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海墜落
深海墜落
穆酹起身，手握“沉月”，向着面前的冰面劃了一刀，随着紅光閃過，冰面被破開一道口子，蔚藍色的海水在其中翻湧。
和她預料的一樣。冰原只是這片領域的一小部分，冰原下有更廣闊的海洋。她伸出手試了一下水溫，由冰融化而成的海水是零度，雖比冰原上的溫度稍高一些，但依然非常寒冷。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陸支離。後者眼角彎了彎，說道，“我可以的，姐姐。”
穆酹點點頭，從收納空間裏取出兩套可供水下呼吸的潛水裝置。潛水裝置是晦光庭配備給連刑署的衆多設備之一。至于有兩套，是因為進入白佐司的時候重新發了一套。
她将其中一套遞給陸支離，陸支離似乎并不是潛水新手，他很快就自行佩戴好了裝置。
穆酹倒是尚未戴上裝置。她将潛水裝置抱在懷裏，縱身一躍從冰面的缺口處跳進了海裏，手掌搭在冰面的邊緣，不至于整個人沉下去。
冰冷的海水吞沒了她。她嘗試着在水裏呼吸，意外地發現成功了。試驗完畢後，她手掌攀着冰面發力，将半個身體探出海面，濕漉漉的頭發搭在額前。
“水下是可以呼吸的。”她說道，将自己的那套潛水裝置收回了收納空間裏。“這不是真正的海水，而是由共鳴力形成的。海水的性質也會由共鳴力決定。“
陸支離聞言，也想将潛水裝置取下來，只聽她說道，
“水下很冷，潛水裝置對維持體溫有幫助。而且這海水的含氧量并不是很高，呼吸久了還是容易缺氧的。而且……“
穆酹從陸支離的潛水裝置中抽出一根可伸縮的繩索，繩索尾端是一個鋼制的鈎扣。她将彎鈎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銀色手環上，“咔噠”一聲鎖扣鎖緊，他們之間由一根不到兩米的繩索連接起來。
陸支離眯着眼睛笑道，聲音從裝置裏發出而顯得甕聲甕氣，“那姐姐呢？“
穆酹想起之前跟着“冰行”前輩接受的水下訓練，淡淡地說，“沒有裝置我會更習慣一些。”
說罷，她向陸支離伸出手，手掌朝上。陸支離輕輕将手放了上去，被她緊緊地握住。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來，他的手指微微瑟縮了一下，指節也微微蜷縮起來。
算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被握住手。很奇妙的感覺。他擡眸，打量了一下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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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散了。”穆酹赤紅的眸子注視着陸支離的眼睛，嚴肅而沉穩。
“………啊，好的，姐姐。“陸支離笑着回複道，不動聲色地掩飾着他那有些不自在的手指。
穆酹握着陸支離的手，和他一同躍進了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中。
向下看，海裏很暗，像一片漆黑的深淵。只有幾束從頭頂投射下來的光線在水中形成一片細而窄的通路。冰層下的海洋像是黑暗中沉睡的一頭巨獸，不知何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在這樣的環境中，穆酹顯得很冷靜。這是只有經過長期高壓訓練才能擁有的膽魄，那雙沉靜穩重的赤紅色瞳孔散發着說不清的迷人氣息。
海水托起了她沉黑的長發。她赤紅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海水裏顯得很亮，像是一座明紅的燈塔，指引着未知的方向。
他們在緩緩下墜。冰冷的海水不算溫柔地裹挾着他們。
潛水裝置有照明功能，幾束細細的光線能讓他勉強看清周遭。
靠近海面的海水裏漂浮着零零散散的冰塊，還未融化完全。大多數的冰塊都很小，偶爾有幾塊較大的不規則冰塊從他們的頭頂漂浮而過，淩厲的寒意似乎能透過水層傳遞到他們身上。
光線越來越暗了。他們的光源從頭頂的自然光漸漸過渡成了裝置上那幾束微不足道的光束。水壓升高的并不快，但還是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再向下一些，就需要調動共鳴力來保護身體抵抗水壓了。
一條黃色細紋的魚從他們的眼前游過，接着是兩條、三條、四條……數不清的游動的黃色條紋在眼前悠閑地游行。另外一個魚群也露出了身影。粉色的斑點魚，連魚鳍都帶着透明的粉色。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從他們的身邊游過，好像闖入了夢幻的童話世界。越來越多的魚群出現，青色、白色、褐色、橙紅色………似游動的顏料，将海水染成斑斓的顏色，讓人眼花缭亂。海浪似乎也變得溫柔了，溫和的水聲和炫目的美景都在撫慰着他緊繃的神經。
一只粉色斑點的魚翹着扇形的尾鳍向陸支離靠近，似是來自海洋的一個溫柔的吻。陸支離眯着眼睛看着那只魚，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戳了戳它的魚鳍，指尖傳來滑膩的觸感。就在他剛要收回手指的時候，那只魚的目光中突然流露出兇狠，張開那張隐藏在斑點下的巨大的嘴，兩排如刀刃般鋒利的牙齒向着陸支離的頸部咬去！
“沉月“在海水裏輕輕劃了一刀。那只想要偷襲陸支離的斑點魚在離陸支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被斬成兩半，構成它的共鳴力也就此逸散，轉瞬便消失在漆黑的海水裏。那只魚似是根導火索，很快其他魚群也變得狂躁起來。它們一擁而上，将二人團團圍住，漂亮可愛的外表下竟是一排排鋒利的牙齒。它們兇殘地向着二人的要害部位沖刺，被一道道紅光斬碎，盡數消失在了海水中。方才的美景似乎是南柯一夢。
穆酹很清楚，這不過是前菜而已。前菜上過，這個領域真正的兇殘之處才會不加掩飾地展露出來。
她一手握着陸支離，一手緊握“沉月“。不出所料，繼五顏六色的魚群之後，被稱為“海洋三劍客”的劍魚、旗魚、和槍魚從海洋深處以極快的速度向二人極速前進。在如此快的游泳速度下，劍魚尖銳鋒利的吻部可以輕易地刺穿物體，攻擊性極強。旗魚和槍魚也擁有着鋒利的“長劍“，是海洋裏不折不扣的”劍客“。
這一波的攻擊無論是速度還是攻擊性上都遠超上一波。穆酹靈活地轉動手腕，“沉月“揮出一道道紅光向着四面八方襲去，她揮刀的動作熟練而淩冽，沉黑的長發在海水裏飛舞回旋，像是這深海裏的舞者，演繹着一出死神之曲。
比起面不改色和魚群戰鬥的穆酹，陸支離則顯得很悠閑。他由一只手和一根繩索被挂在穆酹身上，順着她的動作飄來飄去。不得不說，她的戰鬥能力很強，不僅有極快的反應速度和極高的攻擊力，而且攻防面面俱到，沒有讓哪怕一只魚有接近陸支離的機會。
接下來的幾道主菜是更為兇猛的鯊魚和食人魚。但是和前面幾次并無不同。穆酹手起刀落，除了肩膀上被食人魚咬了一口，留下一個血印之外，幾乎沒有受傷。
在不知道第幾次進攻結束後，穆酹短暫地将“沉月“收回了收納空間，握住陸支離的手轉為輕輕捏住他的手腕，空出的一只手在陸支離的手背上點了點，他很順從地張開了手掌，将手心朝着她。
穆酹用手指在他的手心上寫字。有些癢癢的，陸支離輕輕哼了一聲，由于隔着裝置，這聲音并沒有落到她的耳朵裏。
【可以戰鬥嗎？】她寫的是。
陸支離點頭，由于活動不便，這點頭的幅度很小。但她還是看見了。
她接着寫道：【保護好自己。】
只見面前如黑幕一般的海水緩緩抖動，一頭巨鯨從他們的頭頂游過，沉靜而孤獨。它的皮膚顏色很沉，幾乎和海水融為一體。而且和以往的海洋生物不同，這頭巨鯨并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連靠近他們的動作都沒有。它只是在緩慢而安靜地遨游，游向更深的海底。像一個孤獨的旅人，獨自走向未知的旅途，再平靜地迎接命運的終末。
穆酹在銀色手環上按了個什麽，連接二人的繩索向外延伸，從原來的不到兩米到超過五十米，只用了半分鐘。
晦光庭的科技真是讓人驚訝。陸支離感嘆道。那麽小的裝置裏卻能儲存如此長的繩索。
她從随身空間裏喚出“沉月”，向着巨鯨游過去，手環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被那根繩索拖着游來游去的陸支離微微感到了不适，但他很快忘記了這種感覺。他的視線裏，穆酹頭也不回地向着巨鯨游去。
巨鯨移動的并不快。她很快就抵達了巨鯨的旁邊。巨鯨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向着她張開嘴巴，露出兩排閃着寒光的鋒利的牙齒。穆酹并沒有攻擊巨鯨，而是筆直地游進了巨鯨的嘴裏。
她自願成為巨鯨的食物。
陸支離不解的看向她的背影，但她沒有一絲猶豫，直到那沉黑的長發和高挑的身影一同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吞下了可口的獵物，巨鯨舒服得睜開了藍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眼睛，厚重的眼皮被向上翻去。下一秒，噴湧的鮮血染紅了整片海洋。有什麽東西在從內而外地貫穿這頭巨鯨，最後刺向它的眼睛，染着鮮血泛着紅光的“沉月”從藍寶石般的眼睛裏露出一個尖角，它的眼睛随即破裂開來，從中躍出那個黑發紅瞳的身影，發梢上甩落鮮紅的血珠。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
那就是領域核心。
整個領域開始扭曲，周圍的景象也圍繞着兩人飛速回旋，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最後共鳴力逸散，領域徹底崩潰，随着耀眼的藍光閃過，二人一并坐在了坑底，五十米長的繩索零散地堆疊在地上。
那雙赤紅的眼睛注視着他，透過他的裝置，直直地注視着他的眼睛，溫柔而沉穩，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賴。
“沒事了。”她說，輕輕取下他頭上的潛水裝置，那雙漂亮的金色瞳孔重新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二人的身邊，破碎的藍色晶體滾落在坑底，其中的光芒已經消失殆盡，再也沒有一絲共鳴力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