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①⑤ 失态
Chapter、①⑤ 失态
【1】
将男孩踢飛後，我将插在腹部的匕首拔出丢在了地上，頓時鮮血便流淌了出來，我緊緊捂着腹部的傷口，卻依然有血流順着指間的縫隙不斷湧出。
我的意識開始因為過量的失血變得有些渙散，大腦中樞向我傳達着危險的信號。
就在這時，一陣破窗聲傳來，我循着聲音看去，是燼。
他飛身進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槍，在男孩再次起身跑向我的時候将槍口對準了男孩的方向，我想要出聲制止然而卻依舊晚了一步。
男孩在我幾步遠的的地方被貫穿了心髒，飛濺的血液噴灑在我的衣服和面具上，胸口被劇烈的槍擊轟出一個大洞，男孩死死的盯着我，目光在憤恨之中緩緩失去了焦聚，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殺過人，在第一次為了自保的時候，強烈的負罪感讓大腦中樞強行給我找了合适的推脫理由。
而這一次，一個年輕卻稚嫩的生命就這樣帶着仇恨死在了我的眼前。
僅僅是因為一場為了掠奪資源而帶來的毫無意義的屠殺。
男孩的身體落下，露出了身形高大一身黑色裝扮的燼，他舉着還在微微冒煙的槍，冷靜的目光裏沒有一絲波動，只有身後的火焰依舊在熊熊燃燒着。
燼收起槍将目光轉向我，冷聲開口，“為什麽不殺他。”
我倚在牆上，腦海中全是男孩死亡時的憤怒目光，我看着在我眼前越發模糊起來的燼，只是說了一句，“誰知道呢……”
接着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朦朦胧胧間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抱着一路颠簸，周圍充滿了人們嘈雜的低語聲，我想要聽清卻只是徒勞，最終那零星的意識終于徹底淹沒在了侵襲而來的無盡黑暗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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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黑暗慢慢消散，在熟悉的機器聲音滴滴傳來時我才重新睜開了雙眼。
然而我的身體卻輕飄飄的，我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卻驚然發現自己居然是透明的，而且周圍也不是船艙，而是銀河實驗基地，裏面的人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但卻是一樣的穿着在實驗室裏來回穿行走動着。
我正站在一邊的角落裏，而不遠處正在忙碌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曾經我最熟悉不過的身影。
花白的頭發因為缺少打理顯得淩亂非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佝偻起來的背影已然不似我剛離開基地的樣子，偶爾因為劇烈的咳嗽而躬起身體緩上好一會才平複下來。
這就是穿越時空的代價，除了途中未知的風險，其次便是若是哪天回來卻因為不同空間時間流逝的不同而導致記憶中的一切物是人非。
那個賦予我生命，教授我知識和技能，總是一臉和藹親善的阿爾博士。
每當實驗失敗實驗體消亡時阿爾博士總是哭的最厲害的一個，最初他的學生和都不理解，但是阿爾博士卻說了一句讓我至今都難忘的話。
他說，仿真人盡管是為實驗而存在，但那也是他們的同伴，如果沒有實驗體的犧牲又何來人類世界的向前發展與開拓。
從那以後所有人都對阿爾博士所打動，大家也越來越團結，在一次又一次的實驗中一同分享榮譽和喜悅，失敗與難過。
可如今這個偉大的人，卻已是風燭殘年，垂垂老矣。
“阿爾博士……”情不自禁的，我喚出他的名字。
阿爾博士調試儀器的手頓住了，我看到他緩慢的向四周張望，但卻看不到我時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旁邊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圍攏過來，問博士發生了什麽事。
阿爾博士焦急的抓住其中一個年輕人的肩膀，“是七月，七月的聲音，剛才我聽到了！”
“七月？”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叫出聲，“那不是五十年前由博士親自執行的「紀年系列」虛拟世界空間跳躍計劃的代號嗎，可是那次實驗失敗了啊，博士你可能是太累聽錯了。”
“是啊，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但阿爾博士焦急的反抗，堅持說自己沒有聽錯，他大喊着我的名字，在那一瞬間我的身上仿佛有數道電流激過，我只覺得眼眶溫熱，一滴淚水從我的臉頰滑落，而阿爾博士也在這時候望向了我的方向對我伸出手來。
他看到了我，而我剛伸出手觸碰上阿爾博士的指尖時，眼前和周圍的空間瞬間開始扭曲變形，強烈的擠壓仿佛要将我的身體碾碎。
“七月—— ！！”
在阿爾博士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裏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如同劫後餘生般，新鮮空氣瞬間湧進胸腔，我忽然坐了起來在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開始大口的喘息着，腹部傷口處傳來的疼痛提醒着我還活着的事實。
【3】
剛才的，是夢嗎……
但卻真實的可怕，我擡起右手緩緩的握緊又張開，剛才觸碰的溫度仿佛還停留在我的指尖。
船艙裏靜悄悄的，旁邊的窗戶半敞着，船身與海浪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見，木質的窗戶“吱呀”一聲吹進了一道微風揚起我鬓邊散落的頭發，帶起一絲冰涼之意，不自覺的撫上臉龐，濡濕的觸感讓我微微愣住。
我，流淚了。
是剛才的夢裏，還是在這裏呢。
我忽然想起一個在藍星2號流傳的名叫《莊周夢蝶》的典故，故事中莊子在夢中變成蝴蝶，體驗到了蝴蝶的自由和快樂，但醒來後卻不知道是自己在夢裏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裏變成了自己。
究竟是在藍星2號是夢，還是這個海賊世界是夢，經過了十幾年，我居然也開始恍惚了起來。
空曠的船艙裏靜悄悄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孤獨的感覺。
但是什麽時候，我開始畏懼這種孤獨感了呢。
是我真的在這裏呆了太久，所以也慢慢有了像人類一樣的感情了嗎？
我屈起雙腿雙手環抱着，将臉埋進了臂彎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艙門被打開，熟悉的腳步聲朝我走近最後在我旁邊停下。
我聽見熟悉的沉靜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你醒了。”
緩緩擡起頭，我有些失神的看向在我旁邊不遠處站着的燼，零碎的畫面從我的腦海劃過，第一次實驗，第一次與大和相見，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看到那充滿憎恨的染血雙眼，第一次看到阿爾博士失去冷靜的樣子，第一次感到孤獨，是這麽可怕的感覺……
“燼……”我緩緩開口，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整個人變得有些茫然無措。
燼緩緩走近我，沒有出聲，卻只是将我擁向了自己，我扯着燼的衣角，将臉埋在他腰間的衣服，将自己一直以來壓抑的情感在此刻宣洩釋放。
【4】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覺得嗓子開始有些嘶啞的時候我才緩緩收斂了情緒。
最終等慢慢的平靜下來後，我才忽然想起自己沒有佩戴面具的這件事。
看我在旁邊摸索尋找的樣子，燼從懷裏取了一個東西扔給我，我順勢接住發現就是我平時佩戴的那面，只是上面的血跡早已被清理幹淨。
還沒等我詢問，燼已經開了口，“我早就知道了，關于你的臉。”
雖然他這麽說，我還是将面具重新戴上然後将綁帶束在腦後。
燼就這麽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看着我，後知後覺的我才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态。
不過我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冷漠沉靜的燼居然也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拔下手上插着的點滴，雖然有些刺痛卻也只是一瞬間，我從床上一側滑下，穿好鞋子拿起旁邊架子上挂着的衣服穿好，在燼離開時跟在他後面出了船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