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周一當天紀玟桢起的很早,清晨五點多天剛蒙蒙亮,他小心拖動着行李,沒打擾沉睡的小星。

将手覆在門把手的時候,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問道:“要走了?”

“嗯。”紀玟桢把手放下,轉身看身後的少年。

薄星航作業熬夜做了一套卷子,五點對他來說太早,睡眠嚴重不足。他單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胡亂的抓了抓發絲,睡眼惺忪的。

他問:“怎麽不叫我?”

看薄星航的手,紀玟桢突然想起昨天相握得力度,十指緊緊相扣,像刻入骨髓的眷戀。

紀玟桢走上前抓住亂動的手,幫他認真捋順炸毛的頭發,聲音溫柔,“現在還太早,你能多睡一會兒。”

對這個解釋很不滿意的某人表示抗議,“可是我想送送你。”剛起還帶着鼻音,軟軟的很好聽,“我要是沒起來你就要偷偷走了嗎?”

紀玟桢失笑,用手捏了捏他的後頸,“我心疼你。”

“那你也要心疼我沒有你的日子。”薄星航直接把手環住紀醫生的脖頸,仰頭說:“要不我請假去送你去機場吧。”

“胡鬧。”紀玟桢懲罰似的拍他的頭。

拍完怕自己力道大了,又輕輕揉了揉。見薄星航還仰着頭看自己,紀玟桢喉結一滾,附身和他交了一個漫長的深吻。

一吻結束,紀玟桢緊抱身體發軟的少年,幫他擦淨嘴上的水漬。少年還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裏,可眼下卻要走了,他開口:“小星。”

薄星航垂着長睫,“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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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玟桢原本想說要走了,但看着懷中的人,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能不能陪我吃頓飯?”

薄星航眼睛瞬間亮晶晶的,“真的?不會來不及嗎!”

紀玟桢點頭,又無奈的笑了笑,“真的。”

他發現,自己在小星面前根本沒什麽決心可言。不管是什麽打算都會被少年一個眼神擊碎,潰不成軍。

紀玟桢用幾分鐘簡單做了一個三明治,把他喂得飽飽的,用手幫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肚皮,醫院的電話就打來了。

紀玟桢手上的動作沒停,過了幾秒,薄星航問:“不接嗎?”

“……想再陪陪你。”

冷淡的嗓音配上情話總讓人更加心動,薄星航有點臉熱,但還是很懂事的推了推紀醫生的手,小聲道:“接吧,到了記得發消息。”

“好。”紀玟桢點頭,想了想又補充,“別上課時間看手機。”

小心思被說穿,薄星航有點心虛,眼神落在紀醫生的指尖,小聲反駁:“怎麽可能,我是那樣的人?”

紀玟桢也不拆穿,摸了摸薄星航的頭,“我接了。”

“……嗯,好。”

-

紀玟桢出差一走,薄星航僅剩不多的樂趣都被剝奪,只剩埋頭刷題的時候能杜絕胡思亂想。

早戀對他來說确實有些影響。

大概是……能讓他更沉迷于學習。

薄星航放下筆,轉動發酸的手腕,胡亂的想着。

紀醫生已經走了一上午,從北部來到遙遠的南部,薄星航上課前發的消息還沒被回,應該是沒到。

他盯着手機屏幕,有些失神。

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粘人了?曾經一個人生活那麽多年,如今卻連短短的兩周相離都忍受不了。

要是一周之前,他一定會覺得這樣太依賴別人了,會給別人造成負擔。但自從紀醫生說了那一長段話,他突然覺得這樣也不賴。

酷哥忍着耳尖的熱意在心中說,撒嬌有人寵着……有什麽不好。

肩膀突然被人拍,薄星航腦中的想法還沒散盡,被吓的條件反射,直接站了起來。

凳子滑過地板起了長長的摩擦聲——哪怕是午休時間,人聲也遮不住刺耳的聲音,紛紛甩頭往後看。

大家的無意舉動,莫名就像他的心思被拆穿一樣,無數雙眼睛盯着他。薄星航燥的喉嚨發幹。

一開口,他皺緊眉頭,語氣兇巴巴的,“看什麽看?學習去。”

衆人被他無端一兇,全都有點莫名其妙,但仗着他原先“校霸”的名頭,如今又有“學霸”的趨勢……實在回怼不回去。

只有徐憶不怕他,還用剛剛拍他肩膀的手去戳他,“航哥,誰又怎麽您了?火氣這麽大。”

他張張嘴,想說自己沒生氣,又不能解釋真正的理由,正猶豫怎麽開口,手機亮了。

薄星航一瞬間忘了回應,拿起手機給紀醫生回消息。

徐憶看他行雲流水的動作,一時無語,“航哥,你不能重色忘義啊。”

能讓航哥這個反應的人,除了那位被他藏的嚴嚴實實的嫂子,恐怕沒有別人了。

徐憶說完,腦中莫名浮出一個人的名字。這幾次見航哥和紀醫生的互動,讓他幾乎條件反射的想到他。

甚至還覺得,他航哥和紀醫生除了性別,好像………還挺搭對。

操。徐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再看航哥絲毫不知情的模樣,徐憶歉意更深。

他航哥都有女朋友了,要是知道私下被好兄弟這麽想,恐怕殺了他的心都有。

于是徐憶決定不打擾航哥了,拍拍他的肩膀說回去刷題了。

薄星航頭沒擡,回徐憶一個“拜拜”的手勢。

看着好兄弟的地位岌岌可危,徐憶嘆氣。

晚上放學沒了紀醫生的專車接待,薄星航還不太自在,在門口停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盯着腳尖站在原地,又過了幾秒鐘才往公交站點走去。

他先回到紀醫生的房間,随便收拾了一下行李,拿起幾本最近刷的題,扔進背包裏。等把書包裝滿,才将枕旁的襯衫拿起來。

襯衫被他疊的很整齊,拿起時都刻意的沒弄亂。書包被塞的太滿,他就又找了包裝袋,把衣服裝進去,這下就像新買的昂貴襯衫。

薄星航被自己逗笑了。

原先定的是等紀醫生一走,他就一個人在房間住下。紀醫生不在,屋子內難免有些空曠,他覺得不管走到哪裏都是紀醫生的痕跡,極痛苦又享受。

在學校學了一天,他之前的想法就變了卦。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身處在充滿紀醫生痕跡的空間,會讓他忍不住的想他、更想他。

薄星航深吸一口氣,關好門,決定回家。

将近一周沒回家,但周遭的環境并沒什麽變化。

一整條街,淩晨十點正是熱鬧的時候。小李理發店的小李兩字都磨掉了幾個月,到現在也沒修;對面燒烤店正忙裏忙外,老板的小孩兒又哭了。

穿透力一絕,曾經某個深夜被她一個嗓門吵醒,整個後半夜都沒睡。

和往常一樣,畢竟是住了很多年的地方,他只随意掃了一眼,便上了樓。

樓道的燈好像壞了,他跺了幾下腳沒什麽用,走到電梯口,發現原來是停了電。這種上了年紀的老房子總會出現或大或小的問題,薄星航只啧了一聲,轉身走樓梯。

大白天停電還好,一到晚上,整個樓道被籠在黑暗中,透不出光,就像觸不到什麽似的。

薄星航走了幾步,開始煩了。

這種現狀維持到開門的那一刻,達到了巅峰。門是緊閉的,但旁邊擺放一排的啤酒瓶,就像針紮似的,直直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站在玄關處,透着月光能依稀看到沙發處的人影,不知道那人什麽神情。他猶豫兩秒,平靜的開口問:“你回來做什麽。”

女人動了動,手機的屏幕被點亮,薄星航終于看見她的神情,卻覺得陌生。

撕裂耳膜的沙啞嗓響了,大聲質問:“你有臉問我?是不是我不回來就不知道你在外面鬼混了!”

鬼混。

一根名為理性的弦突然斷了,薄星航單手拎着裝襯衫的包裝袋,強忍着情緒,把衣服放在地上。

冷靜,冷靜。薄星航在心裏無數次重複,抿着唇,胸口劇烈起伏着,赤紅的雙眼緊盯着女人。

他答應過紀醫生,要乖乖地等着人回來。

女人看不見薄星航的表情,但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她嘴再怎麽利,對方也是個成年的男性,一米八往上,甚至還有長高的趨勢。

女人不想承認自己被默不作聲的人吓到,咬牙道:“做什麽?要打我?我說的有錯嗎,我在家三天,可是連你的人影都沒見到,就說了兩句,你這樣……是做賊心虛吧!”

薄星航死盯着女人,壓着怒意的聲音像要噴出火來,低的滲人:“你說什麽?!”

“說怎麽啦……”女人直接從沙發站起,往後退了兩步,邊舉手機邊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往前一步我就敢報警!……兒子打媽,告你家暴!”

她竟然還知道自己是個媽。

薄星航一股火氣無端散了,看着滿身防備的女人,甚至有點想笑。

家暴。

這裏還算是個家嗎?

薄星航為自己剛剛的火氣感到後悔。

自從那事之後,他面對母親早已從最初的失望到平靜,這次被激怒,無非是那幾句話連帶紀醫生一起罵了進去。

可他不能因小失大。馬上臨近高考,紀醫生又遠在南部。他要足夠清醒和冷靜,他人口頭的譏諷只需要漠視。

薄星航沉默幾秒,彎腰把袋子拿起來,直步走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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