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陌路
陌路
“喂郭叔，你找我什麽事？”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過來。”
楚蘇城對着手機皺了皺眉，“兔子，你先上去等我，我去我叔兒那兒，很快就回來。”
“是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裏沒說，我先過去看看。”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楚蘇城狠狠地□□了把兔子的頭發才駕車離去。
沈澤西在開門的瞬間就發現自己家有其他人進來的痕跡。他是個很有領地意識的人，從小被訓練，即使過了十幾年，這種幾乎根深的本能此刻依然發揮着作用。
不知道想到什麽，臉色猛的一變，直奔卧室的魚缸。魚缸已經被鮮血染紅，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小醜魚此刻被人開膛破肚飄在水面上。
沈澤西一把撈起早就死透了的小醜魚，把廚房水槽的水龍頭開到最大，把站滿鮮血的小醜魚裏裏外外沖了個幹淨，抽出刀匣裏的水果刀。
只有半個巴掌大的的小醜魚已經面無全非，被分成了好幾塊，沈澤西還在不停地切成碎末，恨不得剁成肉泥。
沒有！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怎麽會找不到？！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只有……
他明明死了！死了！！
流動水不停沖刷滿是血腥味的雙手，沈澤西抓起手機，連門都沒有關就往樓下沖，随手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平田墓園。”
師傅擡頭看了下陰沉沉的天，想着居然有人在這種天氣去這麽遠的地方，好奇地瞥了眼反光鏡，“小夥子，你沒事吧？臉色這麽白，這種天氣還去平田。”
沈澤西死死咬緊牙關，搖了搖頭，淚眼止不住啪嗒啪嗒全部滴在手背上，用手掌怎麽抹都抹不完。
師傅以為今天是他哪位親人的忌日，哭得這麽傷心，清秀又孝順的男孩子總是很讨人喜歡，難得整天忙碌的他開始開導別人，“小夥子，人死不能複生。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着呢，沒什麽過不去的……”
楚蘇城心裏惦記着兔子，一到醫院就火急火燎地趕往郭東辦公室，“郭叔到底出什麽事了？非要當面說。”
“我聽你爸媽說，你和那天送過來的小夥子是一對兒？”
“沒錯。”沈澤西意識到這件事很有可能跟沈澤西有關，立刻冷靜下來，“郭叔，是兔子出什麽事了嗎？”
“可以算大事，也不算。你先看看這個。”
楚蘇城疑惑地接過單子。這是沈澤西的藥物過敏化驗單，自從那天醫生問他病人有什麽藥物過敏，發現自己答不上，當時又被沖昏了頭，就做了這個檢驗以防萬一。今天單子剛被檢驗科送來，郭東就一個電話把人叫來了。
楚蘇城從第一個往下看，越看臉色越差，最後不敢置信地看着郭東。
“我從醫大半輩子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張藥物過敏試驗單子，測試的不過是比較常用的抗生素之類的。但是從第一個藥開始到最後一個藥，幾乎每個都會過敏。難得幾個不會過敏的，藥劑量也只有在有效值外。換句話來說，普通小孩子的感冒發燒都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郭叔，這怎麽可能？！”楚蘇城拿着化驗單，眼睛睜得老大，生怕自己看錯。
“蘇城，他很有可能出生的時候有基因缺陷。”郭東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認定了人家，就好好照顧人家。以後你可得多多注意了。”
楚蘇城久久沒有回神。
“小夥子，平田墓園到了。看天氣看要下大雨了，你要不先去買把傘吧？”司機師傅看着臉色蒼白的小夥子，氣質溫和，身體搖搖欲墜，忍不住愛心泛濫。
“謝謝師傅。”
整片天都烏壓壓的一片，狂風開始肆意吹虐，宣告着即将到來的暴風雨。墓園這時候基本上沒有掃墓的人，只有看守墓園的門衛大爺。
墓碑一塊塊整整齊齊地豎在那裏，莊嚴肅穆。不少墓碑前還擺着鮮花，沈澤西停在了一塊沒有任何字畫的空墓碑前。看到它，原本緊繃的神經才松下來，身體踉跄了下站穩，視線都帶着些模糊。
就在他等車打算回去的時候，暴風雨來了，猙獰的閃電仿佛要把天空劈成碎片，狂風把樹枝吹得吱嘎吱嘎響，角落裏的垃圾桶全部被吹到，垃圾滿天飛。無奈之下，只得去門衛那兒避會兒。
門衛大爺很熱心地招待了他，人上年紀了，碰上這種詭異的天氣心裏總會點害怕，有個年輕人過來陪他，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兩個人一搭一搭地聊着天，沈澤西把老人家哄得可開心了，止不住地笑。
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生怕楚蘇城擔心自己，正想要撥個電話過去，窗外突然閃過一個朦胧熟悉的身影。沈澤西的眼睛像是被釘子釘在了牆上，死死地盯着大雨中模糊不清的陰影。耳邊老大爺的絮叨聲開始漸行漸遠，眼裏，腦裏，心裏全是剛剛的那個影子。先于大腦反應，身體不受控住地往外沖。
“小夥子，外面雨大，快回來！”
千斤重的暴雨打在身上很痛，眼睛根本睜不開。沈澤西兩只眼睛睜得老大，連眨都不眨一下，腳下的路完全看不清，但腳像長了雷達一樣，沒有任何猶豫地左轉右轉，帆布和褲腳全是飛奔時濺起來的泥。
原本空空如也的無字碑前莫名多了捧雙支藍色妖姬——相遇是一種宿命。
那捧藍色豔麗的話在沈澤西看來，是宣告，是挑釁，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我回來了，你躲不掉的。
沈澤西一把拿起捧花就往石碑上砸，殘敗凋落的花瓣深陷肮髒的泥潭。
“陸楓林！陸楓林！！陸楓林！！！”
沈澤西面目扭曲，雙眼通紅，雨水殘忍地拍打臉頰，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竭嘶底裏地叫喊聲淹沒在暴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