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九)
高中上午的第二、三節課中間有20分鐘可以休息,下課鈴一響,班裏的人紛紛如同大軍過境,寸草不生,潮水般湧出教室,個個勾三搭四、脅肩谄笑地嬉鬧着。
天空萬裏無雲,明媚無風,湛藍色的宇際留下白色飛鳥的劃痕,高大的香樟樹聳立蒼翠。程萱萱坐在靠窗邊,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個矯健的步伐跳出窗戶,邁着輕快的步伐跑到七樓的天臺,她拿出MP3,白色耳機塞在耳朵上,靠着欄杆,悠然自得地聽起歌來。
正在聽着興頭上,她紮起來高高的蓬松的馬尾被人拉了一下。
“幹——”程萱萱以為是郭涵,生氣地轉過身,卻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陸之澤,她硬是生生地把“嘛呀”給憋了回去,但後面沒說出來,“幹”字顯得太粗俗,她憋着一張大紅臉,又轉過身去。
陸之澤仿佛沒聽見,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吊兒郎當地也靠在欄杆上,笑意盈盈地說:“唉,能給我聽聽嗎?”
“哦——”他的話像蠱,程萱萱下意識聽話地把耳機輕輕放在他手心上,陸之澤随後就胡亂戴上,邊聽還邊點頭,一會兒若有所思,一會兒眉頭緊皺,聽個歌都要給他演出108場戲。
“這些音樂,其實我都聽過。”陸之澤把耳塞還給程萱萱。
程萱萱有些驚訝,随後陸之澤得意道:“這是胎教音樂吧?”
程萱萱:“&%$%%&&$r$#*!”
見程萱萱一副五雷轟頂閻王發威的樣子,陸之澤識相地踮着腳尖,貓着步慢慢踱遠。
“嘿嘿,你生氣啦,我是說真的,我媽媽小時候就給我放這些音樂,我都聽膩了。”
“哼,那你聽的還挺高級的。”
陸之澤擺手,不可一世,笑嘻嘻道:“當然,什麽莫得紮、施特來事、貝少芬……我都熟着哩。”
程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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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憋着笑,轉過身不看這個二貨。
程萱萱把MP3收好,放在校服口袋裏,問:“你到這裏來幹嘛?”
“找你啊。”
“呃——”
“你怎麽像個呆瓜一樣,你是不是很愛吃各種瓜啊,西瓜香瓜哈密瓜……”
程萱萱呸了一聲:“我吃你奶奶的瓜,你才是呆瓜呢!”
陸之澤沒良心地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奶奶的确種了很多瓜,要不要帶給你嘗嘗。”
随後想起正事,告訴她:“剛剛教導主任廣播喊話了,讓我們去操場。”
“呃——”程萱萱從天臺望下去,果真密密麻麻的穿着黑白校服的學生都在一窩蜂地往操場的方向趕過去,她也急忙跑下去。
陸之澤在後面一臉懵,似乎還有些委屈:“靠,我好心給你帶消息,你就一個人先走了?”
“你又不是沒腿,不會自己走啊。”
“你它丫的腫麽這麽無情捏≧3≦。”
“……”
七班的學生男生站三列,女生也站三列,程萱萱個頭高,站在隊伍後面,陸之澤也同樣地站在隊伍後面,程萱萱排的是靠裏面的女生隊伍,陸之澤是最外側的男生隊伍,他們之間隔了兩支男生隊伍。
先是體育老師帶隊圍着矽膠綠皮操場跑三圈,按照順序1-15班,逆時針圍着操場小步慢跑,整個高一年級烏泱烏泱跑成一團。随後跑完了,以班級為單位,各自站好,各班的班主任像個移動的360°無死角攝影機,盯着各自班裏的學生,随時掌握他們的嘴到底張口唧唧歪歪沒。
為了彰顯教導主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與隆重感,用來講話的麥克風發出恭賀的吱吱聲,吱來吱去的就冒了煙,熄了火,只有前排的學生還能光榮地沐浴在教導主任新鮮潤澤的口水下。
見麥克風徹底壽終正寝,急得其它老師人頭攢動,紛紛掀起袖子英勇就義,個個張開手爪就開始修的修,叫人的叫人,忙得香汗淋漓、不亦樂乎,一時場面十分壯觀。
見班主任走開了,八班的學生也開始原形畢露,張着嘴叽叽喳喳,說話的說話,聊天的聊天,扯皮的扯皮,好不熱鬧。
程萱萱百無聊賴地左右張望,見陸之澤左右都圍着人,還有的是隔壁9班的人。她想,這它丫的他到底認識多少人啊?真是社交牛人。
陸之澤不知何時站在了程萱萱身側,這讓程萱萱受寵若驚、不可思議。從餘光裏觑到少年的身形都那麽美好,身姿挺拔,鶴立雞群,腦袋上還有根調皮的呆毛,這讓程萱萱想到了某種動物——松鼠!不過嘛,陸之澤是只壞壞的小松鼠,哼!
“手伸出來。”陸之澤突然對她說。
“啊——?!”
陸之澤笑的時候會露出潔白而又整齊的牙齒,眉眼彎彎,笑容爽朗又清澈。程萱萱臉紅心跳地伸出手,陸之澤在她的手心裏放了一塊巧克力。
“等會兒上數學課吃,免得打瞌睡。”
程萱萱溫柔地握住巧克力,手插在校服口袋裏,倔強道:“哪個正經人回家睡,課堂上睡才香。”
陸之澤:“……”
李亮的眼睛堪比殲機雷達,他摟住陸之澤的脖子,“陸哥,有好吃的不叫兄弟,成何體統?”
陸之澤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疼得李亮縮回他欠欠的爪子,“去你的體統,老子愛給誰就給誰,要你管。”
“媽的,陸哥,你變了。”李亮捂着腳,嗷嗷叫喚。
吳胖子聽見吃的,眼睛立刻放光,發起瘋來親娘都不認,直接對陸之澤“上下其手”,終于把陸少爺“瓜分”完了,搜出一大堆好吃的,都是零食糖果之類的,其他的人一擁而上,結果吳胖子手上就剩了一小塊兒餅幹。
“我可去你的,你們都是禽獸嗎?”陸之澤本來校服拉鏈拉的好好的,硬是被他的“禽獸兄弟”七手八腳地扯開。
程萱萱這才看見,陸之澤裏面穿了一件白色襯衣,上領口是半開的,搭配着黑白校服和吊炸天的秀發,完全一個妥妥的校痞,不過,是很帥的那種啦。^ω^
過了半晌,教導主任終于握上了一個正常的健康的麥克風,抛磚引玉地先大聲音咳嗽三聲以示敬意,随後吊着嗓子開始露轟烈的一手:
“同學們,先安靜,我先來簡單地說兩句,簡單地說并不意味着簡略、簡短、簡小,簡單是哲學性的詞語,是複雜事物的基礎。那麽我今天要講的是,咳咳咳咳,就是我要講的關鍵是在于,我要講的重點是,咳咳咳,哪個班的學生還在吵啊,是不是10班,班主任呢,去看一下。我剛剛講到哪裏來了,就是我主要講的是,問題的核心在于……10班的班主任在不在,你們班學生的紀律也太差了!那麽多班,就你們班的學生最吵,咳咳咳,10班的班主任樊老師,在不在?我今天要說的重點就是,咳咳咳……”
直到上課鈴響,教導主任才心滿意足地結束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地而泣鬼神的表演,臺下響起轟轟烈烈的掌聲,此起彼伏,一聲“散會”令下,頓時衆鳥獸歸巢,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們一起走吧。”陸之澤看着程萱萱說。
“啊——!”程萱萱一頭霧水,眼神迷茫。
“真的,我覺得你缺一點東西。”陸之澤煞有介事、嚴肅認真地說。
“缺啥啊?”程萱萱随口問。
“缺點腦子。”陸之澤損道。
程萱萱臉紅得像小番茄,不過是被氣紅的,她對這個損粗怒目而視:“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陸之澤哈哈哈笑個不停,程萱萱低着頭,她的頭發濃密而烏黑,微卷,紮起高馬尾飄逸又好看,陸之澤心動了一下,忍不住手搭在她的腦袋上,歉意道:“我錯了,我是狗,汪汪汪。”
少年的手,修長且白皙,溫暖而溫柔,放在腦袋上,一陣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她哼了一聲,背過身,跑開了。
陸之澤以為她還在生氣,追上去,又是做鬼臉,又是扯她頭發的,一路上嘻嘻哈哈,直到把程萱萱逗笑,他才重新二五七八萬,嘴裏叼着草,顯現叛逆不羁、吊兒郎當的樣兒。
直到人群散去,郭涵的身影才漸漸顯露出來,她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原地。
“涵姐,你咋還不走啊?”郭涵的同桌兼閨蜜郭霜一把跑過來抱住她,笑嘻嘻地問。
郭涵似乎還在愣神,半天沒回話。郭霜自言自語道,“我去,你咋啦,不會還在回味教導主任的‘曠世巨作’吧。”
“我回味個球,他雞毛都講不出來,我小學三年級就能上臺脫稿一萬字演講。”郭涵冷着臉不屑道。
“哇靠,涵姐牛筆,杠杠的。”郭霜嘻嘻哈哈靠在她身上。直到看到郭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遠處,她才擡頭。
“涵姐,你在看啥?”
郭涵眼色冷峻,“他們其實很配吧。”
“他們?誰啊?”
“就是陸之澤和——”郭涵忍住心裏的不甘,還是将那個名字脫口而出,“和程萱萱。”
“哼!程萱萱配嗎?”郭霜問。
“為什麽不配?”郭涵反問。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在一中女生眼裏,只有自己才能和陸之澤“相配”,其他的女生,再漂亮,都是個球。
兩個女生一時無言。郭涵說:“有一句話,叫‘天下無難事,只要肯放棄’,陸之澤再帥,也不會屬于我。”
“哎,也不會屬于我。”郭霜嘆了一口氣。
郭涵笑:“我們倆純純是大傻比,鑽什麽牛角尖,數學原理:平行線永無交點。許多事情不能強求,更何況強求也無用。”說完,她掏出手機,将手機一直引以為豪珍藏在心的陸之澤的壁紙照片,換成史詩級偶像著名物理學家普朗克,當然是年輕時候的普朗克,帥的一批,當時同樣也被驚豔了好久。
“這才是我的一生所愛。”郭涵舉着手機,作了一個親吻狀。
“好嘔——”郭霜無語道。
“呸,你懂什麽,小孩子家家的。”郭涵舉着手機徑自走了。
“涵姐,你咋說話的,難道你很老了嗎,原來你深藏不露修煉了不老之法,快說,你多少歲了,是不是天山童姥?”
“我是個嘚兒的我,別腦補,我還是建議你先補補腦。”
“我補啥啊補,直接把你的腦漿分給我一半,我他奶奶的就不用受數學的苦啦。”
“真是暴力女,我可得遠離你這個恐龍。”
“……”
兩個女生嘻嘻哈哈,一路小步跑着回到了七班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