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衡瀾的美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耀眼奪目,叫人難以忽略。
她穿一件剪裁大膽的深V露背吊帶裙,裙子上布滿紅色亮片,不同角度下都折射出粼粼光澤,脖子上挂的鑽石項鏈是T家經典款,上一個有資格戴這條項鏈的人還是某國王妃。
所有華衣美飾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綢緞般的長卷發,撩人的紅唇,一舉手一投足漫不經心間透出來的韻味和底氣配得上一切的光環和榮耀。
即便是隔着屏幕,低分辨率的畫質,阮今雨依然一眼被衡瀾完美的肩頸線所吸引,看着她後背完美的弧線被裙子所緊緊包裹,倘若裙子再開得深一些,就能看到衡瀾後腰上兩個淺淺的腰窩。
當然,這些外人都看不到。
只有阮今雨看過。
她還知道把兩只手掐在衡瀾的腰上,恰能摸到兩個腰窩的位置。
本地的司機大姐雖然不愛追星,但卻都聽過衡瀾的名字。
司機聽到阮今雨點開的視頻聲音,一面踩着剎車大聲地咒罵前面不會開車的人,一面同她說話:“那個視頻,我也看了。”
“師傅,你也喜歡衡影後嗎?”
司機大姐不住點頭:“國內這幫演戲的,別的我不清楚,衡瀾演戲我是遠遠見過一次,人是真美,戲也是真好。”
聽到司機大姐由衷誇贊衡瀾,阮今雨不自覺暗暗高興,右手暗暗摸了摸左手無名指的位置。
“網上都說衡瀾跟那誰,孔萱兒走到一起了,我看你好像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你聽說過沒有?”
“才不是。”阮今雨底氣十足地反駁,在衡瀾跟誰走到一起這件事上面,她最有發言權。
Advertisement
“不是孔萱兒?”司機喃喃道,“那應該就是現在挺火的韓櫻子了。”
韓櫻子就是跟衡瀾一起上綜藝做飯的新晉小花。
阮今雨輕哼一聲,嘴巴撅起來:“當然也不是她。”
“不會吧,我昨天才看了她們一起上的綜藝,韓櫻子不會抓魚,衡瀾貼心地幫她把活幹了,”司機大姐眉飛色舞地說,“那兩人的眼神都能拉絲了。”
“那是綜藝剪輯效果,衡瀾人好,就算是她的死對頭,她也會為人家分擔任務的。”阮今雨争辯道。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司機問,“你倒是說說,衡瀾的緋聞對象哪個才是真的?”
“衡瀾跟一個小藝人在一起了,特別寵她,悄悄領證了!衡瀾還親自下廚煮粥給她吃。師傅,
這事你知道嗎?”
司機哈哈一笑:“你是看的哪個八卦公衆號?一聽就是編的,難道狗仔鑽人家床板下面了嗎?”
阮今雨一笑,她可不在床板下,她在床上,在浴室裏,在沙發上。
司機把她送到目的地,阮今雨說了謝謝。
“你這個小孩倒是很有禮貌。來橫店演戲嗎?”司機對于親和的阮今雨有了些好感。
娛樂圈是名利場,有些人浸淫得久了,被吹捧得腳不着地,走路都飄飄然起來。
“對,我來參演一部網劇,不過我們劇沒什麽流量,也不是大制作。”
阮今雨說話間打開手機,把《大明小仵作》的官方微博給司機看,熱絡地做起了宣傳。
“我們這個劇拍完以後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三個月以後在網絡上播出,到時候您方便的話,還請多多支持。”
司機眼睛有些老花,眯縫着眼睛身體後傾:“我記下來了,有時間的話肯定去看。對了,手機有人發微信給你,怎麽名字叫衡瀾?”
“哦?”阮今雨忙把手機抽回來,看了一眼,果然是衡瀾主動給自己發消息,心裏很甜,像被夏夜裹挾着花香的晚風吹拂。
司機顯然不相信面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會真的有大明星衡瀾微信,只說:“微信備注嘛,我懂,我女兒的微信還叫山城衡瀾。”
阮今雨附和着一笑。
雨還在下。
她顧不得撐傘,拉着兩個行李箱走到最近的屋檐下,打開微信,第一時間看衡瀾的消息。
【阮阮,到橫店了嗎?】
阮今雨回複:【嗯吶,今天橫店下好大的雨。】
【照顧好自己。】衡瀾發來一個摸頭的表情。
【我會噠,姐姐也是哦。】
回完消息,阮今雨才注意到自己躲雨的屋檐在一個傾斜的下坡路上,她回消息的工夫,兩只行李箱已經悄悄越獄。
阮今雨手忙腳亂沖了出去,終于在兩只箱子觸底撞上牆壁前将它們攔截。
一把傘橫在阮今雨的頭頂,替她遮擋了雨滴,頭頂傳來悶響。
阮今雨擡頭一看,竟然是導演李木風,她如第一次見面那樣一身随性慵懶的運動套裝,單手插兜,另一手撐傘,傘面向阮今雨這邊傾斜。
“導演?”阮今雨有些意外。
“擔心我的天選女主跑掉,特地來接你,”李木風道,“回什麽人的消息?這麽專注?”
專注到連兩個碩大的行李箱跑掉也毫不自知。
“很重要的人。”
阮今雨說完,注意到導演另一側肩膀被雨打濕了,于是擡手将雨傘扶正。
李木風送阮今雨去酒店的路上,兩人聊着對劇本和人物的理解。
李木風越發覺得自己這次選角是撞了大運,面前的阮今雨沒有背景,但為人聰慧一點就通,眼下雖然寂寂無名,但假以時日,得遇貴人,必定扶搖直上,貴不可言。
第二天,雨過天晴。
劇組舉辦了開機儀式。
蹭了別的劇組場地,扯了塊紅色橫幅“《大明小仵作》開機儀式”。
劇組沒錢請媒體,也就是助理用手機拍了張合照放到官微上。
兩個女主演都不是流量,也沒背景,是有些鐵粉,但還沒放暑假,鐵粉們趕不過來。
隔壁劇組的站姐順手給她們拍了幾張路透圖。
開機最後還有個上香環節,拜拜的時候,阮今雨雙手握着三支巨大的香,有點小迷糊,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拜,還是導演與她并肩站在一側,細細地教她。
李木風剪了狼尾發型,而阮今雨的眼神一看就是單純無辜。
劇組人員也将這一幕拍下來,打趣是腹黑大灰狼和她的白兔小嬌妻。
李木風是個好導演,雖然對阮今雨多有偏愛,但美術出身的她對畫面的追求近乎苛刻,從不妥協。
第一場拍的是活埋戲,在黃昏時拍攝,要的就是那一抹夕陽餘晖。
阮今雨第一次參與拍攝,而這場戲是重頭戲份。
即便她作為一名新人演員表現得還可以,但李木風一直沒表示出滿意。
“還有二十分鐘太陽就落山了。”攝影師提了一句,也是在不滿地發牢騷。
另一個女主演抱臂站在攝影師身側,冷冷地望着阮今雨,她是專業院校出身,只因為看中這個本子才來參演,對阮今雨這種偶像愛豆十分就看不上,絲毫不掩飾厭惡,看到阮今雨一些表現不好的地方時不時地悶哼發出冷笑。
阮今雨自己也很懊惱,她想要做的更好,但一直找不到方向。
李木風走過來告訴她:“想一想你陷入絕境,人生最無助的時候。”
其他人都以為阮今雨演不出來,蜜罐子裏的愛豆,有什麽人生體驗?
誰知再開機時,大家都發覺這次阮今雨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連另一個科班出身的女主演都有些意外,看得出來阮今雨軟萌外表的下面,有一些沉澱。
阮今雨被埋在齊胸的沙子裏,陷入了回憶,被染紅的座椅,火光裏的人影,模糊不清的債主,沉重的确診書,刺骨的冷風,打不通的電話,凡此種種,一樁樁一件件,像釘子一樣,刺入她心髒中。
她呼吸不過來,在絕望中呼號,眼神中迸發着強烈的求生欲,雙手仿佛沾滿鮮血從地獄的邊緣裏爬出。
沙子沒入她的口鼻之中,她全然沒有半分嬌氣,将一個陷入絕境的無助少女演繹得淋漓盡致。
連剛才對阮今雨十分不屑的科班演員,此刻也充滿了敬佩。
李木風望着鏡頭中最後一抹餘晖下掙紮的少女,終于喊了一聲“卡”。
随即一行人立即奔過去,将深陷沙坑的阮今雨拽出來,随行醫生馬上上前為她檢查。
阮今雨抹了抹嘴巴,顧不得自己愛豆的形象,只問李木風:“行嗎?我好像進入狀态了,要不要再來一條?”
“可以!”李木風拍拍她的肩膀,贊揚的眼神抑制不住。
阮今雨去醫院就診,到晚上的時候感覺好了不少。
第一次被肯定的興奮,她抑制不住地想要跟衡瀾分享。
也許發消息給姐姐嗎?
可是,感覺好久沒聽到姐姐的聲音了。
阮今雨靠着酒店的床坐着,一顆心止不住地躍動,手指在屏幕上徘徊許久,終于按下語音通話。
衡瀾的微信專門給她設置了來電鈴聲,是一首歡快的英文歌,聽着就仿佛坐在午後的列車上,溫柔的陽光從面龐上掠過。
“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給我打電話。”這是衡瀾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
平時,阮今雨不想打擾衡瀾,只是今天,小小地行使一下作為妻子的特權,應該可以吧。
鈴聲持續不斷地響着。
手機那頭始終沒有人接起。
也許她在忙?
阮今雨這樣安慰自己,心裏略帶着失望,去按挂斷。
只是,就在挂斷的前一刻,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是一個陌生女人。
衡瀾的手機從不會交到其他人手上。
屋子裏的空調忽然間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