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這裏是這個城市最亂的酒吧。

不是小資情調,男女對坐,拿着高腳杯優雅地酌着特調,而是放着破鑼一樣震天響的音樂,舞池是是扭動着的軀幹肢體,并不明朗的七色光是為數不多的光影,煙霧缭繞裏,高檔煙和劣質煙/草的氣息混在一起。

不論你是亡命之徒還是富家千金,在這裏都有可能一夜風流,是孤魂野鬼們尋歡作樂之地。

吧臺邊緣,一個帶着閃爍耳環的女人正坐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兩人緊密相擁,動作着急得像是八百年沒吃過肉了。

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樣的野鴛鴦太多了。

“已經确定兩個倉庫位置。”男人附身在女人耳邊低聲說,嘴裏吐出一個像是藥片大小的小膠囊,落在女人的耳廓裏。

“總共幾個倉?”女人借着摸耳朵的動作,把那小膠囊收入囊中。

“目前只知道五個,我會再确認。”

“好。”

“沒有指示?”男人确認。

“照常,只是例行過來一趟。”兩個人交纏的肢體分開。

轉而喊來酒保點了兩杯酒,女人慢條斯理地喝着酒,故意湊上去調侃道:“肖隊不行啊,這太快了吧?”

男人的五官和肖落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出很多不像的地方,這在這個地界也不是什麽秘密。

一開始男人裝作警察來找茬收錢,後來新聞出來了才知道這人是個騙子,仗着自己一張臉和那個叫做肖落的人長得像,已經借着對方的名頭坑蒙拐騙有一段時間了,說不定還為此專門整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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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女人又興致不大。”男人歪在吧臺上,醉眼迷離地親了親女人的手。

“啧,不行就不行,還找借口。”女人嫌棄地抽開自己的手。

女人晃着酒杯,像是随口一提,又說:“對了,你丢下的那只寵物啊,可厲害了,我關都關不住他,他那鼻子靈得很,我估計再過幾天,他就能自己跑到你跟前了。”

“是嘛?那沒辦法的呀,我這四海為家的,咋養寵物啊。你把門鎖好,他哪有辦法跑出來。”

“我鎖門也沒用啊,他都會偷鑰匙了,順帶一提,那小東西還是很惦記你的,別人摸都不給摸。你啊……哪天有家了,就還是把他接回去吧。我走了。”女人把幾張鈔票壓在酒杯底下,扭着屁股離開了酒吧。

“哥,你的妞就走啦?”酒保看女人走了,湊過來問他。

男人擡眼看着女人離開地方向,還吹了聲口哨,同酒保說:“這腰這屁股,給勁吧?可惜人家是交際花,還要趕場子呢。”

“我說句不好聽你別打我啊,你是不喜歡洋妞。所以才好她那口,洋妞那身材,才是絕了。”

“瞧你那德行,我也走了。”

“哥,去哪?不玩了?還早呢這!”酒保熱情地招呼他。

“和你有什麽好玩的?難得有空我當然是去接着找樂子啊。”男人風騷地頂了頂胯,立刻舞池裏有幾個女人想貼過來,都被男人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男人有些口幹舌燥,酒吧裏的酒多少都摻着料,他和女人只是逢場作戲,這會兒身體裏和燒似的。

他快速地進入酒店房間,把手按在身下蓄勢待發的消防栓上,總覺得離開閘還差那麽點意思。

他又想起女人和他讨論關于他丢下的寵物,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

第五年了,他離開肖落這個名字的第五年,也是離開謝柏群的第五年了。

有時候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陌生得像是在看另一個人,再有時候做夢,幾乎都要記不清對方的臉了。

肖落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他把手機的音頻快速地跳出來,在一堆和後綴的文件裏,找到了一段他一直舍不得删除的音頻。

其實也沒有畫面。

錄的時候手機被裹在被子裏,整個視頻全程都是烏泱泱的一篇,只是青年的喘息和呻/吟,像是隔着被子一樣傳過來。

肖落用被子把自己兜頭罩住,戴着藍牙耳機,感覺到身體的燥熱奔騰着湧向不可言說之地。

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饑渴難耐的野獸一樣。

竟然只是這樣一個音頻,就讓他的消防栓的閘門徹底失靈。

他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對方的骨骼的輪廓,想要把這種最直白地沖擊,銘記在骨子裏。

在開閘放水之後,肖落有些疲倦地癱在酒店的床上,右側的手和腿都在輕微顫抖,劇烈的神經痛順着脊髓爬上大腦的控制區。

他做這個的第三年的時候,遭遇了一場幾乎致命的人為車禍,他在那場車禍裏救下了國內「藥品」分銷的二把手,也有了今天的位置。

疼痛和疲倦都渾然一體,肖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大不如從前。但或許也不是身體的問題,是他的大腦在放大對于疲倦的感知。

混跡在這一行裏,一點兒藥不占是不太可能的。

右半邊身子像火在燒一樣,肖落在床頭櫃邊摸出一板卡馬西平,幹咽了幾顆,躺在床上等着藥物起作用。

他在想,女人說謝柏群已經摸到鑰匙了,是查到什麽了嗎?

危險嗎?他過得好嗎?

但他又忍不住想,好像這也在意料之中,指望謝柏群就此放棄對他不聞不問才是不現實的,想到這裏,大腦适時地釋放了一些多巴胺,讓肖落在疼痛的餘韻裏感覺到一陣快樂。

肖落意外地發現,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回去這件事情,并未讓他覺得痛苦。

反而讓他的心态比上一次要更加平和,也可能是年齡大了,有經驗了,肖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如魚得水,不再有當年第一次緊繃着的狀态。

反正不管變成什麽樣,不管變得多糟糕。

哪怕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樣了。

也有人會替他記得的。

那時候肖落還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種坦然心态,是抱着自己必然一去不回的孤注一擲的想法。

但又何必這麽殘忍地去戳穿一個人的幻想和寄托呢?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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