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chapter42

“小姑娘,到哪裏去啊,我載你去吧。”

一位熱情爽朗的出租車司機積極地攬客。

“去看海。”程萱萱說。

“沒問題,去鼓浪嶼吧。”司機樸質地笑,“那裏的海,可好看了。”

薄霧拉扯出寒冷的涼氣,海浪翻湧,黑色礁石生硬冷峙。

程萱萱穿的是藍色牛仔褲,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

此刻,天還未亮,人煙稀少。

能清晰聽見,海浪一遍又一遍,翻滾拍打礁石的怒吼。

少女瘦削的背影被涼風吹得瑟瑟發抖。

從家裏跑出來,心情是悲憤的,站在汪洋翻騰的海邊,心情慢慢被撫平。

她拿出手機,看到幾條未接電話,是陸之澤打過來的。

剛剛在高鐵上,她開啓了勿擾模式。

她打過去。

“你在哪兒?”少年的聲音急切。

她猶豫要不要說。

那邊已經接下句:“在原地,別動。”

難道,不會……他會在這裏嗎?

程萱萱掃視周圍,随着天色漸亮,萬物顯露輪廓,人聲也逐漸喧鬧。

到底在抱什麽期望?他怎麽會在這裏?

除非他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

她到底在幻想什麽不堪實際的期望。

“往後看。”少年說。

她聽話地轉過身,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是,腳步往後走,那個少年的身影格外凸出。

她走不動了。

眼眶的淚水,再次不堪地落下。

陸之澤将她抱着,問:“你很想看海?”

她溫軟地伏在他懷裏,語氣嗫嚅:“嗯。”

“半夜跑出來,就是為了看海?”

“不完全是。”

程萱萱手擦眼淚,眼前的他,好不真實,但,這寬闊溫暖的胸膛,又真實得灼燙。

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陸之澤手指撫去她的淚:“這叫夫妻感應。”

程萱萱:“……”

陸之澤怕她生氣,解釋:“我半夜看到你發的說說,說去看海。平時你不是總說,總要去一次廈門嘛,我就想着,你來了這裏。”

“還有,你這次不是沒考好嘛……所以”

程萱萱:“所以,你跟着我到這裏來了?”

“是啊,半夜出逃,可有你的,怎麽,你要抛下我啊!”

“我怎麽抛下你?我只是單純的想看海。”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

陸之澤從背後抱着他,在她耳邊道:“你說謊了啊老程,你說你會永遠相信我,這次,你沒做到。”

“淩晨兩點半,太晚了。”

“別說淩晨兩點半,就是世界末日,你也得給我打電話,我不允許你在傷心的時候,是一個人。”

她長長的睫毛沾染眼淚,隐忍的哭聲,放肆地釋放。

“陸之澤,為什麽我媽媽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總在罵我呵斥我,我并不是天才,也不是完人,她想望子成龍,可是我是什麽,普通的庸人!我想到還有無數的考試,無數的排名,我就害怕。我、我不想再在家裏呆着,我想逃。”

“可是,我能逃到哪裏去呢?陸之澤,我好累啊,我做不到,我承認我數學課沒認真聽講,我是懦弱自私的人,只想學喜歡的課,讨厭數學……”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神情既悲又怒。陸之澤把外套披在她單薄的身上。

等她發洩完,陸之澤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程萱萱同學,我帶你逃吧。”

“啊?”

“逃到海裏。”

他握住她的手,朝海面走去。晨曦燃起金色的光輝,勾勒藍色碧浪的純湛。

此時,海水很平靜。

陸之澤牽着程萱萱的手,攥得很緊。兩個人一直往前走去,海水沒過膝蓋,越來越深。

“陸之澤——”她喊住。

“怎麽了?”他面色淡然。

一個海浪将程萱萱撲倒,少女跌在海裏,失去平衡,海水四面八方鑽入她的耳朵,她呼吸漸難,仿佛要窒息。

一個擁抱讓她緩過神來。

“陸之澤——”

少年力氣很大,抱起她,在至深至藍的海底,予她一個深長的吻。

她被他抱起,躺在沙灘上。

“陸之澤,我想活。”她說。

少年似乎早有意料,微笑,俯身,鼻尖與她緊貼:“沒有什麽是克服不了的,我永遠陪着你。”

她嗚咽地小聲哭着。

“別再哭了,眼睛會很腫的。”他心疼用柔軟的毛巾給她擦水。

他們倆躺了很久,被陽光映照,刺得眼皮有西瓜紅的時候,才一起爬起來。

大夏天的,衣服也差不多幹了,他們成功成為行走的“□□晾衣架”。

“陸之澤,回去吧。”她說。

他與她十指相扣,沿着沙灘散步。

“不再玩玩嘛?”

她搖頭:“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下次再也不能那麽沖動了,消失久了,爸媽老師們,會着急的吧。”

少年冰涼的手指,滑過她的鼻翼:“不容易啊,我的小笨蛋,似乎長大了。”

她輕哼一聲,看到他的黑眼袋,一晚上奔波,他也有了熊貓眼,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盛世美顏。

只是,心有點疼。

她情難自禁地踮起腳尖,抱住他,吻他的眉。

“陸之澤,沒有你,我好像活不下去了。”

“傻瓜,那就好好喜歡我,以後,有什麽事不開心的,難過的,都要跟我說,我願意成為你的出氣筒、受氣包。”

“哇嗚,你這麽一個大帥哥,我可不忍心啊。”

“嘿嘿,不忍心就嫁給我,一生一世,陪在我身邊。”

“哇,你再說下去,我又要感動得哭了。”

“好好,哥錯了,我閉嘴。”

“哼哼,陸之澤,我真是太喜歡你了,你真好。”

“那肯定啊,你可是我媳婦兒。”

她臉薄紅,扭過頭,像個小孩兒,挽起褲腿,撿貝殼。

往後看去,陸之澤也彎腰撿了起來。

“老程,來看看這個,漂亮不?”

“你撿的都漂亮的很。”

“再漂亮,也沒有你漂亮。”

“我靠,你怎麽油裏油氣的。”

“錯了,俺改。”

“哼。”

-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

陸之澤把程萱萱送到小區門口。

門是緊鎖的,程萱萱在斜挎包裏摸索半天,才發現,她沒有鑰匙。

手機,也只剩下5%的電。

打開一分鐘,屏幕已經黑了,徹底關機。

她又急匆匆地跑到樓下,看到陸之澤還站在社區門口。

真是大救星。

“怎麽了,是不是沒帶鑰匙?”陸之澤問。

她點頭,喘着氣:“你手機還有電沒?”

程萱萱借着陸之澤的手機撥通了爸爸程又華的電話。

“喂,爸爸。”

“萱萱?”

“爸爸,我手機沒電關機了,用的是別人的手機。”

“萱萱,你們班班主任剛剛打電話問我你去了哪裏,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小區,很安全。”

“诶,那就好。”

“爸爸,媽媽在家裏嗎?”

“你媽媽早上身體不舒服,我陪她在醫院呢。”

“哪個醫院,我去找你們。”

“北都附屬醫院,路上小心點。”

陸之澤說:“打車去吧。”

程萱萱很是焦慮,母親趙琳雖然脾氣暴躁,但身體很差,一遇涼風就病倒。

陸之澤握着她的手:“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北都附屬醫院,人來人往。程又華在住院部409病房給趙琳削蘋果。

門被推開,程萱萱看到虛弱的趙琳躺在病床上,急忙走上前,哭喊道:“媽!”

趙琳緩慢睜開眼:“別哭喪,你老媽還沒去呢。”

程又華、程萱萱、陸之澤:“……”

程又華和陸之澤在走廊,屋內剩下程萱萱和趙琳。

程萱萱哭着承認自己的錯誤:“媽,我不該惹你生氣,數學課因為我聽不懂,才沒考好的,下次,我一定會考進年級前50!”

趙琳伸出手,摸她的腦袋,思忖許久。

她已經很久沒有親近女兒。

腦海裏存的最多的記憶是“考試、排名、做題、呵罵。”

“诶,萱萱,媽媽想通了。”

程萱萱淚眼婆娑:“媽,你想通啥了?”

“媽媽從今以後,再也不逼你了,我這一病倒,才知道,身體多重要,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

程萱萱從未見過母親這麽溫柔,她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她試探性地問:“媽媽,你病得很嚴重嗎,難道是得了什麽癌?”

“我就是頭疼,打了針,再休息兩天就好了。”

“媽,你這樣,我反而不習慣了。”

趙琳說:“那給你定個前30的目标?”

程萱萱頭搖得像撥浪鼓,很是委屈:“……不,大人說話怎麽出爾反爾呢。”

趙琳輕笑,她感到久違的開心。

或許某些東西,的确該放下了。

屋外,程又華和陸之澤坐在休息椅上。

“叔叔,我去給您買杯水吧。”

“那辛苦你了。”

陸之澤買了一瓶脈動,一杯紅牛。

程又華拿紅牛,冰的口味,一下子喝了半杯。

他餘光觑到陸之澤,看到一個鮮活、陽光、爽朗的男孩。

忽然,他嘴角勾起,笑了笑。

程又華說:“你喜歡萱萱吧。”

陸之澤也不掩飾:“喜歡。”

程又華:“那以後我就是你岳父了,是這個意思不?”

陸之澤還沒想到程萱萱的爸爸這麽善解人意,通透豁達。

在長輩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您說得對。”

程又華慈眉善目地笑着,将剩下半杯紅牛一飲而盡。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陸之澤。”

“嗯,好名字。”

“我爸取的。”

“之澤,程萱萱的名字是她媽媽取的。”程又華身體放松,背靠椅子,“其實她媽媽有機會讀博的,後來因為懷了她,就沒去。我跟她媽媽是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

“诶,她媽媽是個喜歡孩子的人,懷了就一直養着,但是,在臨盆的時候,出現了大出血,她媽媽堅持要保她,後來,她的身體就不允許她再懷了。”

“她媽媽是個争強好勝的人,特別是在學業上,對待萱萱很嚴格。”程又華嘆了一口氣,“唉,我總覺得我對不起她們倆。”

陸之澤聽完,安慰:“叔叔,您這樣想可就錯了。萱萱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啊,她也在拼命學。阿姨可能有些焦躁,不過總體來說,親人之間都是無可替代的。我看有時間,不如你們坐在一起聊聊天,好好談一下。”

程又華滄桑的臉舒展:“你說得對啊,我平時很忙,很少回到家,不瞞你說,其實我也不怎麽願意回家,氛圍總是怪怪的。等她媽媽好一點兒,我帶他們出去玩一趟,化開心結。”

程萱萱出來,看到這倆大老爺們,說得還挺多的。

“爸爸,那我晚上再來,我先回學校一趟,跟班主任說一聲。”

“好,路上小心點。”

程萱萱撇了一眼陸之澤,微笑說:“有他陪我,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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