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肆拾玖

肆拾玖

【……是誰!!!到底是誰把我的馬甲扒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覺打球:難道你覺得宮城縣內初中時就靠着發球贏下十七分的女排選手……很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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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桃花雙目無神地坐在女子排球部前的花壇上。

剛才她問菅原孝支你是不是知道論壇上那個人是我,菅原孝支承認了,還跟她說他告訴了東峰旭。

社死了,各種意義上。

雖然其實她也沒瞞着男排那幫人什麽事,然而就算是她也會有那麽一二三個小秘密,至少絕不是讓全縣高中生都知道她望月桃花是個對隔壁家弟弟出手的禽獸偶像宅。

藍毛倉鼠略感抑郁地嘆了口氣。

一想到自己的腦內活動還會持續在論壇上直播,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特別她還在腦子裏咒罵過數學老師。

阿門。

一只漂亮的便當盒被遞到眼前。

望月桃花擡起頭,朝比奈美羽維持着遞便當盒的姿勢叉着腰站在她面前。見她看向自己,前任女排二傳手撇了撇嘴,“剛才去你們班找你,東峰說你沒吃午飯就跑出來了。”望月桃花喜歡去的地方不多,稍微做一下排除法就知道她會出現在哪裏。

眼神兇惡的倉鼠垂着眼眸接過便當盒,裏面裝着一整盒精美的壽司,看起來就很貴。

“我捏的,好歹吃點。”朝比奈美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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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桃花聞言挑了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小壽司塞進嘴裏。送壽司的人見狀徑自坐到她身邊。藍毛倉鼠在擅自将飯團和壽司設定為“不共戴天的仇敵”後又突然get到了壽司的妙處,于是她捏着便當盒裏的內容物,毫不猶豫地背叛了陪伴自己十幾年的飯團。

“抱歉。”

她聽見朝比奈美羽說。

“那天……我有點累了,所以說了很重的話,”好友用手撐着臉看着有性別飯桶瘋狂進食,語氣平淡,“自那之後我又好好想過了,倘若我這種半吊子都覺得累的話,你能拖着我們打兩年球,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事了——說到底,是我們扯了你的後腿,我們才是最沒資格喊你不要放棄的人。”

望月桃花将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你罵得沒錯,”她說,“只是我突然發現放棄也挺好的。”

無論是誰,在知道她放棄高中聯賽預選賽的時候都會問一句“為什麽”,朝比奈美羽不過是做了所有人都會做的事。不放過她的是她自己,和自己較勁的是她自己,望月桃花無意遷怒他人,她覺得那樣多少有些沒品。

是她把自己“熱愛排球”的人設立住的,其實她熱愛的根本不是排球,而是那個在打排球的自己。她用毫無意義的行為把自己框死在狹小的世界裏,又因為膽怯止步不前。

世界上明明還有很多有趣的事,不止是排球。

“你會繼續打排球嗎?”朝比奈美羽問。

“會吧,”望月桃花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會一直打排球,直到變成老太太,直到打不動為止。”

她還是很喜歡排球,或者說是很喜歡那個打排球的自己。她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哪怕她對排球的愛并不純粹,喜歡不就好了,糾結純粹與否本身便是一件畫地為牢的事情。

她在白鳥澤看見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不止自己一人前行的世界。或許現在她還是個了不起的高中生排球選手,但也只是現在,望月桃花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天才也沒有體格優勢,遲早有一天,她會比身邊的人先一步抵達自己的賽道終點,然後被她們遠遠甩在身後。

她不是在放棄,只是在放過自己。

體育競技本就是殘酷而不講道理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或許努力會改變現狀,可她又不是及川徹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家夥,若是想要抵達的高度會讓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放過自己也沒什麽關系。

至少在高中生涯的最後,她向所有人都證明了自己。

也許再過幾年,那些和她一起參與集訓的女生中還有人會提起“當年有個超級厲害的攻手和我們一起訓練,但是她最後沒有打職業排球”,那就夠了。

“我小時候一直在想,如果沒了排球我還剩什麽,”望月桃花擡起胳膊,用右手的食指在側臉上撓了撓,“但是最近我發現……其實我有的遠不止排球。”

停下來也沒什麽關系,放棄也沒什麽關系。她還有五色工,那實心眼的小孩兒會沿着她曾經憧憬過的軌跡一直走下去,然後帶着勝利者的姿态回到她身邊,告訴她路途終點是什麽樣的風景。

她相信他能走到。

朝比奈美羽突然想到什麽般,眼睛變成了“一”字形:“……你不會在說你隔壁家小孩兒吧?”

望月桃花眨了眨眼睛,“你為什麽知道?”

“論壇上那個帖子不是你的嗎,再說除了你誰都看得出那孩子對你有意思,你傻嗎?”

被暫時遺忘的、屬于社死的尴尬情緒一瞬間卷土重來。望月桃花捏着壽司的手微微顫抖,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很明顯嗎?”

“很明顯啊,你以為我們認識幾年了,”朝比奈美羽雙手抱胸,“不過我确實沒想到你會買Pretty Star的巡回演唱會同款打歌服,那套質量還挺差的,只能拿來收藏,貨不對板,蕾絲都沒縫好。”

“比起這個……你為什麽會知道打歌服質量不好,我連郵包都還沒收到。”

“因為,”朝比奈美羽張了張嘴,無情地道破了令人無法接受的真相,“你的郵包寄到了排球部,快遞員要求檢查貨品完整性再簽收,結當着大家的面把包裹拆開了。”

望月桃花呼吸一滞。

她終于想起來了。

為了避免被大哥當場拆快遞,她的郵包都是寄到學校裏的。可聯賽預選賽後她就沒去過排球部了,想來是排球部的其他人替她收了快遞。

望月桃花張着嘴,宛如被命運掐住脖子的尖叫雞。

這次是真的社死了。

被人一墓碑埋進墳裏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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