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謝柏群挂了電話,臉上的笑意也淡下來,只留下一點微乎其微的弧度。
注意到孫星空在看自己,謝柏群努力動了一下脖子,在枕頭上調整成一個比較合适的姿勢,才問:“怎麽樣了,案子。”
“真心話啊?”孫星空不答反問。
謝柏群輕笑了一聲:“假的啊,當然是假的。我沒罵夠呢我。”
“但不那麽說能怎麽辦?他那人看着好像是個通情達理的領導。實際上軟硬不吃的,我和他服軟服了幾次,硬來吧,他就口頭給你點許諾。
然後就自己跑到看不見的地方的舍死忘生,我只能讓他一方面惦記着有我這麽個人,另一方面讓他也別替wǒ cāo些沒用的心。”
“看着你我都不想談戀愛了。”孫星空邊開電腦邊說。
“多少人這樣說的,後來不都真香了?你屏幕轉過來點給我看兩眼。我現在疼得橫豎也睡不着,你讓我找點事做。”
孫星空顯然很不能理解這種工作狂人們的心态,又不敢把他的床搖起來,怕他待會血壓又降下去,搞得醫生護士都風風火火的,幹脆給他口述:“你不是做了高子平的筆錄嗎?假設現在所有筆錄內容為真。”
“那麽我們得出以下的案件原貌。”謝柏群接過他的話,小聲道:“5日中午12時,高子平夫妻用完午餐,在考慮是否外出,約13時,曾波的同事,即高二級長孫宏宇,攜三名初中生前往拜訪。
在孫宏宇與曾波交談期間,高子平外出去院裏打算喂狗。在他尋找狗的時候,被人從身後敲暈。
在他重新醒過來時,人身自由已被控制,房屋裏出現了另外的三個男人,威脅高子平說出銀行卡密碼後,對曾波實施了性/侵,并殺害了曾波,期間,曾波咬下其中一名男人的半只耳朵,高子平被幾名學生控制,并再次擊暈,造成較重的腦部損傷。一切結束之後,孫宏宇通知了三個高中生,清理現場并處理屍體。”
“對。”錢澈的聲音從電腦裏傳出來,“孫宏宇讓這麽多人同時參與,應該是為了擾亂視聽,把自己從這個案件裏面摘幹淨,他現在并不配合筆錄,問他5號承不承認自己去了曾波家,他承認他去了。但是對于之後的罪行,孫宏宇一概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知情。”
“目前三名初中生、高中生,均在我們的監控下,經過處理後的監控視頻的比對,基本可以确認其中一名初中生曾用高子平的銀行卡取過錢,另外一名初中生的腳印,也與發現曾波遺體的山洞外的腳印吻合,根據翁宋發來的報告,鞋縫裏的泥土成本也比對一致。
至于高子平提到的另外三名成年男子,從法醫那邊發來的報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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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曾波的齒縫裏能夠提取到咬掉耳朵時的dna,經過比對,和一名有過入室搶劫的有前科的男人對上了,現在我們已經出動警力去追捕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孫宏宇确實參與到了這個案件裏的證據。”
“也不算沒有吧,起碼他聯系過那三個高中生過去,這是可以查到的事情。”
孫星空在開着和錢澈的語音通話的同時,在群裏發了一個微信電話的截圖。
“這只能說明他聯系過那三個高中生。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在裏面到底說了什麽。雖然高中生的證詞也可以作為證據吧,但力度是有限的。”
謝柏群臉色也不好看,正如錢澈所說,孫宏宇勞心費力把一大堆人攪和進來,就是為了讓這裏完全變成一灘渾水。
“高子平有說過孫宏宇對他妻子做了什麽嗎?你當時有讓高子平做指認嗎?”錢澈問。
“沒有,高子平說幾個他不認識的男人。如果是孫宏宇的話,高子平應該能夠說出來是他妻子的同事。”
謝柏群也皺着眉頭,一時間幾個人都沉默了,他們在考慮一件事情。
如果孫宏宇真的沒有參與到實際的犯罪行為中呢?
這個謀劃了整個事件,把這麽多人攪和其中,謀害一個本應幸福的家庭,自己卻只是作為沾沾自喜的旁觀者,成為用語言教唆他人的惡魔。
孫星空作為唯一看了肖落對孫宏宇審/訊部分的人,突然在想。如果如肖落所問的,孫宏宇的性格大變。
除了因為嗑/藥帶來的一定的精神上的削弱,是否還存在另一個人的教唆。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罪惡滋生的蛛網罩着,現在他們看到的孫宏宇,可能只是背後織網的人的投下的玩物。
這個問題的答案,還要等之後查到緝/毒/警那邊查到與孫宏宇接觸的人,或者看看他能不能從孫宏宇的那臺手機上發現什麽。
“唉,咱們就不糾結這個了,他孫宏宇再怎麽也脫不開一個教唆犯,我們先把能逮着的人逮着,他不說話總有人會說話的。”
錢澈結束正題,“我本來還說慰問一下咱們的小同志,現在看來好像不用我慰問了。”
“沒啥事,一個微創手術,現在就是失血過多了還不能起來蹦跶。”謝柏群說。
“你還想蹦跶呢?你可好好躺着吧,你要出啥幺蛾子,你家那位非把我鯊了不可,他那種八百年不和我私聊的人,還專門發了條微信說拜托我,我尋思了一會兒估計就是讓我多想照顧着點你,我這不是,前腳剛答應,後腳他就電話來說你消化道出血要做手術。可我吓的。”錢澈忍不住笑着說,不管怎麽說沒事就好。
孫星空接了個電話,插話:“周周撲空了,他帶人去了那人登記的住處,鄰居說那個人兩年前就沒在那裏住了。”
錢澈啧了一聲,“也是預料之中,這人的消費記錄呢?”
“我查了,沒查出什麽。他名下的銀行卡都長草了吧?裏面好久之前就窮得叮當響了。”
“從孫宏宇和初中生的社會關系查吧,孫宏宇肯定和那三個人也脫不了關系,從兩個時間坐标去查,一個是曾波遇害的5號之前的一周,他們和孫宏宇,或者初中生有過接觸,另一個是他們去那個ATM機取錢的日期前後。如果是分了兩次取錢的,在中間他們也會碰過面。”
謝柏群在上午疼得睡不着的時間裏,就想過高子平說的那三個男人會是誰了。
“以孫宏宇帶訓導班那股勁來看,我覺得從孫宏宇入手比從初中生入手更簡單,那幾個初中生要他們說話和要命似的,孫宏宇估計也是以類似的人生導師的形象出現在那幾個人面前的。
對于那幾個人而言,他們具有一樣的容易被控制的特性,社會關系薄弱,是社會的失敗者。
因此對于孫宏宇這種有文化,表面活的看上去比較成功的小領導。一旦建立信任,會非常唯命是從,因此他們一定在某種場合,不止一次,甚至可能是周期性地見面,我覺得我們可以重點排查,比如住的離孫宏宇的住址比較近的地方,孫宏宇經常會去的一些娛樂場所。”
“不錯的推論。”錢澈肯定道,“行了,你好好養病,我們這邊争取麻利地把這個案子結了。”
在謝柏群躺屍期間,孫星空其實也不閑,大家把他當某度某科和消息中轉站當習慣了,從中午開始電話就一直沒停過,一會兒一個地接。
“你回局裏去吧,接內網什麽的也比較方便。”謝柏群主動提出。
孫星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行,你手機電我給你充滿了,有事打電話啊。”
謝柏群心裏大概有數,一般來說急性胃出血,術後大概要五到七天的時間才能出院,說起來自己也有夠點背的。
醫生說他本來就是有些胃潰瘍的毛病,作息不規律加上之前受到了外力的打擊,才會一下發作。
好在後面住院期間沒再出什麽岔子,在謝柏群即将在床上躺到發黴的第五天,高子平撥通了他的電話。
“謝警官,我想起來了一些,但是我不太确定。”
“沒關系,你現在還在醫院嗎?我過去找你!”謝柏群自己拔了針,翻身下床去找高子平。
高子平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态恢複了不少。
盡管整個人依舊是消瘦,但在與人溝通方面還是好了許多,頭上的傷也拆繃帶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是在水庫旁邊的荒地,我當時覺得很口渴,就喝了一些水道裏的水。
因為當時頭很痛,具體往哪走了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想回家吧當時,然後走了一段時間我就看見有光,我以為到家了,就暈了過去。”
“是沿着水道的方向走嗎?還是離開了水道?”
“唔……應該是沿着水道的方向,因為當時就覺得我家附近也有水道,就跟着水的方向在走。”
“好的,你繼續說。”
“我醒了以後就覺得沒覺的那麽難受了,我在一個那種看着有點破的屋子裏,剪刀也是在那裏面找到的。”
“裏面有人嗎?”
“我不知道,我印象裏……好像是沒有看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