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程萱萱坐卧難安,嘴巴都要念禿嚕了皮,上課吃飯睡覺都在念着那該死的稿件。
“程萱萱,你魔怔了啊!”食堂裏,程郭涵看見程萱萱一口飯都沒動,眼睛眯着,若有所思。
“你可別打擾她,她這幾天神神叨叨的,忙着背稿子捏。”張欣張着胖嘴一口吞下一個炸雞腿,解釋道。
“哦呵呵——”郭涵喝了一口湯,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拍在出神的程萱萱肩上,“快看,陸校草來了!”
“啊,哪裏?!”程萱萱一聽陸之澤,如同啓動了雷達開關,恍如夢醒,眼神炯炯四處張望。
“哈,騙你的!”郭涵自顧自地笑着,“看來只有陸大帥比才能把你從神游中喚醒啊!”
程萱萱:“呵……服了你!”
說完,她起身欲走,冷不丁迎面來了一個人,她急忙讓開到一邊。
“哎呦,顧帥,好巧啊。”郭涵站起身,張牙舞爪的,大聲喊着顧桉。
“巧。”顧桉有禮貌地向她示意,随後徑自打飯去了。
媽媽趙琳比程萱萱還猴急撩騷的,特地買了一個單反,假裝記者,在程萱萱面前晃來晃去,“萱萱,來來,你把我當成省市的記者,我們來彩排一遍。”
本來程萱萱就有些怕趙琳,何況還有一個左右搖晃、仿佛要吃人的攝像機,她更是恐慌,逃跑到房間裏去,自己脫稿演習。
爸爸程又華端着單反,慈眉善目,笑呵呵地說:“萱萱,我來陪你演練一遍吧。”
“呃,爸爸,我感覺好難啊。”程萱萱苦喪地說,滿面愁容。
爸爸鼓勵她,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只得端着笑臉,剛開始脫稿只能勉強完整地背下句子,後來慢慢的,熟能生巧,語氣愈發自然,笑容也不那麽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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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照這樣的狀态,一定沒問題的。”程又華把剛剛錄像的片段放給程萱萱看,果真還挺好,程萱萱仿佛吃了定海神針,眉頭舒展,心裏期盼着星期四趕緊來。
這tm的星期四趕緊到啊!她心裏暗暗恨着。
想象中的星期四如約而至,晴空萬裏,天氣好得要命。北都一中裏裏外外都被拖拉機、起吊機、粉刷機“整容”了一遍,看起來非常嶄新,非常“biu特服”。大領導在前面耀武揚威、氣定神閑地“仔細考察”,看此“人間美景”,不由得龍心大悅,時而點點頭以示龍顏大悅,時而發表一下意見以示授受禦意。校長和教務主任比彌勒佛還要“芳心大悅”,弓着腰,雙手宛如小學生乖巧地放在身前,哈哈地欠着頭,臉上堆滿了“和藹可親”的笑。
被檢查的班級是學校早已提前定好了的,高一這邊是5班、7班、8班、12班、14班。在教導主任的帶領下,一群黑色西服白襯衫的“頭目”,魚貫而入,井然有序,學生們整整齊齊地穿戴好黑白相間的校服,挂着一模一樣的笑容迎接檢查。
程萱萱不在班裏,而是緊張地在圖書館這邊等待“表演”。參觀完教室後,再參觀圖書館,馬上要到了,程萱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周玲撫摸她的背,溫柔地笑着,“孩子,放松,想象一下我們之前排練的,三分鐘一會兒就過去了。”
程萱萱閉着眼想象了之前排練的畫面,心緒也不那麽激動。此時,由遠及近來了一大群烏烏泱泱的人,教導主任正引着大領導往這邊來,後面一排記者拍照的拍照,記錄的記錄,忙得焦頭爛額,不亦樂乎。
“你們這圖書館不錯嘛。”省市領導四處張望着。
北都一中的硬件設備在北都向來數一數二,一個小小的高中,都可以與一個普通的大學相媲美了,食堂七八個,圖書館有十層樓高,建得恢宏無比,又闊氣又豪氣。
教導主任拿不住領導話裏的意思,不敢随便回複,只得冷着汗,彎着腰,陪着笑臉。
圖書館一樓是借閱室,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有借閱室,中間空曠的地方放的是休息的沙發和桌子,平常這裏人不算多,今天已經提前清場了,更是沒有人,只有前臺的工作人員擺弄着電腦假裝工作。
程萱萱所在的二樓是文學類書目,充斥着古今中外各種類型的書目,浩如煙海,汗牛充棟。
“漆處長,這層樓都是文學書。”教導主任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着路,随後走到程萱萱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也是圖書館的常客。”
随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程萱萱身上,她感覺自己要喘不過氣來。一個記者熟稔地提起相機,跑到前面來,把鏡頭對準程萱萱,她暗自掐了自己一下,深呼吸,把鏡頭看成陸之澤,反而一股輕松勁兒湧上心頭,開始面帶微笑地如同說話般念起了稿子:
“我們學校的校訓是‘崇德厚學行篤志遠’,作為北都一中的學生,我很有幸能在這裏學習。我喜歡閱讀,經常來學校的圖書館看書。”說完,她轉身娴熟又自然地從書架上随意(其實是早已經擺好)拿出一本書,是顧城的詩選。
“黑夜給我了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鏡頭對準程萱萱拿着的書,少女随意地翻動書頁,優美又自然,擡起純真的眼睛,對着鏡頭,表情似乎悵惘,手指停留在詩選的一首《遠和近》: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念罷,少女合起書本,表情嚴肅,神情悲壯,似乎宣誓般對着鏡頭慷慨凜然:
“我中考的夢想就是一中,夢想如今變為現實,我将繼續踔厲奮發、砥砺前行、不負韶華,将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努力成為一個對社會有價值的人!”
程萱萱“表演”完之後一陣眩暈,她努力地堅持着,直到看到領導們都走遠了,她才放心地暈倒。
迷迷糊糊的,醒來時,程萱萱已經躺在校醫務室,隔着門窗都能聽見郭涵咋咋呼呼的聲音,她毫無力氣,朦朦胧胧地又睡了過去,一陣又一陣強烈的饑餓感把她從夢裏抽醒,胃翻江大海地鬧着“老子要吃飯!快起來,大懶豬!”
聞到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飯香味,程萱萱掙紮着醒來,像頭小豬,嗅着鼻子搜索着好吃的,卻定眼看到了陸之澤站在自己面前。
“你看你,笑死我了。”陸之澤把飯盒放在桌子上,看着餓得七葷八素的程萱萱猶如一只迷糊的小熊貓,“怎麽樣,是不是很餓了?”
當然餓了,為了那個破“表演”,早中飯都沒吃,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程萱萱倔脾氣,犟嘴道,“我才——不餓!”
“呃,不餓就是餓,趕緊吃飯吧,等會兒把母老虎餓急了,把我給吃了怎麽辦。”陸之澤把飯盒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
程萱萱望着美食,有糖醋裏脊、小炒肉、蒸蛋、炸雞腿、小炒牛肉、清炒泥蒿,外加一碗海帶排骨湯,都是她愛吃的,口水都要饞哭了。
“吃吧,望着幹嘛啊?”陸之澤這家夥已經開始動手吃了。
“呃——”程萱萱在他面前穩如老狗,姿态優雅地開始幹飯,“哎,陸之澤,這不像是學校食堂的飯啊。”
“笨,肯定不是啊。”
“呃,外面買的?”
“不是。”
“啊?那是哪裏來的?”
“天上掉的。”
“……能不能正經點?”
“不能。”
程萱萱吃到一半時,陸之澤已經滿嘴流油吃完了,他扯出餐巾紙,在嘴巴上左右胡嚕一下就萬事大吉。他拉過一把椅子,反過來坐,雙手胳膊交叉,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程萱萱。
“好吃嗎?”陸之澤問。
“好七——╯ω╰”
“這是別人給我做的。”
程萱萱的筷子停在半空,她問,“這不會是別的女生給你做的吧!?”
陸之澤這厮故意在這裏賣弄,笑嘻嘻道,“你猜。”
“哼!”程萱萱已經生氣了,她才不想吃別的女生給陸之澤做的飯,絕不可能!
“你看看你,笑死我啦,生什麽氣,這是我老媽給我做的。”
“啊——!靠!”
原來是他媽媽做的,怪不得這麽好吃,也難怪他長得一表人渣帥到車爆胎。程萱萱聽聞此話,又放心地用起膳來。
“怎麽,你剛剛吃醋了,別的女生給我做飯你就不吃?”
“當然絕不可能吃別的女生給你做的飯!!!”程萱萱漲紅了臉,“我寧可餓死!”當然她又加了一句,“你媽媽除外。”
陸之澤伸出手,在她腦瓜上輕輕一按,“母老虎,生氣的時候也挺可愛的。”
他離得太近了。程萱萱下意識地別過身去,他身上的味兒都聞得到,是幹淨衣服散發出來的清香舒宜味兒。
“陸之澤,我吃飽了。”
見到空空如也的餐盒,陸之澤誇張地說了一句,“我錯了,你應該叫母老豬。”
程萱萱臉笑肉不笑,“你過來一下,我有好東西給你。”
“什麽好東西啊?”陸之澤咧着嘴笑着靠近。
程萱萱等她靠近,伸出手猛的揪住他的耳朵,罵道,“蠢狗!”
“哎呀呀,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命。”
“呵!呸!你試着一天不吃飯試試,別說這些了,恐怕給你一座山,你都能啃掉。”程萱萱饒過陸之澤的耳朵,“還有我這叫光盤行動,光榮得很,懂嗎,蠢貨!”
“嗯嗯,大小姐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陸之澤收拾好飯盒,丢在外面的垃圾桶裏。
“唉,你怎麽還不走啊?”程萱萱以為陸之澤要走,沒想到他又折返回來了。
外面天色很暗,熙熙攘攘的,吵鬧聲不絕于耳,應該是下晚自習了。
一大群人三五成群地湧進醫務室。
“萱萱,好點沒,一起回家?”郭涵背着書包興奮地喊道。
“哎呦,陸哥——”吳胖子咋咋呼呼的,剛想要說些什麽,被陸之澤一個眼神吓退。
“萱姐,你真牛筆,當着這麽多領導、記者的面還能神情自若,氣定神閑。”李亮十分恭維地笑着說。
程萱萱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熟能生巧,還不是靠背。”
“還好,我長得醜,這樣的苦活兒一輩子也輪不到我,哈哈哈。”吳胖子不知哪裏搞來一大杯奶茶喝得很響。
程萱萱發現陸之澤不見了,她向郭涵揮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書包還在教室裏。”
回教室的途中,剛好碰到陸之澤,程萱萱這時心才安定下來,不知何時,夢戀的少年已經在心裏如磐石一樣,見到他,哪怕天塌下來,都能笑着面對。
“你的書包。”陸之澤将程萱萱的書包遞給她。
“呃。”
他還挺細心的。
“一起回家?”陸之澤問。
程萱萱默聲點點頭。
夜晚回家的路上,陸之澤走到程萱萱的右邊,少女時而偷偷地瞧他,心裏花開四季,快樂,很快樂!
半路上,程萱萱停住腳步,“就到這兒吧,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嗎,再走就越來越遠了。”
陸之澤笑嘻嘻的,“怕啥,我一個大男的,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呃——”
陸之澤把程萱萱送到小區門口。
陸之澤笑嘻嘻道,“那明天見。”
程萱萱扯住他的校服一角,“喂,陸之澤。”
“咋啦?”
“今天我暈倒,是你送我到醫務室的吧?”
“對啊,別人也抱不動母老虎啊。”
“抱?!”
“不抱難道還扛着啊?”
“……”
程萱萱眼眶紅紅的,她問,“你經常抱女生嗎?”
“靠,當然不是,我是那種人嗎?!永遠不要懷疑小爺我的審美好嗎?”
“呃,蠢狗也會有審美嗎?”
“……”陸之澤輕摸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兒,溫柔地笑着,“母老虎,以後你會知道我的一切。”
這個摸頭殺,給程萱萱無限的暖意,她仿佛被煮熟的胡蘿蔔,耳朵紅得都冒了汽。
“我去,你咋啦,發燒了?”陸之澤手貼在程萱萱的額頭上。
“才沒有!你這頭蠢豬才不會懂呢!”程萱萱掙脫他,飛快地跑回家。
陸之澤笑着,一路目送她,直至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