起去那座山上一起讨伐巨龍...”
雖然最後也沒能逃過被惡龍侵占的命運，但是他的父親明明是為了保護國家而英勇戰鬥過的！根本不可能是為了財寶去圍剿這種原因...
就在蒙德的腦海中不斷湧現出思緒的此刻，時朝心中再次浮現出了之前看見的卷軸裏的話語。
的确，在卷軸中，那次王城聯合圍剿早已被美化成保衛國家的戰鬥。
可在一宗宗卷軸下，滿室琳琅的珍寶，難道真的是在一次次普通的“保衛戰争”中獲得的嗎？
想到這，時朝不由得有些難過地看向了巨龍，只見此時的賽勒斯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一抹難言的情緒，在聽完蒙德的話後，巨龍竟有些疲憊地看向了不遠處塔爾王城的宮殿位置：
“人類總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飾自己的罪行。”
聽着賽勒斯顯然流露出的帶着疲憊的語氣，時朝覺得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就是對的。
而後山那會，蒙德看見的父親所讨伐的黑色惡龍，很有可能是賽勒斯父母中的一個。蒙德不知道的是，自己父親所參加的圍剿團，最後在殺死巨龍後，将他們的身體以及洞穴裏的財寶都割為戰利品，作為國家富裕的血腥根基。
猜想已經逐漸被證明的時朝，知道自己應該将在塔爾王城找到的龍鱗和龍角交還給賽勒斯。
很快，銀發少年再次做起了之前被蒙德打斷的動作，他再次拿出了自己身上那個可以抑制魔物氣息的口袋。
多虧了那個可以隐藏魔物氣息的口袋，他之前将東西藏在木箱子中的時候才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在蒙德有些錯愕和彷徨的注視下，時朝從中拿出了想要帶給賽勒斯的東西。
“賽勒斯。”握着龍鱗的時朝突然覺得心髒微微發疼，他努力讓自己看向巨龍的眼睛：“這是我在北洛王城的藏寶閣找到的。”
只見巨龍的眼神登時變得無比驚愕，緊接着，原本是龍形的賽勒斯一下化成了人類形态，并從時朝手裏接過了那些依舊萦繞殘存着淡淡龍息的黑色鱗片，指節因為過于用力而開始泛白。
時朝甚至覺得這瞬間，賽勒斯盯着鱗片的瞳孔都在顫抖。
巨龍終于找到了藏匿于北洛王城之中的那一抹，讓他根本無法冷靜的熟悉龍息。
而這會的蒙德，看着時朝交付給賽勒斯的黑色龍鱗，在聽到時朝嘴裏的話後，愣神了幾秒的他突然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難道...
在蒙德心亂如麻的此刻，他聽見了賽勒斯的聲音，仿佛在佐證他的猜想般。
只見黑發男人在微顫着接過龍鱗後，先是短暫地沉默了陣，接着聲音流露出苦澀：“這是我父母的東西。”
“謝謝你，時朝，我一直想要找到他們。”
果然。
兩個最強大的國家在讨伐巨龍後，瓜分了巨龍的財富和屍體，卻沒有想到之後會被巨龍的孩子找上門來。
想到這，時朝忍不住有些難受地擡眼望向眼前黑發男人的眼睛。他不敢想賽勒斯那時候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但很快，緊緊握着龍鱗的賽勒斯，在感受着上面屬于父母的熟悉龍息的同時，一下抱緊了面前的銀發少年。雖然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可是一股難言的悲怆卻很快蔓延了開。
與此同時，蒙德也終于從兩人的話中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一直以來的複仇信仰遭受到動搖的滋味讓蒙德快要發瘋，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父親的死竟是因為血腥的圍剿事件，而不是書裏記載了為保衛王城而讨伐惡龍。而賽勒斯也根本不是當年被圍剿的龍，被圍剿的龍早已被兩個王城的士兵和勇者殺死，甚至連具有魔息的龍鱗都作為戰利品瓜分。
賽勒斯對兩個國家的仇恨，竟正如他對龍的仇恨一般。
蒙德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一切，他想說這一切都是龍的欺騙。
但回憶起剛才畫面的蒙德，又很快意識到，這一切都是他信賴的那個銀發少年所調查到的。
原本舉着長劍的紅發勇者，緩緩地放下了劍，一直以來支撐着他成為勇者的複仇信仰此時竟顯得那樣不真切。沒多久，蒙德祖母綠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無措的茫然：
“怎麽會這樣...”
他不由得擡眼看向自己喜歡的少年，似乎是想要求證，又似乎是想要找尋救贖：“這都是真的嗎..？”
此時的時朝，也注意到了蒙德茫然無措的眼神，心中刺痛了瞬的時朝，想要開口說些什麽，賽勒斯卻在此時突然轉過了身看向了蒙德的方向，眼神登時充滿了威脅和壓迫感。
時朝不由得順着賽勒斯的視線看了過去，卻很快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只見吉姆和黑白魔法使兄妹大口喘着氣，顯然是匆匆趕到這裏的，而吉姆雖然沒有發現巨龍的身影，但也很快意識到了賽勒斯的危險性，也發現了此時的蒙德難看的臉色。
雖然他并不知道為什麽時朝會和黑發男人在一起，也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他應該快點帶着蒙德離開，至少加入後面的大部隊之中，而不是單槍匹馬地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下送死。
想到這，吉姆很快拉着蒙德開始往後撤去，朱蒂斯有些擔心地上來想要幫忙，卻也一下注意到了不遠處的時朝，在對視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愣，但是朱蒂斯很快被路易往後拖去，接着匆匆離開了這裏。
時朝注意到賽勒斯雖然對這幾個勇者非常厭惡，但是并沒有攻擊他們。
幾秒後，時朝聽到了賽勒斯的聲音：“他們，是不是你的朋友？”
時朝怔了瞬，但還是很快點點頭：“嗯。”
黑發男人垂下眼眸：“我不會傷害他們。”接着賽勒斯的聲音透出溫柔：“我帶你回去吧。”
被男人溫柔聲線所觸動的時朝心頭一動，不由得點點頭。
本以為男人會變回龍形，誰知賽勒斯身後張開了龍翼的瞬間伸出雙手抱住了他，溫暖的懷抱一如往常，但是時朝能感受到賽勒斯眼底蒙上了層隐約的悲傷。
意識到賽勒斯情緒低落的時朝，伸出手輕輕回握住賽勒斯的手。
很快黑發男人低頭看了他一眼，泛金的眼底流露出笑意：“怎麽了？”
看着男人俊朗的眼睛，時朝心髒不禁有些發疼：“你那會...”
賽勒斯像是意識到時朝想要問什麽，很快垂下了眼睛，似乎在回憶，沒多久時朝再次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們用最後的力量封印住了我所在的深處洞穴，但是也因此被徹底殺死了。”
雖然賽勒斯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時朝能感受到藏在那後面的悲傷。
他忍不住再次抓緊了賽勒斯的手，卻被對方溫熱的手回應般地輕輕反握住。
時朝：“那之後呢。”他實在無法想象幼年的龍是怎麽獨自長大的。
“我靠着他們留下的龍息找到了這裏。”賽勒斯的聲音很快再次響起：“但是。”
說到這，賽勒斯停頓了瞬，像是在思索什麽，緩了幾秒後望向時朝繼續道：“塔爾王城其實在我來之前就依舊覆滅了。”
聽到這，時朝不禁有些錯愕：“什麽？”
只見黑發男人輕輕點了點頭：“我順着龍息想要從王宮裏拿回父母的東西，但是進來後才發現根本沒有士兵顧得上抵抗我，他們似乎在我來之前就已經被一種強大的魔物纏住。”
“在我進入王宮後，外面的士兵也都快被殺死了。那怪物還試圖攻擊我，和他戰鬥的過程中我燒毀了塔爾王城的不少建築。之後沒有人留在這裏，我也沒有合适的巢穴，幹脆就直接栖居在了王宮內。”
那裏的寶物被他父母的龍息淡淡萦繞着，上面若有若無的熟悉氣味能夠讓他感到安心。
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那股氣息越來越淡，賽勒斯也逐漸無法控制自己成年後暴躁期的行為。
直到他再次感受到熟悉的龍息從北洛王城傳來，狂躁狀态的他毀壞了城門想要直接進去，卻在中途清醒。之後滿心煩躁的他想要暫時回到巢穴，卻在路上遇到了時朝。
雖然是個意外，但是和時朝相處之後，他自己也再次恢複了清醒。在之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處于巢穴的賽勒斯登時感到無比羞赧，他才剛剛成年。
而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遇到密林中的那個魅魔，而且那個魅魔不像其他人一樣懼怕他，甚至願意..和他在一起。
想着想着，抱着時朝的賽勒斯只覺得心髒處微微有些發燙。
而在賽勒斯此刻陷入回憶的時候，另一邊的時朝則是有些錯愕，畢竟賽勒斯說的內容和他知道的版本完全大相徑庭。
塔爾王城竟然不是被龍毀滅，而是由另外一個魔物破壞的？
到底是什麽樣的魔物能夠做到和龍一樣擁有毀滅城邦的力量啊。
想到這，時朝忍不住問：“那是個什麽魔物呢？”
只見賽勒斯停頓了瞬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只隐約記得它會使用很高階的法術，應該是等級很高的魔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已經想不起有關它的事情了。”
難道賽勒斯是中了什麽遺忘的咒語嗎。
會高階法術，高等級的魔物...
思索間，時朝心中不知怎麽，突然閃過一個藍色的身影。
直覺又開始作祟的時朝，在想起卡羅爾後忍不住皺眉：難道是他？
...
王城的軍隊正在迅速前進着，而有一隊勇者卻脫離了隊伍，不再跟着王城護衛兵們一起朝着塔爾王城征讨。
只見一個紅發勇者坐在地上，另外三個人似乎在聽他講着什麽。紅發男人的表情有些沉重，另外三人眼神中顯然流露出擔心。
似乎是聽完了紅發勇者的講述，此時的重劍使伸出手拍了拍面前的紅發勇者的背脊：“那就放下吧。”
“如果自己都覺得迷茫的話。”
褐發女人也點點頭，眼神關切道：“放下仇恨才能為自己而活，繼續複仇會蒙蔽人的眼睛。蒙德，我們都只希望你能快樂。”
黑魔法使擡頭望向了不遠處浩浩蕩蕩進軍的王城軍隊，眼神有些悵然：“現在想想，這個讨伐情形其實應該和當年一模一樣吧。”
蒙德聞言順着黑魔法使的視線朝着軍隊看去，他的目光停頓了很久，似乎隐約能“看見”隊伍中的父親。
過了許久，沉默的幾人中響起了蒙德的聲音：“走吧。”
紅發的領頭人轉過身，将曾經就是屠龍戰場的塔爾王城抛在了身後：“我們回去。”
其餘三人很快應聲，跟上了蒙德的步伐。
而這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王城兵隊伍中有個穿着黑金盔甲的高大男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們的行蹤，一直在暗中觀察着他們。
在蒙德幾人轉身離開後，男人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接着轉過臉，和王城兵們繼續一起朝着塔爾王城的方向進發。
只是比起其餘人或昂揚或緊張的心情，這個穿着黑金盔甲的男人顯得平靜得多，視線也不停在人群中游移着，似乎有着什麽別樣的目的。
而在隊伍之前緊緊帶領着的，是代表北洛王城最高戰力的新任祭司卡羅爾。
男人藍色的長發飄散在精致的臉邊，讓人覺得美，可他望着塔爾王城的雙眼卻無比冰冷。
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刻，藍發男人的指尖隐約伸出一道淡藍色的光線，而那線一直延伸到了遠方，似乎在此刻為他指引着方向。
但很快，那根淡藍色的隐約光線就消失了。
消失的瞬間，走在隊列最前方的卡羅爾聽見了身旁護衛兵的洪亮的聲音：“報告大祭司，馬上就要到塔爾王城的城門了！”
卡羅爾眼裏閃過冷冽，手裏很快結起一個藍色的法陣。
沒過多久，藍發男人身後的護衛兵和勇者們就聽見了大祭司帶着無限冷意的聲音：
“進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