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橋,兩年大乘
第39章 陳橋,兩年大乘
黎淺承認, 謝藥說得的确對。
她一時語塞。
片刻後,才輕聲開口,“你覺得如若宗門真的因為陳淵一事為難我們, 怎麽辦?”
黎淺幾乎可以确定。
宗主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他們好像很恨滄瀾宗。
謝藥沉默。
他垂眸,“乾坤鏡。”
黎淺訝異。
她看向謝藥,忽而便坐了起來。
對啊……
她還有乾坤鏡!
所以在青雲大會如約開啓之時,她還是去了。
來的人的确很多。
四處張燈結彩,無數修士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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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 不過多久,黎淺也就都認清了。
譬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是合歡宗。
衣着樸素的那是藥王谷。
陳家是穿褐色衣服的, 喬家是穿青色, 木家……花裏胡哨。
“黎道友!”
喬雲雲的聲音傳來!
她語調驚喜,迅速飛撲而來,直接撞進了黎淺懷中, “我剛剛找了一路都沒找到你,原來在這啊!”
說完。
她便看向後方, “爹!這就是黎淺黎道友,之前救過我性命之人!”
後方來人眸光精明銳利,見到黎淺,略打量一番,在探查到對方修為之時, 有些詫異。
随即點點頭,聰明地并未選擇說什麽, 和藹開口, “早遍聽聞滄瀾宗劍孤峰有一位絕世天才, 年方十八便已經有了金丹修為,眼下看來, 的确如此。”
“上次我們家雲雲前去歷練,九死一生,也多虧了有你相助。”
說完,他便極其大氣開口,“作為報答,以後你若有什麽想要的,只管跟我說便是。”
喬家主看上去方才一位中年男人的模樣,但是話語間靈氣四溢,俨然已經化神。
黎淺眉梢微挑,對于他這番态度并不意外,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況且雲雲已經給過我報酬了。”
喬雲雲撅了撅嘴,連忙嘟嚷道,“才不是什麽舉手之勞呢,若不是有你,我可能早就沒了。”
她語氣極其撒嬌,俨然很喜歡黎淺,“我不管!爹爹你必須給黎姐姐些報酬!此事多虧了黎姐姐我跟哥才活下來了!”
“好好好。”喬家主也有些無奈,從自己芥子袋中翻出些許泛着靈氣的晶石,“如若黎道友不嫌棄,這塊晶石便送給你了。”
他說着,也戀戀不舍,但仍然忍痛給出,“這本是家女用來結丹的靈氣晶石,但你既然是家女的救命恩人,給你也無妨……”
黎淺有些詫異:“靈氣晶石?”
喬家主見對方一副未曾聽過的模樣,也忍不住開口道,“你不知道?”
他語調驚異,顯然第一次見。
黎淺搖頭。
自己自小便是野蠻生長,還真沒聽過這種高級東西。
喬家主蹙眉,“你宗門未曾教過你?”
黎淺道:“我師尊很早便将自己封印了。”
喬家主這才反應過來。
的确。
他心中生出一股愧意。
對方師尊,是謝清寒。
他沉默半響,才道,“此晶石極其難尋,聖山千年方才産出一枚,蘊含極強的靈力,到目前為止,世間也才幾枚而已。”
黎淺略帶驚訝。而後便聽到對方再度開口,“蘊含的靈力,可以讓你從金丹初期,化為金丹中期。”
這句話他說的極其嚴肅。
黎淺看着對方手中的晶石,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這太貴重了。”
如果真是喬雲雲升金丹的重要物品,那她拿之有愧。
更何況……
黎淺想到喬老。
對方教過她那麽多東西,她卻未曾給出回報。
這邊黎淺方才拒絕,那邊喬雲雲便迫不及待開口,“黎姐姐,我可以憑借自己能力結丹,但是救命之恩,我真當尋不到什麽東西能報答你了,如若你不接受,我也不會用。”
喬家主顯然也沒想到對方會拒絕。
畢竟能把人從金丹初期升到金丹中期……
這種事情,對任何修士,都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有人終其一生都被困在金丹初期,未能再進一步。
黎淺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
喬雲雲見她收下,當下便眉開眼笑,“好……”
她四處張望道,“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你們宗門呢,不如你帶我看看?”
黎淺也笑了,“好。”
她應的幹脆利落,喬雲雲極其自然的挽住了她的手。
黎淺其實不習慣與人親密接觸,但是到底也沒反抗。
等二人離開之後。
喬家主看着二人的方向,眸光微沉下來。
“你覺得她如何?”
他話音落下,身後便有另外一道人影出現。
聲音微沉,“不驕不躁,值得小姐深交。”
喬家主沉吟片刻,“确實如此。”
但是……
他定定道,“滄瀾城外那麽多妖獸,滄瀾宗竟是沒有半分重視的意思,這是為何?”
暗衛啞然。
他低聲道,“要麽滄瀾宗不知道,要麽便是治下不嚴。”
只是治下不嚴麽?
喬家主冷聲道,“我看未必。”
他們蟄伏了這麽多年,只怕是要開始動手了。
但是他倒是想知道,滄瀾宗是為了什麽。
喬家主低聲道,“跟上雲雲。”
“是。”
*
黎淺剛走出不久,便感覺到暗中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眼旁邊的喬雲雲,俨然一無所知的模樣。
喬雲雲低聲開口,“滄瀾宗好大啊,跟我想象中的仙門全然相同!”
她說完,便頓住,“其實我很早之前便想來滄瀾宗,但是父親不讓,說是滄瀾宗過分危險,所以後面也就算了,那時候我便聽聞你實力驚人,眼下看的确如此。”
“不過……”她疑惑道,“黎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黎淺淡淡道,“随意走走。”
她說完。
喬雲雲更加疑惑了,“可是前面便是滄瀾宗出口了啊?”
黎淺,“。”
她面不改色往另外一個方向道,“走錯了。”
喬雲雲嘴角一抽,弱弱道,“那個方向,是滄瀾宗側門……”
黎淺,“……”
她扯了扯嘴角。
一時語塞。
二人都沉默了。
喬雲雲小心翼翼道,“黎姐姐,你不會也不知道滄瀾宗如何走吧?”
黎淺沉思片刻,“對。”
喬雲雲瞪大眼睛,大大的眼睛裏面是滿滿的疑惑。
黎淺面不改色道,“滄瀾宗,我很少來。”
原主來的的确很少。
而且,她劍孤峰,是從另外一道側側側門進去的。
喬雲雲愣住了,“你不是滄瀾宗之人嗎?”
她直接傻眼了。
黎淺耐心解釋,“我在劍孤峰,劍孤峰你知道在哪嗎?”
喬雲雲很茫然。
喬雲雲搖頭了。
黎淺笑嘻嘻道,“劍孤峰,距離滄瀾宗主峰莫約十公裏,是整個滄瀾宗最不待見的峰之一。”
喬雲雲大為震撼,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什麽?你們滄瀾宗以往四傑,不是有三傑都是出自劍孤峰嗎?而且你作為這麽年輕的金丹期修士,竟是無人關照你?”
黎淺面無表情,“可能因為他們嫉妒我們吧,而且我已經有五個月未曾發放月例。”
她都差點忘了月例這回事。
嘛的。
那可是整整五個月!
這五個月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她來了多久,這個月例便有多久未曾發放。
喬雲雲憤恨道,“我原本以為你天賦這麽好,在滄瀾宗待遇應當很好,沒想他們竟會如此!我先前還怪罪爹爹不讓我來滄瀾宗,眼下看來,爹爹說的都是對的!”
滄瀾宗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過……
她眼睛轉了一圈兒,最終小聲道,“不如,你來我們喬家?”
黎淺驚訝。
喬雲雲耐心解釋道,“我們喬家對天才包容性極強,尤其是你
這種天才,在我們家待遇,一個月足足有一千靈石呢!”
黎淺心動了。
她臉色都變了,聲調揚起,“一千靈石?!?”
黎淺深呼吸了一口氣,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激動的心。
顫抖的手。
在喬雲雲期待的目光下,她終究還是婉拒了,“不行。”
黎淺輕聲道,“我還有我的師兄師姐。”
即便,她不認為謝清寒是自己師尊。
但是秦如魚以及淩塵這些天裏對自己的關照是真的。
秦如魚也曾救過她的命。
自己還得在滄瀾宗完成系統的任務以及……為原主報仇。
黎淺眸光瞬間沉了下來。
喬雲雲目光顯然有些失落。
她垂眸。
剛說完這番話,便聽見黎淺變了語氣,興奮道,“不過如若我能成為你們喬家的挂名弟子,那便再好不過了!”
喬雲雲,“……????”
躲在暗處的暗衛,更是險些從樹上摔下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喬雲雲嘴角一抽。
果不其然。
對方變了神色。
眼底閃爍的光芒異常興奮,甚至有幾分……猥瑣?
喬雲雲很不想承認。
但是!
黎淺真的有些猥瑣。
她幹咳了一聲,暗示黎淺注意形象。
黎淺也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過激。
她沉思半響,表面鎮定了不少,“如若不行,那便算了。”
喬雲雲,“當然可以。”
她撓了撓頭,“等青雲大會結束,你來我們家,我再告訴我爹爹?”
黎淺眼前驟亮。
她壓下心底激動,冷靜道,“好。”
“不過黎姐姐,滄瀾城外為何會有那麽多妖獸,而且你來那塊地方幹什麽?”喬雲雲眨眼,茫然看向他們。
現在宗門之外來的所有人,都是用的傳送陣。
若不是爹爹為了鍛煉她,讓她禦劍而來,還真不知道這回事。
聽到這裏,黎淺表情微冷,“我也不知,但是我來那個地方,是接取了宗門任務,前往殺取妖獸。”
“去之前,我并不知道妖獸會有那麽多。”
黎淺搖頭,實話實說。
喬雲雲聞言,有些愣神。
明顯也未曾想到,對方居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她錯愕道,“滄瀾宗不知道嗎?”
“或許。”
黎淺輕聲開口。
喬雲雲睜大眼睛。
她嘴唇嗫嚅幾下,終究還是未曾再度開口。
而暗衛自然也聽明白了這些。
他迅速隐匿身形,離開。
黎淺感受到對方視線的消失,眸光沉了沉。
暗衛回去,将這件事情報給了喬家主。
喬家主冷聲開口,“果然!”
他一早便知道滄瀾宗不安好心,沒想到,竟然連這麽大的事情都隐藏了。
他低聲道,“此次青雲大會,怕是一場鴻門宴。”
說完,便轉身。
聲線冷冷,“走吧,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
因為黎淺并不知道主峰道路,所以二人也從逛逛滄瀾宗變成了探索滄瀾宗。
像無頭蒼蠅般亂竄。
在二人努力下。
終究又一次迷路。
黎淺幹脆放棄掙紮,直接躺在了地上,垂眸道,“四大家族裏,實力最強的是哪家?”
喬雲雲蹙眉,不知為何對方問這個。
她沉思片刻,“應當是陳家?”
見黎淺疑惑,喬雲雲耐心解釋道,“陳家比起其他家族在實力上更為強勢一些,陳家長老有極多的化神強者。”
她一頓,“不過平心而論,我覺得陳家之人不可深交。”
黎淺有些疑惑,“為何?”
喬雲雲湊在了黎淺耳邊,“我總覺得他們身上有種詭異的感覺,而且目前陳家最年輕的化神,最近好像突破大乘了。”
“分明,他兩年方才突破的化神……”
這是什麽概念呢?
修真界越往上,等級越難突破。
陳家那位,用了三十年突破金丹。
卻用了三百年才突破元嬰,來到化神。
眼下卻只用了區區兩年時間,便再度突破,從化神來到了大乘。
其中沒有貓膩,根本不可能。
喬雲雲低聲開口,“我父親說,他肯定修煉了什麽邪術,心術不正的那種。”
黎淺挑眉。
喬家主,還真是什麽都跟他女兒說。
的确很寵女兒了。
喬雲雲還嘀咕道,“陳家之前還想跟我們聯姻來着,但是那邊說實在的,都是老男人了,也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麽大臉……”
“我父親還曾跟我說過,若是我喜歡上了陳家的誰,定然要打斷我的腿!”
喬雲雲吐槽,“就他們那歪瓜裂棗,誰喜歡?”
黎淺被她逗笑了。
但是笑歸笑,她還是不忘打趣道,“這些話你可別跟其他人說。”
不然要是被知道了,喬家不說千夫所指,起碼也能給陳家那群人氣死。
喬雲雲吐了吐舌頭,“這些我只對你說。”
說完,身後卻突然有一道靈力波動傳來。
黎淺轉身,不知何時已經有人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她一眼便認出來,對方赫然是上次那名執法堂弟子。
嚴前。
“嚴師兄。”黎淺詫異道。
對方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低聲道,“黎淺師妹,宗主請你走一趟。”
竟然已經到了宗主的地步了?
黎淺挑眉道,“何事?”
嚴前表情極其嚴肅,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跟我來便知道了。”
即便黎淺已經猜到了是什麽事情,但是等真正過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訝異。
無他。
陣仗有些大。
宗主,逐濃,執法堂長老都來了。
甚至還包括……
她看向一邊的陳俞,眨了眨眼睛。
陳俞顯然已經不複之前的狼狽,他森森看着黎淺,面容陰沉,透露出幾分幸災樂禍。
他旁邊的主位之上,還有一位。
男人淡淡,但是仍然透出幾分陰郁味道,平靜而又冷冷的看着她。
眸光仿佛要将她穿透。
他未曾說話,但是氣質卻不怒自威,周圍靈力仿佛停滞空中般。
黎淺下意識便猜到對方是誰。
陳橋。
也就是……
陳家那位年輕的化神。
宗主面色陰沉,惱怒道,“黎淺,還不跪下?”
她直視對方,臉色平和,“為何要跪?”
黎淺的嗓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遍整個執法堂。
此言方才落下。
陳俞便迫不及待開口,“你自己不清楚嗎?故意隐瞞同門師兄殺死陳淵一事,別以為在秘境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黎淺心下一沉。
果然。
但是她的表情依舊淡淡,似笑非笑,“你如此污蔑我,可有證據?況且,同門師兄是誰?我怎麽不知道?”
黎淺的嗓音平和。
宗主冷笑,“還敢狡辯!”
即便是逐濃,也不垂眸,塗滿蔻丹的指尖輕輕劃過裙擺,宛如流雲般,自主位上來,透露出幾分優雅,走到她的面前,直視着對方的眼睛,“淺淺,如若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她的眼神溫和,眼底透露出幾分吸力,仿佛要将她卷入深淵般。
黎淺漫不經心,“哦?”
她笑着開口,“師叔為何會覺得,我包庇師兄?”
她冷眼看着對方,“可有什麽證據,還是說,單憑一家之言便已經斷定?”
她話音落下。
下一刻!
身後,傳來了一陣悶哼聲。
黎淺尚且未曾轉身,只用餘光一瞥,便發現淩塵也被壓了上來。
只是對方動作更加暴力一些。
淩塵幾乎是被摔在地上的,但是即便如此,他發絲淩亂,眸光微沉,仍然緩慢爬了氣。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他。
黎
淺面色不變。
緊接着,便聽到宗主冷聲道,“淩塵,看在清寒劍尊的面子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
他的聲線冷得驚人。
大有壓迫之勢。
淩塵與黎淺對視一眼,冷聲開口,“我沒有殺陳淵。”
話語間。
有些別扭。
俨然極少說謊。
緊接着,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那是與化神期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恐怖威壓!
只單單一下。
便讓黎淺面色慘白。
五髒六腑仿佛被什麽東西碾壓了一遍,她實在沒忍住,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
淩塵亦然。
但他死死撐着,即便咬破了嘴皮,也未說一個字。
那股威壓,來自于陳橋。
宗主冷冷直視着他們,眼底滿是失望,“我原本以為你們是清寒教出來的孩子,即便再如何也不會對同門師兄弟出手,卻沒想到……”
他咬牙,閉眸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交給陳家處理吧……”
執法堂長老蹙眉,“這恐怕不妥,這裏并無實質性的證據。”
首位之上。
陳橋并未出口,眸光始終淡淡,慵懶看着黎淺。
那是一種藐視的視線。
仿佛黎淺此刻便是一只蝼蟻,任人宰割。
黎淺冷冷看着宗主,眼底諷刺,實在看不慣,“如若你認定是我們殺的,那便拿出證據,而不是強逼我們認了這罪名。”
陳俞也感覺到了,冷笑,“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他看着陳橋,經過對方允許之後,這才緩了緩神色。
不知從哪掏出來了一個法器。
直接放在衆人面前。
下一瞬。
陳淵死前畫面,瞬間自上面顯示出來。
黎淺的聲線。
淩塵幹淨利落的手法。
落荒而逃的仆從……
場景還原,竟是一點不落下。
宗主拍桌而起,“黎淺!你當作何解釋!”
黎淺笑了。
她笑得漫不經心,“就這?”
此刻,她的聲線已經有些沙啞。
淩塵面色不變,看向對方的目光黑氣沉沉。
仔細看去,隐有些擔憂。
她面色冷淡,語調嘲諷,“這也能作為證據?”
其他人面色驟變!
不等他人反應。
黎淺也從芥子袋中掏出了些許符咒!
她略微一揚!
先前一幕幕,盡數展現眼前!
最先前的片段,便是陳淵面目猙獰,手中持劍,想要殺死秦如魚一幕!
他幾乎是當着宗門衆人的面刺向對方!
毫不猶豫,毫不留情!
衆人面色一變。
而畫面一轉,便是秦如魚口吐鮮血,身上全是血液,倒地的一幕。
除此之外,還有陳淵威脅黎淺一幕。
陳淵想殺黎淺一幕,甚至已經喊了仆從對她動手。
黎淺顯然被傷的不輕,身上全都是血液。
她死死盯着對方,卻未曾開口說一句話。
宗主猛然站起來,“這不可能!秦如魚到現在明明還活着,淵兒又怎麽可能會殺人?”
即便是逐濃,面色也詫異極了,她紅唇微揚,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黎淺面色清冷,似笑非笑,“你也知道陳淵不會殺人?”
她揚聲開口,“這些東西,的确是假的。”
此言一出。
衆人皆驚。
即便是淩塵,也忍不住看向了對方。
黎淺笑容淺淺,“但是你們剛剛看出來它是假的了嗎?”
“……未曾。”執法堂長老第一個開口。
而嚴前,見有了機會,同樣迫不及待道,“的确,弟子也未曾看出是假的。”
說着,遞給了黎淺一個鼓勵的視線。
他想到先前黎淺為他們做的事情,心底更為感慨。
陳橋的面色終于有些變化了,眼睛微眯,坐直了身子,想看看對方能玩出什麽名堂來。
黎淺冷聲開口,“世人皆知我師兄丹田盡廢,毫無修為,但是此段視……卻并非如此。”
她不知修真界稱視頻為什麽東西,說到一半硬生生拐了個彎。
“上面的圖樣,是我師兄一劍斬斷陳淵頭顱,可陳淵是何修為,我師兄又是何修為,怎麽可能會做到?”
“甚至于,他身邊之人,更是金丹期修士。”
黎淺勾了勾唇,“我們又是如何做到殺了對方的?”
她字句緩慢清晰,即便是在化神期的威壓之下,仍然能清晰的說完這番話。
衆人,即便是淩塵,眸光也詫異無比。
人是他殺的。
他自然清楚。
但是方才那段靈像,又是如何做成的?
他垂眸,再度開口,“我的确未曾殺人。”
“如若斷定我殺人,便拿出實質性的證據。”
此次,語言順暢了許多。
黎淺遞給他一個贊賞的目光,而後便無辜道,“宗主向來明察秋毫,既然沒有證據,那你覺得如何?”
宗主面色并不好看。
想到這裏。
他下意識便看向了主位之上的陳橋。
二人這般互動,讓黎淺有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陳家……與滄瀾宗有什麽合作?
陳橋漫不經心,淡淡開口,“驗修為罷。”
他就這麽輕輕松松說了幾句話,仿佛并不在意陳淵的生死,只是随意過來看一圈般。
而後,二人瞬間便感覺自己身上的威壓消失。
黎淺遞給了淩塵一個眼神。
淩塵眸光微凝。
而陳俞,則是面色一亮。
他高聲道,“我這裏有檢驗修為的靈石!”
說完,便從芥子袋中拿了出來。
仿佛恨急了他們。
那是一塊透明的石頭。
陳俞面色傲然,視線也有些陰毒,落在淩塵身上。
只要檢驗出他有修為,便可認定是他殺。
他就能為表兄讨回公道!
陳俞将石頭遞在淩塵面前,見他不為所動,更是冷聲嘲諷道,“怎麽不驗?是擔心自己修為被發現嗎?”
黎淺眨了眨眼。
她上前,笑眯眯開口,“你可能是誤會了。”
黎淺輕聲道,“我們只是想知道,如若檢測到沒有修為,發現我們是被冤枉的,可有什麽精神損失費?”
“你還想要什麽精神損失費?”宗主面色不怒自威,臉色并不好看,“證明清白便是。”
黎淺擦了把唇邊血液,無辜道,“可是……我們畢竟受傷了啊?”
淩塵同樣,擡眸看着她們。
嚴前聽完,同樣毫不猶豫選擇開口,“的确如此,如若不賠償什麽,那對于他們二人來說,是身與心的傷害啊!”
宗主恨不得打死這個豬隊友。
他面色不佳,還想說些什麽。
但是上面的陳橋卻緩緩開口,“兩萬靈石。”
嗓音平和,仿佛灑灑水般。
黎淺這次終于笑了。
就當衆人覺得她要同意之時。
她加價,“四萬。”
其餘人面色皆有變化。
尤其是陳俞,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咬牙切齒道,“黎淺,別太過分!”
黎淺打斷他,“你們家陳大哥都沒說什麽,你插什麽嘴?”
陳俞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他還想在說什麽。
但是下一刻,陳橋卻又開口了,“可以。”
倆字。
一錘定音。
周圍寂靜一片。
沒有人會料到,對方居然真的同意。
甚至同意的這麽輕松。
甚至于逐濃,唇畔笑容都僵住了。
她略帶驚訝看向陳橋,似乎捉摸不透對方的意思。
唯有黎淺,笑得合不攏嘴,“謝謝大哥了。”
說完,便給淩塵使了個眼色。
淩塵點點頭,伸手,便放在了靈石之上。
三秒。
兩秒……
一秒……
靈石毫無反應。
淩塵的确無修為。
他垂眸。
陳俞難以置信,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搞出這種鬼名堂。
他大聲開口,“放屁!我先前明明看見他有修為了,練氣期!”
唯恐不能置對方于死地般,緊接着,便迫不及待開口,“我先前見過他,他當時便
是練氣期,現在怎麽可能毫無靈力?”
黎淺無辜眨了眨眼,“如若我沒猜錯,你應當是第一次上滄瀾宗吧?如何得知我師兄有練氣修為,莫不是跟蹤我們?”
她似笑非笑。
一下便讓陳俞清醒過來!
陳俞臉色驀然一白。
想到先前黎淺所說,如若他私自上門之事被發現……
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所有人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他退無可退,只能硬着頭皮開口,“我先前曾找他切磋……”
“切磋?”
黎淺更為驚訝了,“你一個金丹巅峰之人,找我毫無修為的師兄切磋?莫不是欺負我們滄瀾宗無人?”
她此言,實際上是內涵滄瀾宗宗主不管事。
執法堂長老眸色也沉了下來,“此事究竟如何?淩塵,你來說。”
淩塵行以一禮。
他沉聲看向陳俞,“他的确曾單方面欺負過我。”
欺負倆字用得好!
黎淺在心底暗贊對方上手真快。
淩塵道,“彼時我受了重傷,若不是如魚路過救了我,我甚至現在便已經不知身處何處了。”
他的話語淡淡,“如若你們不信,可以找如魚。”
“況且……”
淩塵話音一轉,“雖然我服用了如魚給我的丹藥,但現在仍有傷口在身上。”
說完。
便拉起衣袖。
上面劍痕極深,俨然還未曾全好。
執法堂長老面色驚異。
他下臺,觸碰一番,而後面色凝重道,“的确與陳道友靈力相同。”
陳俞簡直吐血!
他雖然想殺淩塵,但是彼時根本沒有動用自己的劍!
又怎麽可能留下劍痕!
這特麽絕對是他故意的!
陳俞百口莫辯,“根本不是這樣的!”
“難不成我還會騙長老?”淩塵眸光銳利,質問他,“我好心維護宗門之間的關系,卻未曾想到你居然這般歹毒!”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竟然妄想陷害我!如若不是有鑒定的靈石,恐怕我早就深受其害!”
陳俞幾乎氣得吐血,“明明是你們三個……”
“我們三個?”黎淺無辜道,“你連我都要帶上嗎?”
陳俞還想辯解。
但是主位主人,卻忽而開口,“行了。”
陳俞面色一喜。
以為對方要為他說話。
但是下一刻,他表情便凝固在了原地。
面容之上,鮮血滑落。
他甚至未曾看清發生了什麽,便感覺到自己頭驀然一重,不過一瞬,便要落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過分突然。
甚至沒有一個人有所準備。
陳俞死了。
他的頭砸在地上,鮮血淋漓,而後一瞬便化為了灰飛。
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怎麽死的。
沒有一個人知道,眼前那位大乘期修士,是如何出手的。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黎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她看向主位之上,泰然自若的陳橋,揚了揚眉,笑意淺淺,“既然如此,那陳大哥所言靈石……”
她剛說完。
其餘人更是愣住。
無一例外她的大膽。
陳橋面色不變。
手指微動。
四萬靈石疊成小山,出現在黎淺面前。
黎淺笑着開口,“那……便謝謝陳大哥了……”
在一個剛殺了血親之人的面前索要靈石。
無人不感嘆對方的大膽。
而陳橋,也終于自主位之上下來,他面容俊美,墨色長發垂落,漫不經心掃了眼黎淺。
眸色,意味深長,“沒有下次。”
聲線略微嘶啞。
不過一眼,便感覺被毒蛇盯上。
黎淺挑眉,“希望不會。”
衆人倒抽一口冷氣。
大膽。
黎淺實在大膽……
他們面色各異。
但是宗主見對方不追究了,當下也緩和了面色,上前兩步,“淺淺,先前是我們誤會你了。”
黎淺笑眯眯道,“不用抱歉,給我靈石便夠了。”
宗主臉色一僵。
他見到黎淺面前的靈石,有些拉不下臉。
片刻後,還是強忍着怒罵黎淺的欲望,柔和了面色,“如若以後有什麽困難的,可以跟我說……”
黎淺:“我現在就有困難。”
黎淺:“我靈石不夠。”
她直來直往的語言,瞬間便讓宗主哽住。
反倒是逐濃,笑意淺淺,“淺淺當真這般需要靈石?”
她容顏溫和,絕代風華,一舉一動優雅無比,青絲如瀑,淺笑看她。
黎淺眨了眨眼睛,“自然是。”
逐濃掩唇一笑,紅唇微揚,“既是如此,有需要的話,可以随時來師叔這裏拿。”
黎淺眼前一亮,眉眼彎彎,“謝謝師叔。”
說完,便看向宗主,“宗主您……”
宗主這一次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冷哼一聲,甩着袖袍便擡步離開。
臨行前,黎淺還不忘委屈道,“啊……原來宗主這麽不喜歡淺淺嗎?是淺淺做錯了什麽?”
逐濃笑着安撫,“宗主今日只是心情不好……”
宗主差點被這倆人一唱一和氣得吐血。
這逐濃,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等倆人都走後,黎淺總算放松了下來。
她唇畔笑容也拉下。
執法堂長老眸色深深,看着二人背影。
終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道,“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也不知為何,這般想置劍孤峰二人于死地。
黎淺眨了眨眼睛,“或許他們本就是這樣呢?”
嚴前則是有些懵,“你們在說什麽?”
執法堂長老搖搖頭,同樣若有所思看向黎淺。
看來……
此次滄瀾城外的事情,必須當着所有人的面揭發。
他們出去之後。
而淩塵這才開了口,“你方才那段靈屏,是如何錄下來的?”
原來這個世界,管它叫靈屏?
黎淺神秘一笑,“有個東西,它叫剪輯。”
先前乾坤鏡有關于陳淵的記憶,所以她便用符咒錄了下來,拼成一塊兒。
至于陳俞一事,也是她為了以防萬一,在青雲大會前一日,用劍劃傷了淩塵,再注入了陳俞先前殘留的靈力。
淩塵蹙眉。
剪輯?
這是何物?
他面色沉吟,“你一早便料到陳俞會告發我們?他不是說手裏沒證據嗎?”
黎淺道,“他手裏沒有證據,不代表別人手裏沒有,譬如陳橋。”
那些東西,一看便是陳橋給他的。
不過。
陳橋殺了陳俞一事,也同樣出乎她的預料。
倒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兩年大乘嗎……
她垂眸。
片刻後,忽而便笑了。
管他幾年大乘,對方貌似暫時不想殺她。
黎淺剛剛出去,便看見了一臉焦急的喬雲雲。
而喬雲雲見她出來,亦是松了口氣。
她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剛剛那個弟子那麽嚴肅,我還以為你要出事了。”
黎淺笑道,“準确來說,我差一點就要出事了。”
“啊?”
喬雲雲睜大眼睛,有些茫然看着她。
黎淺輕聲道,“不過,也只是差一點點。”
她現在沒事。
喬雲雲低聲道,“我方才看見陳家那位大乘從裏面出來了,是不是來找你的?”
黎淺:“是也不是。”
她未曾否認,也不承認。
就那樣的态度,倒是搞的喬雲雲雲裏霧裏。
但是喬雲雲也沒再追問,而是再度道,“我剛剛已經跟我爹爹說了,你想加入喬家一事,眼下我爹爹讓你過去。”
黎淺道,“好。”
喬雲雲點點頭,率先擡步。
黎淺緊随其後。
喬雲雲帶她走到喬家主所在廂房之內,便大手一揮,将門關閉。
他目光灼灼,表情嚴肅,“你想加入喬家?”
黎淺倒也沒有過多猶豫,點點頭。
喬家主驀然開口,“喬家不想與滄瀾宗之人有所瓜葛,如若你想加入
喬家,就必須退出滄瀾宗。”
黎淺頓了頓,“喬家主可是與滄瀾宗有仇?”
她有些疑惑。
在自己記憶中,喬家主與滄瀾宗平日來往還好,表面關系至少做的還可以。
喬家主負手而立,蹙眉,“并未。”
那就是不想了。
黎淺揚眉。
她伸手,自芥子袋中拿出一塊令牌,遞到喬家主面前,笑着開口,“我并不喜歡滄瀾宗,但眼下不能退出,不過這塊令牌,或許可以您的憂慮。”
喬家主眉眼不耐,“如若你沒誠意,大可不必将家女的令牌給我看。”
他說完,邊瞥向那邊。
下一刻。
頓住了。
他瞳孔一縮,揚聲道,“你這塊令牌,是從何來?!”
喬家主的聲音都在抖。
他迅速上前,一把接過。
仔細撫摸着上面的字。
這是……
他死死盯着黎淺,“你可知道他現在的下落?”
黎淺垂眸,“他是我的師尊。”
師尊二字,讓喬家主虎軀一震!
他聲線顫抖,難以置信,“怎麽可能?他不是已經隕落多年?”
喬雲嵩。
他的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