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姜月有點驚奇的看着謝安。
謝安被姜月清澈的眼眸看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把我們都安頓走了,謝大人準備自己單槍匹馬的守城不成?”
“孔子有雲。”
“別雲了,我留下,安昌縣失守,我還能去哪裏,大人可別忘了,我現在還是罪臣之女。”
見拗不過姜月,謝安只得答應下來。
走到安昌縣城城門處,本以為離開的部分女眷居然又返回安昌縣城,大家換上方便行動的衣衫,手裏拿的東西五花八門,有的提着自家的洗衣棒,還有拿着自家擀面杖、菜刀的,頭上頂着自家洗衣盆,全副武裝的站在那裏。
姜月定睛一看,居然還有自己母親,母親拿着自家的種花的鋤頭站在人群裏。
謝安和決定留下的男子們看到自家媳婦、女兒、母親,一瞬間七嘴八舌的喊起來。
“娘,你怎麽來了,快回去!”
“小芬,你拿着咱家菜刀幹嘛!”
“狗剩他娘,你來湊什麽熱鬧!”
一時間認親的,呵斥的,勸慰的衆人亂糟糟的湊作一團,一時間比過年的集會還要熱鬧。
謝安更是傻了眼,縣令大人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情況,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謝大人,咱們還是想想,如何在洛蘊川回來之前保住咱們的安昌縣吧。”
在衆人商議如何守城之時,上京也接到來自西北的軍報。
看到軍報的一瞬,天子的臉色陰沉下來,整個朝堂都籠罩在凝重的氣氛之下,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好哇!好哇!離了洛蘊川就沒一個能打仗的是嗎?陳卿家,你之前是如何向朕再三保證的,不過一月時間,北胡都要打到門上來,再過一段時間,豈不是朕這個天子也要讓給北胡不成!”
陳太尉吓得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臣無能,請陛下恕罪!”
禦座上的天子,神情擋在冕旒十二串珠形成的簾幕之後,看不真切,陳太尉跪在地上也只能看到掌權者的那鎏金得衣擺。
其他朝臣看着跪在地上的倒黴鬼,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頭求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陳太尉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天子突然開口。
“傳朕的旨意,命。”
朝臣們的臉色一變,關系尚可的幾人用眼神打起暗號。
西北邊塞的金城關與涼州關已經失守,陳浩然在營帳內急的轉圈圈。
“蠢貨,都是一群蠢貨!”
罵着罵着一腳踹上木制的桌腿,疼的陳浩然幾乎要罵娘。
狗腿子們趕緊上前按揉的按揉,倒水的倒水,一口開水下肚,陳浩然幾乎要被燙的靈魂升天。
“誰倒的水啊!不知道給老子涼一下啊!滾滾滾,全都沒有眼力見!”
狗腿們退出營帳,陳浩然狠狠抹了一把臉,難不成自己真的是個草包?
不,自己決不能一輩子背着草包這個名頭。
“來人,給我吩咐下去,只能戰死,不能撤退!”
韓書白等人聽到這個不靠譜的命令,幾乎被氣得笑出聲來。
“草包就是草包,他到底懂不懂打仗啊?”
說是這麽說,韓書白還是守在瓜州要塞“兄弟們,再堅持堅持!”
三天下去,首先是軍營裏的糧食不夠了。
軍營裏大部分的糧食儲存在金城關,北胡怕是知道這一點,首先攻下金城關。
喝了三天稀粥,韓書白等人只覺得眼冒金星,氣力不濟。
難不成我這等貴公子真要命喪于此?可是餓死這種說法實在上不得臺面。
正這麽想着,發現一個男人偷偷摸摸的推着個板車向着自己的方向前來,定睛一看,那人是尤勇。
“韓副将,這是安昌縣百姓籌集的糧食,做好了給你們送來。”
看着蒸好的饅頭,還配着小鹹菜,縱是韓書白也覺得眼眶發熱。
“兄弟們,為了安昌縣的百姓也得守下去啊!”
士兵們齊聲答應。
安昌縣內,家家戶戶忙着制作吃食,為缺糧的關塞做出自己的努力。
沒有一家反對,沒有一家舍不得自己的糧食。
眼看着關塞一個個的減少,陳浩然在軍營裏夜不能寐,寝食不安,終于在一天早上,将士們發現自己的将軍的營帳空空如也。
一時間本就節節敗退的大齊軍隊顯現出頹然之勢。
韓書白也忍不住罵一句“草包就是草包!”
一時間失去主心骨的軍隊顯得混亂起來,而将軍印信也被陳浩然一起打包帶走。
眼看着還剩瓜州、雲州、敦州三道關卡,以及安昌縣。
若這幾處一破,北胡大軍便可長驅直入,之後的蘭縣和其他縣城怕是要遭殃。
就在此時,姜月帶着尤勇找到韓書白。
看到韓書白的一瞬,姜月心下酸楚。
自稱優雅地世家子,風流無雙的韓書白臉上和衣衫上淨是污髒和血跡,身上的傷口也只是草草包紮一下,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來這裏作甚,尤勇,快帶她回去!”
姜月并不說話,從懷中掏出洛蘊川留給自己印信,遞給韓書白。
“這個應該是有用的吧?”
或許是沒想到姜月如此痛快的交出印信,韓書白瞳孔震顫,接過印信。
“不知道朝廷什麽情況,從現在開始,就要靠我們自己守護家園了。”
拿到印信,軍營的調兵恢複正常,但糧食的消耗不是安昌縣一個縣城能夠承擔的。
看着自家只剩一層底的面缸,姜月難免有點憂愁,而且天寒地凍的,取暖和燒火的木柴也已經捉襟見肘。
明月高懸,這幾日大雪停止,難得的在冬季看到如此美麗的星空,姜月定定望着胡楊樹林的方向,今日已經是最後一點柴火,這樣寒冷的季節,沒有柴火根本無法度過。
可那幾畝胡楊樹是姜月的許久的心血,而且若是全部砍去,任務會不會失敗?
如果任務失敗了,自己以及原主會怎麽樣呢?
可不砍樹,軍營裏的士兵以及安昌縣的百姓呢?
姜母開門看見姜月靠在窗框上的身影,仿佛要被夜色吞沒,在此刻那個身影看起來是那樣瘦小無助,姜母又默默關上門。
去廚房做自己該做的事,女兒長大了,自己總得做她堅實的後盾。
第二日一大早,姜月早早的出了門。
看着扛到自己面前的木柴,謝安有點傻眼,安昌縣的其他人也有些傻眼。
誰都知道,這些樹就是姜月的命根,平日裏誰要敢劈下周邊的樹杈,都能引得姜月生氣。
可今天,姜月自己動手砍掉樹木。
“還有誰今天能騰出手來,和我去砍樹!”
衆人一時不知道要回答什麽。
“姜姑娘,這”謝安面露難色。
“我知道,大家家裏的木柴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年較之往年寒冷得多,只有保障身體,才能打退北胡,護我家園!”
“樹砍了可以再種,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走,去砍樹!”
幾個嬸子偷偷抹抹眼淚,尤勇拿着砍刀站出來,跟在姜月身後,其他幾人也跟上姜月。
到了晚上,那片胡楊林又變回之前光禿禿的樣子,但是取暖做飯的問題暫時得到解決。
顧不得系統瘋狂的報警聲,姜月砍掉官道旁最後一顆沙柳。
洛蘊川,快點趕回來呀!
由于韓書白指揮得當,暫時和北胡的軍隊形成僵持之态,而糧食也只夠兩日了。
“所以,那幫北胡的雜碎吃着我大齊的糧,還要占領我大齊的地,欺人太甚!”
韓書白聽着幾個校尉嘟嘟囊囊的聲讨北胡,心中卻無比沉重。
現在西北的情況根本沒有看到那麽樂觀,說得好聽是僵持,不好聽就是北胡知道糧草不足,準備活活困死自己這些人。
等自己這邊糧草耗盡,北胡不需一兵一卒便可攻入後續幾個縣城,到那時,西北這裏稱之為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姜月謝安拿着各家各戶從自家面缸糧庫裏拿出的最後一點糧食,不由得苦笑。
将這最後一點糧食做好,送到前線,韓書白說什麽也不肯收,謝安難得的強硬一回,放下糧食就帶着姜月幾人扭頭就走。
大有一種你愛收不收,反正我放這裏了。
但是如此下去,大齊的軍隊十分被動,總得想個法子,撐到朝廷派兵過來。
剛到安昌縣縣衙,姜月就看見謝安的貼身小侍舉着一張紙興奮的沖過來。
“大人,大人洛将軍和隊伍補給還有三天就能到咱們這裏!”
謝安臉上浮現出這段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笑意,姜月卻不怎麽樂觀。
三天,還有三天!
可糧食今日已經見底,真的能夠撐到洛蘊川趕到嗎?
收到消息的第二日,北胡那邊似乎也得到些許風聲,攻擊的越發迅猛,不出多久,敦州也失守,守城将士和校尉盡數陣亡。
顧不得悲傷,有部分北胡從敦州的缺口攻向安昌縣,而安昌縣只有衙役和守城的零星士兵。
謝安帶着百姓站在城樓,大家眼神堅毅,按照之前的策略,将準備好的石頭向着城牆下搭梯子的北胡人砸去!
就這樣,不知抵擋了多少波北胡人的攻勢,大家全憑一口勁挺住,眼看着準備的石頭也快沒有了,部分百姓臉上露出悲壯的神色。
馬上就要到第三日了,支援的軍隊怎麽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