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突襲

第三十二章 突襲

拒馬河數裏之外,狄人飽餐一頓,磨刀霍霍,準備趁夜攻城,将紫荊關一舉拿下。

鍋架在營火上,肉湯沸騰,“咕嚕咕嚕”地冒着泡,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俘虜們被驅趕到一處,牛羊一般圈起來,手腳綁起,餓得肚腸都攪在一起。

一個狄人騎兵,抓着一塊肉骨頭啃了一會兒,伸手往俘虜那邊一扔,肉骨頭在雪地上滾阿滾。其中一個俘虜餓得眼睛都綠了,趴在雪地上,拼命伸長脖子,用嘴巴去夠那一塊散發着熱氣的肉骨頭。

幾個狄人看他仿佛看一條狗,發出了粗啞的笑聲。

此時,不遠處閃過一道瘦小的身影。狄人停下了笑,按住腰側佩刀,叽裏咕嚕地說了幾句什麽,警惕地站起來。

其中一人謹慎地走過去,繞過幾塊大石,又繞過紮營的帳篷,見那道瘦小的身影蹲在角落,瑟瑟發抖,心裏認定那是走脫的俘虜,冷笑一聲,抽出刀,然後就兩眼一翻倒下了。

長寧将近一人高的長刀背回到身後,抽出匕首,彎腰抓住被敲暈的狄人的頭發,将他的腦袋揪起來,劃破了他的喉嚨。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地上的積雪。

見狀,陸少微眉頭也不皺一下,從狄人的屍首上跨過,去引來下一個人。

不過一會兒,看守俘虜的幾個人都被解決了,躲在暗處的程二早就按捺不住了,沖出來,與陸少微一塊兒,将俘虜的手腳都解開。就在程二與虛弱的哥哥對看着抹淚的時候,遠處響起厮殺之聲。

陸少微一巴掌拍在程二的後腦勺上,罵道:“別哭了,動作麻利點。”

程二被他欺壓慣了,不敢吭聲,鼻涕眼淚一抹,将哥哥扶起來,催促着大家趕緊一塊兒走。

群山聳峙,滿地亂石,白雪紛紛,只要走對了路,就能隐匿形跡。陸少微在前頭領路,眯着眼仔細看,邊看邊走,滿臉不耐煩,嘴裏嘟嘟囔囔:“搞什麽鬼......”

厮殺聲響起之處,長寧領着一小隊人馬,自高處策馬沖殺狄人。每人的馬上,都綁着幾根枯樹枝,拖在地上。馬跑起來時,枯枝揚起雪霧,紛紛揚揚,一時之間,仿佛有千軍萬馬,神兵天降。

狄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不過一小會兒就反應過來了,将領揮着刀組織反擊。

跟在長寧身側的是秦寒州手下的一名百夫長,悍勇無懼,此時也不禁躊躇起來,朝長寧叫道:“我們不過百人,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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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謝燕鴻約定好的時間是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裏,狄人必須無暇回顧關城。

長寧手上拿的刀是在紫荊關軍中随便拿的,此時已經砍殺得卷了刃,他随手把刀扔到馬下,将背後的長刀拿在手上,抖開裹刃的破布,刀刃反射着雪光,寒光逼人。

長寧雙手緊握刀柄,面無表情地說道:“不能退。”

話音剛落,馬兒一躍而出,長刀掄圓揮出。迎面而來的敵人将領舉刀要擋,卻抵不住這千鈞之力,側身躲避,想要順勢滾落馬下,避開這避無可避的一擊。長寧的刀不快,但重,攜山岳之勢,直壓而下,人頭被斬落,滾落于雪地上。

敵我雙方皆被這一刀驚得一怔,那百夫長順勢喊道:“殺!”

士氣瞬間高漲,人人皆熱血沸騰,緊随長寧之後,沖殺上去。

紫荊關前,拒馬河邊。

謝燕鴻與其他士卒一樣,在棉袍外面裹上了白色的布料,從遠處看,人與茫茫大雪融為了一體,極易隐蔽。

他迎着風雪,遠眺狄人所在之處,心頭惴惴。

“別看了,”秦寒州沒好氣地說道,“我們動作越快,他們就能越早回來。”

謝燕鴻轉頭,見秦寒州身先士卒,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凍得臉上發青,其餘人連忙也跟着跳下,将一個個預備好的木樁打入河床。天冷,在水中呆久了不行,謝燕鴻估摸着時間,讓河中的兵卒上來,與岸上的換班,濕身的要回城。

他們動作已經夠快了,河水也并不洶湧,只是天氣實在太冷了,謝燕鴻着急得很,也不知長寧那邊怎麽樣了。

謝燕鴻幹脆一咬牙,也跳入了湖水之中幫忙。

冰冷的湖水讓謝燕鴻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像有千斤石頭壓住他的胸口,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喘上來。

秦寒州一直在水裏,眉毛頭發都結了寒霜,嘴唇青紫,說話都哆嗦。

“別、別把自己凍壞了......大少爺......”

謝燕鴻假裝沒聽出他話裏頭的諷意,并不搭話,深吸一口氣,在水中将絆馬索綁在木樁上,生怕一說話就把憋着的那口氣洩了。終于,關城前的河道裏,密密麻麻地立了木樁,木樁之間縛着絆馬索,在流水的掩蓋之下,并不明顯。

“快、快回去,點、點烽火......”謝燕鴻哆哆嗦嗦地邊說着,邊爬上岸。

秦寒州在岸上拉了他一把,将他拉上了自己的馬,一行人迅速回城,城樓上的守卒忙将烽火點起,不多一會兒,幹草被點着。謝燕鴻還穿着濕衣,裹着厚被,站在火盆旁,見滾滾濃煙在紛揚的大雪中緩緩升起,松了一口氣,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秦寒州沖進來,念叨着“凍死我了凍死我了”,飛快地把自己的衣服扒幹淨,換上幹衣。

謝燕鴻突然問道:“你是京城人士吧。”

秦寒州警惕地看他一眼,說道:“怎麽了?”

“口音聽出來了,”謝燕鴻打個噴嚏,繼續問道,“禁軍殿前指揮使秦欽和你什麽關系啊?”

“沒關系。”

秦寒州硬邦邦地頂了一句,摔門出去了。

謝燕鴻眨眨眼,嘟哝道:“此地無銀,沒關系才怪。”

烽火已經點起,長寧所在之處是能看到了。謝燕鴻換過衣服後有點昏昏欲睡了,渾身發軟,但還是提着心,時不時問一句“回來了沒有”,越等心裏越慌,裹着被子繞着火盆轉來轉去,又披上衣服上了城樓。

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刮似的,謝燕鴻扶着城牆,探出身子,極目遠眺,心裏七上八下。等啊等,謝燕鴻等得腦子都木了,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終于,風雪之中,數騎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奔來,距離出發的時間,正好一個時辰。

出發時,小隊共有百人,回來時卻不足半數。風雪模糊視線,謝燕鴻看不清回來的都有誰,也看不清長寧是否在其中。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城樓時,正好城門開啓,那數十騎策馬歸來,一個個下馬。

他們負傷極重,血在铠甲上凝成了紅色的冰霜,有好幾人重重跌下馬來。

秦寒州也趕來了,大聲喊來軍醫,将人擡走。

謝燕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都在抖,一個個看過去,最後,終于在隊伍的最後面,見到了剛剛下馬的長寧。

他撲過去,腳下踉跄,差點将還沒站穩的長寧撞倒在地。

長寧忙伸手托住他手肘,謝燕鴻站直了,在他身上胡亂摸索,邊摸邊急急問道:“怎樣,受傷了沒?”

長寧形容狼狽,臉上盡是血污,血痂糊住他的半張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卷曲的碎發垂在臉側,因為沾滿了血,硬邦邦的。

見長寧只是看着自己不說話,謝燕鴻更急了,認定他一定是受傷了,不住地在他身上捏來捏去,捏到手臂上時,長寧縮了縮。

謝燕鴻忙拽着他,朝軍醫那邊去,沒走出兩步,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見謝燕鴻力竭昏倒,秦寒州忙沖過來要扶,長寧架開他的手,俯身直接将謝燕鴻一把抱起來,徑直往前去。

秦寒州立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看向一瘸一拐的百夫長,茫然道:“這人怎麽了,還瞪我?”

跟随長寧回來的百夫長,對剛才一戰還心有餘悸,望着長寧抱着謝燕鴻走遠的背影,喃喃道:“若不是此人,咱們估計一個都活不了......”

聞言,秦寒州神色一肅,說道:“将陣亡兄弟的姓名抄錄下來,此戰了結後,要一一祭奠。”

昏睡中謝燕鴻睡得并不實,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來動去,仿佛自己還在冰冷的拒馬河中,寒冷入骨。呢喃了幾聲“冷”之後,謝燕鴻忽然覺得自己全身都暖起來了,他在半夢半醒中舒服地長嘆一聲,蜷縮着手腳,放松地睡去。

作者有話說:

在拒馬河裏打絆馬索樁子這個歷史上有,好像是晉朝的一場仗。然後紫荊關居庸關聲東擊西這個戰争,好像是某個少數民族搞過這樣的,還成功了,具體的忘了。但是!文裏的所有情節都是我基于現實基礎上瞎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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