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暗黑偏僻的街道小巷深處,傳出一陣又一陣的痛苦哀嚎聲,裏面卻又夾雜着戲谑的笑聲。
“踩死這個死胖子!”
“弄死這個醜八怪!”
“媽的,吃這麽胖,書包裏卻只有幾十塊。”
被一衆挑染着黃毛紅毛的社會不良踩在腳下發出凄慘叫聲的是一個長得其貌不揚、身體肥胖的男孩,戴着黑色深框眼鏡,穿着三中的校服。
男生留着西瓜頭,在一陣拳打腳踢的伺候下,他艱難地弓起身子,把早已發青的膝蓋努力地縮在胸前,兩只手抱緊腦袋。
此時,黃毛又狠狠地往男生身上猛踩一腳,像踩螞蚱一樣,旋轉轉了個圈,男生疼得撕心裂肺,另外一個紅毛見了,發出如被燙的母豬般的笑聲,也接着一腳踩在男生肚子上,男生疼得哭了出來。
完成這一陣陣“壯舉”之後,不良們還在罵罵咧咧說“戰績太差”,只搶了不到100塊,都不夠塞牙縫的!他媽的!
就在這一群“妖魔鬼怪”快要走出小巷時,呼嘯而來的機車差點沒把他們一命嗚呼送去見閻王。
“操你媽,是不是找打?!”紅毛首先發怒。
陸之澤脫下安全帽,他把校服綁在腰間,一點不怕夜色涼,穿着短袖,左臂上居然還刺着紋身,其實這只是貼上去的,只是因為他個人覺得非常酷,俊美少年的飽滿額間綁着紅色發帶,十分拉風。
陸之澤人狠話不多,徑直給剛剛亂喊亂叫的紅毛鼻子上來了一拳,沒等紅毛反應過來,又給他右臉上來一拳頭,黃毛也罵罵咧咧加入戰鬥,陸之澤閃身躲避攻擊,大長腿有力地勾住黃毛,使他摔了個親娘都不認識的可笑姿勢。眼看打不過,這倆一黃一紅毛想走,陸之澤扯住黃毛的脖領子,眼睛放電,聲音低吼道,“這是老子的路,你們敢在這裏亂打人?”
紅黃毛早聽說陸之澤的名頭,瞬間被吓尿了,不由自主地蜷縮成一團,恭恭敬敬伏下身子,“陸哥,我們錯了。”随後把搶來的錢如數歸還。
陸之澤輕蔑地吼道,“還不快滾。”
紅黃毛如喪家之犬,一路如逃災般狂奔,生怕下一秒陸之澤就要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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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頭男生已經艱難地爬了起來,一步一拐地向前走着,陸之澤來到他身邊,把錢如數還給他。
陸之澤對他說,“以後再碰到這樣的人,就叫出我的名字。對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
西瓜頭顫顫巍巍接過錢,擡頭,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臉,“你是陸哥!他們都這麽叫,所以我就這麽一下子喊出來了。”男生忍住膝蓋的疼痛,還有些臉紅。陸之澤的名聲早已傳遍一中附近的高中,如雷貫耳、無人不曉,甚至流傳着“有事找陸哥”的口號。
陸之澤看他走路都費勁,再看看臉,腫得親爹都不認識,于是要帶他先去醫院,再把他送回家。男生先是不好意思地拒絕,然而膝蓋被打得像要骨折,路都走不了,就答應了陸之澤的提議。
西瓜頭問,“陸哥,你幹嘛對我們這麽好?”
陸之澤噗的一下子笑出聲,“你是誤會了什麽嗎?”
西瓜頭一臉懵。
“我攤牌了,不裝了,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媽給我算過命,還有道人給我占過蔔,說我天生神骨、天生俠義……”陸之澤實在編不下去了,沒想到這西瓜頭聽得津津有味,像個呆頭鵝,楞裏楞氣的。
把西瓜頭送去醫院拍片子、開單子、買藥,又把他送回家,陸之澤一頓忙。騎着機車再回家,此時夜空竟有無數的繁星,星棋羅布,如被串起的璀璨夜明珠,十分好看。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他找到一個自動售貨機,買了一杯冰啤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凝望着天上的繁星。
很多年前,他的身邊坐着一個好朋友,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上小學的時候,他被一群壞人逼到角落裏,被扯開書包,社會不良揚起狠厲的拳頭就要砸下來,朋友使出洪荒之力,猛的咬住那個人的手臂,然後拉住他的手就逃,沒走幾步,被不良捉回來,照朋友臉上就是一拳,頓時鼻血嘩啦啦地流,一直停不了,不良們看到也怕了,一溜煙全部跑了,朋友無力地躺在地上,任憑鼻血流個不停。
再一年,陸之澤已經永遠失去了這個朋友。朋友是被不良一拳引發了敗血症,如果那一拳是由他來挨多好,多年以來,他都在愧疚。他咕咚地喝下冰啤,然後站起身,将剩餘的啤酒倒在地上。
那一句西瓜頭的“你幹嘛對我們這麽好”引發他無數的傷感,那個朋友是一個善良溫順又願意為他人兩肋插刀的人,他不該死,祭念朋友的方式是傳承他的道義精神,他在筆記本上寫下:
亡靈不負,道義不孤。
少年深吸一口氣,一口氣捏爆啤酒罐,丢進垃圾桶,騎着機車消失于夜色中。
校園高大的香樟樹下,一只白貓和一只灰貓正在為一塊食物大打出手,打得難分難舍,引來無數的吃瓜群衆,尤其是女生,一張張大嘴喊着“好可憐啊,誰來把它們分開啊!”“看那白貓好可憐啊,被灰貓一直揍。”也有尖酸刻薄的語調“灰貓這麽胖還吃,怎麽沒撐死!”
嘴巴上喊得震天響,身體上誰都沒有行動,都擱在旁邊看戲。陸之澤老遠處就聽見貓打架,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嘬起嘴喊“咪咪”,然後又叫“灰灰”“白白”,兩只貓聽見熟悉的聲音立馬不打架了,都跑到陸之澤這邊求親親抱抱舉高高,弓起身子圍在陸之澤旁邊轉圈,乖巧得一批,和剛剛打架的那個兇樣簡直判若兩貓。已經有女生拿起手機哐哐一陣拍,這給學校論壇又添了不少新料——“陸之澤之貓霸的養成”。
見沒熱鬧可看,人群逐漸散去。郭涵挽着程萱萱喘着粗氣總算擠進來了,郭涵嗓門大,她驚訝地看着小貓都圍在陸之澤身邊,然而她不信邪,于是也蹲下來,嘴巴“嘬嘬”起來,貓理都不理她。
李亮舔着笑臉道,“涵姐你錯了,貓應該叫咪咪,你那是在叫狗。”
郭涵馬上又“咪咪”起來,誰知貓也不買賬,程萱萱在旁邊憋着笑。她也想試試,于是輕輕地蹲下來,溫柔地“咪咪”,沒想到灰貓真的挨着她的雙腿蹭來蹭去,程萱萱心滿意足地開始撸貓。
陸之澤從機車後裝箱裏拿出一小袋貓糧,開始喂着小貓。他分給程萱萱一小把,兩個人一起喂貓。郭涵不樂意了,她問,“陸哥,我的呢?”
陸之澤頭都沒擡,“沒有。”
“那為啥她有啊!”郭涵指着程萱萱問。
“那為啥你要有?”陸之澤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這一下子郭涵無話可說,見場面僵住,李亮趕忙買了一袋貓糧給郭涵,誰知剛準備投喂,貓貓們已經吃飽喝足躺在地上或者跑到樹上睡大覺了。
學校周邊有不少流浪貓,但是都很乖巧,基本上不主動惹人。香樟樹周圍有不少貓房子,都是陸之澤帶着兩個狐朋狗友一起鼓搗出來的,因為有次他看天空下雨,貓沒地可去,身上的毛都被打濕了,還有一只在雨中生産的母貓,十分可憐,母貓嚎叫個不停,三個大男人手忙腳亂把它挪到幹草上,然後蓋上柔軟的幹毛巾,母貓産了三個貓崽,陸之澤把它們一家四口打包帶到遠在鄉下的外婆家,外婆把它們照顧得很好,三只小貓一個比一個珠圓玉潤、油頭粉面。
眼見天色漸深,陸之澤說,“走,我送你回家。”
程萱萱東張西望,她還不敢和陸之澤對視,但是陸之澤把安全帽丢在她手上,“別像老鼠一樣左顧右盼的,走吧。”
“你才是老鼠!”程萱萱道,但心裏是不可思議的,為什麽突然要送她回家,莫不是吃錯藥了,還說她是老鼠,真的是氣死啦ˋωˊ!
郭涵見到這,好像天塌了,苦着一張臉,攔住陸之澤,生氣問,“為啥帶她回家啊?”
陸之澤扣好帽子,反問,“為啥不能?”
郭涵随後讨好地笑着,“那陸哥,順便帶帶我,我們家挨得很近。”
“不帶。”陸之澤斬釘截鐵地拒絕。
一旁的吳胖子見縫插針,解釋了一句,“涵姐,陸哥是怕你太重,給他心愛的機車給壓壞了。”
郭涵立馬賞賜了吳胖子一個360°無死角的白眼,吓得吳胖子躲在李亮背後。郭涵長得瘦高,要說她胖,肯定是閉着眼睛說瞎話,如果說不好看,還有點道理,因為她的眼距過寬,又是黑臉皮,總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特別是憂郁起來,簡直變成了驚悚。
而相比之下,程萱萱就好看很多,一般學校的校草評得心服口服,而到校花時,女生們一百個不服氣,總能東挑西揀,找出一大堆毛病,尤其是陸之澤這麽帥,斷不能有校花的出現,因為每個人都是(自己心中的)校花,這一點神聖不可侵犯。
程萱萱自己也能感覺到,每次只要她想要和陸之澤說句話,郭涵總能比閃電還快插在他們中間,掐滅她的話,開始自己一個人大說特說,聒噪得像個可惡的蟬。
這次看到她在陸之澤這裏吃癟,她心裏莫然有種快意。郭涵是她的鄰居,最厭惡的同時也是“別人家的小孩”,學習成績頂呱呱,總是被媽媽當成學習榜樣天天唠叨個不停。
程萱萱戴好帽子,坐上機車,挽着陸之澤的腰,面露微笑,對郭涵揮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看見郭涵那張氣到變形的臉,程萱萱竟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陸之澤問,“你笑啥?”
程萱萱哼了一聲,“秘密,不告訴你。”
陸之澤開得慢,微風陣陣襲來,很是涼爽,經過長江大橋時,壯觀的景色映入眼簾,城市夜景與璀璨湖面搖曳生輝,點亮人們的夜生活。程萱萱貼在少年的背上,臉紅心跳,卻又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她問,“你為啥要送我回家啊?”
陸之澤答,“我不帶你,就要帶李亮、吳胖子兩個人,二選一,還是帶你比較好。”
“就這?”
“就這。不然你以為呢?”
“……”
我可去你的,程萱萱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她的粉色少女夢無情破碎。她喊道,“你趕緊停下,我要下車。”
陸之澤大笑着,“不好意思,車門已經焊死了,上了賊船就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