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怎麽來了?”薄星航突然站起身,幅度有點大,旁邊幾個男生搶肉的手一頓,都擡頭看他。

他和幾個男生眼神對上,猶豫了幾秒,察覺自己表現的太激動了,又坐回原位。

體委沒看到紀醫生,紅着臉問他,“怎麽了,誰來了?”

“沒怎麽。”薄星航看了體委一眼,搖搖頭。

這個舉動沒什麽,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問一答,但在紀玟桢眼裏就跟情侶咬耳朵似的,十分紮眼。

他冷着臉,走到薄星航所在的一桌。

徐憶眼尖,在薄星航說話的時候就看見了紀醫生,他原本挨着薄星航,這會兒非常自覺的站起來,給他讓位。

兩只眼睛在他倆身上輪回轉,樂呵呵的說:“紀醫生!你坐這兒。”

“醫生?!竟然是醫生?!”

“啥?火鍋店哪來的醫生啊。”

“……不是。”幾個女生指了指紀醫生,白了幾個忙着涮火鍋的男生一眼,解釋着,“我們是驚訝,薄星航的哥哥竟然是醫生。”

說完,還不盡興似的補充一句,毫無淑女形象,“靠……還是個醫生,更帥了。”

紀醫生在薄星航身邊坐下,薄星航低頭問他,“你怎麽來了?”

紀玟桢還是冷着臉,視線沒對着她,反而是周邊的……體委?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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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說話看別人幹什麽。

薄星航瞬間不爽了,鐵勺敲了敲瓷碗,語氣惡狠狠的,“紀醫生,是我在跟你說話,看哪呢?”

跟護崽子似的。

“看你旁邊那個人。”紀醫生語氣也不善。

“你看體委做什麽?”

“哦,體委啊。”紀醫生屈指敲着桌面,頻率越來越快,但語調仍然很平緩,“不太像能運動的,挺可愛的。”

“……”

王對王,醋王局,氣氛劍拔弩張。

體委聽見紀醫生誇自己,不明覺厲,弄了一個大臉紅,羞羞的往薄星航臉上瞧了瞧。

都得到大哥的認可了,她特別樂呵。

誰知道,薄星航直接站起來,看着紀醫生冷冷的笑了一下,“哦,這麽喜歡那你做她旁邊吧。”

說完就想往徐憶那邊走,被紀玟桢一手抓住,他不滿的啧了一聲,“怎麽?”

紀玟桢抓他的動作只是條件反射,但過一會兒他就品出少年話中的意思,頓時有點無言。

他歉意的看了眼體委,轉頭,抓着小孩兒的手脖,那骨節又薄又白,輕輕一握就勒出了紅印,他留戀的幾秒鐘就松開,生怕捏壞了。

也不知道這幅又弱又脆的身子怎麽打人那麽狠的。

他說,“我更喜歡做你身邊。”

紀醫生聲音很冷,但語氣很輕,嗓音夾着低低的示好,他的身子朝前傾了傾,淡漠的單眼皮微擡,注視着他。

他發誓,沒有人能受得了這樣的紀醫生。

薄星航在“走還是不走”的問題裏僅僅糾結一秒,然後就敗下陣來,做回原位。

“這鍋菜也能吃喽!快點吃啊——我去叫服務員把啤酒拿過來。”

薄星航聽聞,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夾菜,低頭乖乖的吃着。

酒很快就上來了,整整三箱。

省實驗學生往常也想喝酒,但學習任務太繁重,根本沒給他們這個機會。今天是個好日子,喝多了明天也不用起早補作業,大家都很興奮。

但三箱太多了,看着服務員一次次的搬過來,有人都傻眼了,“我·操,這麽多?咱們能喝完嗎……”

“才三箱?”徐憶此時很有話語權,酒吧待慣了,見到這種小場面非常游刃有餘,“你看不起我可以,怎麽能看不清我航哥?”

嘚。

誇獎全在話語當中。

話落,一大幫人全都看薄星航,隐隐帶着崇拜之意。

薄星航正夾着菜,就被好幾雙舉着酒的手攔住了,嘴裏還念念有詞,“航哥!幹了這麽酒,我們全都985!”

“航哥!想要考的好,必須一口才算好!”

“……航哥!我們都把你當兄弟,之前那個誤會我們給你道歉,是我們對不住你了,喝了這杯酒!咱們還是好朋友!”

薄星航:“………?”

這都是一些什麽奇奇怪怪的。

他看着擺在面前的幾杯酒,沒說什麽拒絕的話,伸手就接過一杯,馬上遞到嘴邊的時候,被紀醫生的手摁住了。

“一個未成年別喝酒了。”

幹勸酒工作幹了好幾年,頭一回見到這樣的,薄星航想笑,和他說道:“我馬上就成年了。”

但紀玟桢表現的很堅定,把酒搶過來,“馬上成年也不行。”

這是什麽操作?

……

是想給他攔酒的操作。

在紀玟桢喝了不知多少杯酒之後,薄星航整個人都慌了。

他還記得初見時紀醫生對酒的抗拒,這會兒一杯一杯喝的架勢,跟不要命了似的。

他挺能喝,喝完醉也沒什麽副作用,睡一覺就徹底好了。但紀醫生不會,他怕喝出什麽副作用出來。

“紀醫生,你別喝了。”

薄星航神情緊張的握住紀醫生的手,被紀醫生反手抓住,指腹在他的掌心處捏了捏。

“……沒事。”

紀醫生吐字清晰,冷白的皮膚沒有半點醉酒的緋紅,薄星航稍稍松了口氣,信了他的話。

·

但事實上,信什麽都不能信紀醫生的話。

整個班吃火鍋吃到了大晚上,天亮着進去,天黑着出來,也分不清現在是幾點鐘,反正明天不用早起。

一開始誇誇其談的徐憶醉的最厲害,兩個還算清醒的男生扶着他,一左一右,搖搖晃晃的,站不穩。

徐憶眯着眼睛轉頭,擡起胳膊指着薄星航,湊在旁邊人的耳邊問,滿身酒氣,“你……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旁邊人喝的不多,但反應還是有點遲鈍,想了半天才接話,“……哦我知道,薄星航!”

“錯!!”

徐憶早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非常得意。把頭歪向另外一邊,賤兮兮的解密,“他!是我的哥們——!哈哈啊哈哈哈哈。”

神經病。

“錯了。”紀玟桢額前的碎發随意落下,遮住漆黑的眸子,他低聲說:“他不是你的。”

聲音太小了,薄星航連動靜都沒聽見。

徐憶還在逼逼賴賴,繼續指他倆,“你知道他旁邊那個大帥哥是誰嗎!”

“啊——?”旁邊兩個男生被問住了,沒答上來。

徐憶更得意了,“嗬——他的地位了得!唯一!注意我的關鍵詞哈!是唯一能鎮得住我哥們的人!”

周圍兩個男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

哦個屁。

但不得不說,看的還挺準。

薄星航認可的點了點頭。

托紀醫生的福,薄星航一滴酒都沒沾,在隊伍的最後,不緊不慢的牽着紀醫生的手,默默吐槽。

紀醫生說沒醉,走路也很穩。但事實上留心就會發現,他每走一步都會遲疑一下,盯着前面的路,規劃好似的,下定決心,踩下去。

然後接着重複剛剛的動作。

再旁人眼裏看來,就像是只放慢動作的帥氣樹懶。

“要不……”薄星航遲疑一下,還是把手伸到紀醫生面上,晃了晃,“我扶你一把?”

“扶我?”紀醫生嗓音低沉沉的,像微微波瀾的湖水,“哦。”

紀醫生很順從的把手擡起來,一把牽住了薄星航。

……牽住了。

薄星航盯着兩人緊緊相牽的手,提醒道:“紀醫生……是我扶你。”

這牽着是怎麽回事兒?

……雖然他還怪喜歡這樣的。

紀玟桢微微皺眉,似乎不理解薄星航說的話,牽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問他:“怎麽了?”

“不。”薄星航非常沒有底線,“就這樣,非常好。”

“……哦。”

紀醫生喝醉酒不上臉,連舉動看上去都和平常人沒什麽兩樣。就是偶爾幾個小舉動能讓人看出來,他喝醉了。

醉酒的樣子也異常的可愛,是那種出乎意料的乖順。

說什麽都聽着,說什麽都應着。

薄不要臉牽着紀醫生的手,美滋滋的,心裏算計着,以後一定把醉酒的機會都讓給紀醫生,他可以在其中占便宜。

薄星航問他,“紀醫生,你喝醉會斷片嗎?”

紀玟桢皺着眉,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想了半天才說,“會。”

“哦。”薄星航快樂死了,醉酒之後的紀醫生怎麽能可愛成這樣,乖順的牽着他的手,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薄星航忍住笑意,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一點,“你怎麽知道你會斷片的啊?”

紀玟桢又想了一會兒。

他的每句話都跟走路一樣,必須斟酌好久,仔細思考這句話的答案,等完全肯定了,他才會回複。

小心又謹慎。

這次的問題大概是有點難了,紀醫生反複斟酌了好久,也沒回答上來。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知道會斷片。

這個問題太難了。

紀玟桢失落的垂着眸子。

薄星航憋笑憋的很辛苦,決定換個問題問他。

四月初旬,雪已經化了。

伴随着那幾場雨的來臨,還有緩緩溢出來的春意,每一株植物都洋溢的生命,悄悄的從土壤裏鑽出,仗着沒人注意,全都一個勁兒的生長。

“那……紀醫生,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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