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衡瀾颔首示意。┆

阮今雨才放心雙手把茶盞接過去。

此時,衡家奶奶正好在慕姨的攙扶下走進室內,瞥見二房的人給阮今雨奉茶的樣子。

韓櫻子表面波瀾不驚,心內已激起萬丈波瀾。

她暗暗地期待,老人家是最注重禮儀教養的,看到阮今雨一個晚輩趾高氣昂,老人家一定會對阮今雨心生不滿的。

“奶奶!”衡溪站起身,在奶奶的面頰上印下兩個熱辣的吻。

衡奶奶拉過她的手:“一年的光景不見,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阮今雨聞言,才注意到屋子裏來了人,急忙起身。

衡奶奶看着阮今雨,微微一愣神,輕喃了一句:“是像的。”

這也是阮今雨第一次見到衡家奶奶,一個和善的小老太太,穿着寬松的中式長袍,灰白的頭發挽了發髻,手上繞着一串佛珠,耳朵上的翡翠水頭很足,雖然臉上帶着疲态,但一雙眼睛銳利不見半點渾濁。

原本衡家奶奶看上去也只是個普通的老婦人,可她不同尋常的一點在于脖子側面有紋身,是一串灰色的外文字符。

于是又顯得這老婦人不尋常。

才第一次見面就盯着人家的紋身,這也太失禮了,四小姐心內暗想。

衡奶奶注意到了阮今雨的目光,解釋說:“小意有這樣的紋身,我見了它,便覺得小意還在我身邊。”

小意是衡意,衡瀾的母親,衡奶奶最寵愛的長女。原是哲學教授,後來辭職雲游,幾年前從一處山崖墜亡,不明是失足還是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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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意的死,在家裏原是不可說的禁忌。

如今衡奶奶主動向阮今雨解釋,看得出她對阮今雨的态度。

二小姐、四小姐對視一眼,不敢再說什麽。

“好孩子,來,坐在我的身邊。”

衡奶奶坐在主位上,示意阮今雨。

衡瀾拍拍阮今雨的手,沖她眨眨眼。

阮今雨知道奶奶是喜歡自己的,于是放下心來,坐到了老人家的身側。

“奶奶真是偏心,”二小姐心內妒忌,嘴上故作輕松,開玩笑似地說,“從小到大,給瀾表姐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如今這份偏愛也落到了她太太的頭上。當初我帶着太太來見您,可不是這份待遇。”

當初二小姐帶夫人登門,別說挨着老太太坐,險些被老太太掃地出門。

這待遇果真雲泥之別,怪不得二小姐委屈。

衡奶奶只是撚着佛珠,神色淡淡:“我為何偏袒,你心如明鏡。一個成為了賭棍的人,是絕沒有未來可言的。如果不是衡瀾替你說情,如今你這個孫女我是不認的。”

二房的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慕姨等氣氛稍緩和,招呼傭工上菜。

韓櫻子原本準備好好展露自己的餐桌禮儀,此刻卻大跌眼鏡。

桌上沒有什麽複雜的料理,全都是小菜。

也許是考慮到小輩們,還有一道葷菜,白灼蝦。

四小姐是個老饕,無肉不歡,見餐桌這般素淨,撇撇嘴,即便奶奶信佛,往年卻也不是這般菜色,用來招待第一次上門的阮今雨,略顯寒酸。

越發摸不清奶奶對阮今雨的真實态度了。

席間,衡奶奶注意到韓櫻子,問

了一句:“是韓總的女兒?”

“是的,奶奶,您還記得我?”韓櫻子擠出一臉純真笑容。

“有印象,你如今在哪裏做事?”

韓櫻子說:“我被C大錄取,讀了一年,暫休學業,現在在拍戲。”

衡奶奶點頭,對韓櫻子沒有再問什麽。

韓櫻子心內有些失落,C大是國外出名的音樂院校,特地強調自己C大休學就是想壓阮今雨一頭,誰曾想無人在意。

“小雨看上去是個有靈氣的,我們衡瀾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氣。”衡奶奶不吝啬對阮今雨的欣賞。

衡瀾只是輕笑,擡手剝蝦放到阮今雨碗裏。

韓櫻子看得嫉妒,幾乎發狂,她拼盡全力也沒有得到的東西,阮今雨都不用踮起腳尖就夠到了。

最後壓軸的是一碗粥,韓櫻子幾乎不敢相信,純粹的清粥。

阮今雨吃着吃着,忽地落下淚來,擡眼看向衡瀾,怎麽也止不住。

韓櫻子樂得看笑話,只是嘴角笑意實在壓不住,便先借口去了趟衛生間給婁芯發消息。

【我看我很有機會,】韓櫻子說,【第一次上門,衡家用來招待她的飯菜寒酸到極致,想來是極不喜歡她。】

婁芯看過韓櫻子發來的圖片後,也相信了,發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再寒酸的人家招待新婦也要講一講排場,衡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卻用這種清粥來招待人,應該是看不上新婦,故意難為她的。

韓櫻子不知道的是,飯桌上,衡瀾笑着遞給阮今雨紙巾:“怎麽?不是你記憶中的味道了嗎?”

“是小時候的味道,可是怎麽會?”阮今雨有些驚訝。

慕姨在一旁笑着說:“聽瀾小姐說起過,你最喜歡這家的粥,知道你中秋會來,老夫人特意吩咐提前把廚子請來了。”

從家道中落後,阮今雨從未感覺被這樣認真對待過了。

這家粥店是她小時候家對面的小店,老板開了兩年然後關店回了老家,十幾年來,鬥轉星移,人海茫茫,找到小女孩記憶中模糊的店何其困難,在慕姨口中,卻是輕描淡寫。

随口一說的事,竟被記在心上。

所謂權貴,絕不是滿桌子的珍奇食材,而是世俗範圍內真正的從心所欲。

二小姐拿勺子攪動碗裏的粥,眼眸低垂。

難怪一桌子的北地家常菜,原來都是為了阮今雨。

對一個小丫頭,竟然這麽用心。

二小姐心內盤算要如何地結交阮今雨。

“小雨,一會兒跟我來,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衡奶奶說。

阮今雨朦胧地點點頭。

飯還沒吃完,一陣鈴聲響起。

阮今雨何其熟悉。

正在專心吃粥的衡奶奶聽到,手頓住了。

衡瀾拿出那部老式手機看了一眼,颔首示意便要離席。

衡奶奶手一松,勺子碰到碗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坐下。”

“很重要的電話。”衡瀾說。

“不許接!”衡奶奶的語氣裏,壓下許多未表露的怒意。

“奶奶,”衡瀾頓了頓,一手按在阮今雨的肩膀上,“我必須去。”

衡瀾按下接聽鍵,走出了宴會廳,将門虛掩上。

阮今雨轉頭,只來得及看到姐姐的背影,總是這樣,只有背影。

不過作為影後的隐婚妻子,是應該有體諒姐姐的覺悟。

阮今雨的眼底掩蓋不住的落寞。

韓櫻子從洗手間歸來,餐桌上已經不見衡瀾的身影。

阮今雨跟着衡奶奶去了書房。

衡奶奶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說了很多衡瀾小時候的事。

到月上中天,老人家要休息了,阮今雨識趣地從房間退出來。

路過池塘,阮今雨遇到二房的兩位。

二小姐瞥了一眼阮今雨空蕩蕩的手腕,忽地嗤笑起來。

恰好衡溪從地裏挖出一個有些年頭的大箱子,上面标記了埋下箱子的年份,算起來,是衡瀾十六歲時藏起來的東西。

“表嫂!你來開開看!不知道裏面有什麽好東西!”衡溪一臉興奮。

阮今雨也很好奇,那段人人都會懷念的青蔥歲月,充滿蟬鳴、汽水和西瓜的無憂光景,衡瀾從未說起過。

這是個樟木的箱子,用的扣鎖,很容易開。

阮今雨的手已經摸上了鎖。

二小姐一把按住了阮今雨的手:“這箱子從園子裏翻出來的,怕是裏面有蜈蚣毒蛇,還是先放着,明天再說吧。”

“是啊,被蜈蚣咬到了,恐怕不好。”四小姐附和。

衡溪歪過腦袋一想也是,便作罷了,将箱子放在八角亭石桌上,等着明天來開。

孔萱兒忽地發微信找阮今雨,阮今雨無瑕欣賞院內荷塘月色,先回了房。

待其他人走後,四小姐靠在椅背上,轉頭問二小姐。

“你管她做什麽?”

“只是覺得她可憐。”

二小姐說話間,打開木箱的扣鎖,從裏面翻出一個相框來。

照片上兩個少女,其中一個穿着藍色的裙子,引人注目。

“果然是像的。”

——————

阮今雨走後,慕姨進屋看老夫人狀況。

衡奶奶在燈下摩挲着一個翡翠手镯,又把手镯收進錦盒,讓慕姨收起來。

“我看阮今雨這孩子是不錯的。”慕姨說。

“是不錯,單純的孩子,我看了也打心眼裏喜歡。”

“聽說那個人回來了,恐怕剛才的電話是她打的。”慕姨說。

“只能是她了。”衡奶奶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看瀾丫頭的事,還不算定下來。”

——————

回了房間,阮今雨先接到孔萱兒的視頻電話。

那頭,孔萱兒一邊吃火鍋,一邊眉飛色舞地同阮今雨說話。

“小雨,我這邊有個本子,你接不接?”

阮今雨好奇道:“孔老師,什麽本子?”

“害,一部古偶,不知怎麽找上我來了,我都多少年不拍電視劇了,我什麽咖位!開玩笑!”孔萱兒說得義憤填膺,而後忽地意識到這樣說不太好,又改口,“主要是我檔期不合适,所以沒辦法接,你看看你要不要試試?”

上門的工作機會,阮今雨怎麽會拒絕?何況能遞到孔萱兒手裏的本子,絕對不會差。

還不等阮今雨問細節,忽地有人敲門。

“沒事,別挂斷,你應門,我先吃。”

阮今雨于是把手機放在一邊,先去開門。

孔萱兒再一擡頭看屏幕,看見阮今雨被人推倒在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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