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名分
第28章 名分
睜開眼睛後, 眼前漂浮着的是朦胧的水霧,身邊也似乎有水流湧過,霍寧珩本能般地張嘴問:“雲裳?”
“殿下, 我在這裏……”雲裳的聲音仿佛也被包繞在了這濕潤的水汽裏,缭缭繞繞, 摸不到蹤跡, 直到身旁水聲響起, 伴随着水花的飛濺,她游到了他的身邊。
霍寧珩這時才發現,他好像是泡在溫泉池裏,他努力回想記憶, 卻什麽也記不起來了,臨睡前最後的印象是躺在她的膝蓋上,想到這裏,霍寧珩的臉微紅,只是被白色的水霧擋住了, 才未被發覺。
身體上的感官回籠, 霍寧珩意識到如今的自己身無寸縷,立馬發羞般地夾緊了腿, 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聲音又羞又慌,甚至有些不太連貫:“雲裳……是你帶我來此處的?我的衣服……”
雲裳見他這副模樣,倒也沒有繼續吓他,而是淺笑着停到了他的附近,靠着池壁, 撐着額頭,側望着他, 她的烏黑濕發順着雪白脊背垂到水面之下,還有部分發絲飄飄蕩蕩,浮到了霍寧珩的肌膚邊上,濕漉漉地纏上他的肩膀。
“是的,殿下,你難道忘了,你昨夜過後,一直沒有睡覺,更沒有洗浴麽,我看殿下太累,就沒有叫醒你,将好我也要來沐浴,就好心帶上殿下了。”她笑吟吟地說道,臉上一點羞怯的意思都沒有。
反倒是霍寧珩,在發覺她漂浮過來的青絲時,如同觸電般地往後縮了縮。
“至于殿下的衣服,實在皺得不能再穿了,我便做主扔了,不過你也無需擔心,我已讓人備好了新的衣物。”
霍寧珩的臉上是蒸騰而起的熱意,身上的溫度比溫泉水還要燙:“雲裳,是你親自幫我……”話說到一半,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為什麽不能是我,交給別人我就會放心麽,殿下,我愛護你的身體比你更甚,你有什麽好回避的呢?”
雲裳理直氣壯地說道,她又往前面游進了些,捧住了霍寧珩垂落于水面上的墨發。
霍寧珩的脊背不由自主地一顫,他僵硬着身子回頭:“雲裳……”
“殿下不要說讓別人代勞這種話,殿下,你可是親口承認你是我的,難道,你要把我的東西交給別人去觸碰麽?”雲裳手下揉搓發絲
的力道突然大了些,霍寧珩立刻感受到頭皮有輕微的痛意傳來。
她拽着他的頭發讓他半回頭來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會,霍寧珩被她眸中的灼熱之意燙傷了眼——是一種堪稱偏執的占有欲,一種近乎于瘋狂的熾熱——對他心靈的,乃至于肉.體的一切渴望。
霍寧珩久久沒有回神,以至于陷入了她深深的眼中,這是一種狂亂的漩渦,他感到名為快樂的窒息——很神奇吧,他居然為她眼中的意圖而感到欣喜,雀躍——她是如此地想占據他的全部。
“殿下,你記住,你的身體只能讓我看,便是內侍太監,也不許。”雲裳話語間的霸道超出正常人的範圍太多,但霍寧珩卻沒有覺得任何不對,反倒配合着她點頭道:“我知道。”
他解釋他之前的意思:“我不是想讓旁人代勞,我是覺得這種事,理應由我自己做,雲裳,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不會将自己的身體給任何人看的,自從我記事起來,我就是獨自洗浴,就連馮聞,我都将他驅到了浴池十丈之外,隔着厚重的大門。”
霍寧珩感到口幹舌燥,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喉嚨:“雲裳,我是屬于你的,一直都是,我小心保管我身體的一切秘密,直到昨日才由你親手拆開,你是第一個見到它們的人,也是唯一能享用它們的人,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十五年來的一切,都是為了命運般的今日,就算……就算你不喜歡,它們也是屬于你的。”
他的後半段話,說的小心翼翼,同時虔誠而又狂熱。
“雲裳,我只是覺得,我有手有腳,可以做所有力所能及之事,而你不是我的侍女,不用刻意照料我。雲裳,我沒有別的意思……”霍寧珩的聲音黯淡了下來,是一種被誤解之後的小委屈,以及雲裳幫他洗發後的不安。
雲裳聆聽着霍寧珩的話語,笑而不語,她發現,或許是她的思維真的很罕見,所以旁人很難和她理解到同一條線上。
她為霍寧珩理發,是在伺候他麽?當然不是,她只是像對待任何一個美麗的玩偶一樣,為它們梳理頭發,穿上她所挑選的合心意的衣服,再讓她慢慢把玩,觀賞。
玩偶的身體是天生的,但後來的一切卻是由她一手締造,她将玩偶親手塑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滿足自己的性癖,這種快樂不是用簡單的詞句便可以形容出來的。
而霍寧珩,格外得到她的芳心與偏愛,成為了她最喜歡的一個玩偶,獲得了在她心目中與衆不同的地位。
她微笑着對霍寧珩說:“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幫我也洗浴頭發,好麽?”話音未落,她未等他做出反應,就将自己的發尾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以柔荑覆蓋住他的手,讓他将她的發絲握在掌心。
霍寧珩以前也不是沒有給自己清洗過頭發,但今日再做此事時,卻格外不一樣。他的掌心滑着她柔順的發絲,太過柔滑,以至于他一不小心就會從手中滑落。
他的手掌發着顫,從浴池邊上擠出一些宮廷秘制的發乳,抹在她的發絲上,發乳的香氣很濃,直直地往他鼻子裏竄,擾亂他本就不安定的人心,但霍寧珩卻避無可避,正如面對眼前的雲裳一樣。
他哆嗦着手在她的發上打出泡沫,他覺得自己太緊張了,比起她的自然,他的動作顯得十分笨拙。每次都是這樣,他越想在雲裳面前做出表現,就越是事與願違。
雲裳在水中捉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濕滑,是和溫泉水一樣的溫度,水意在兩人的肌膚間流淌,磨蹭。她的笑聲飄開,如清脆的風鈴一般在騰起白霧的水面上擴散,她握着他的手,覆上了她的發尖。
“來,殿下,我教你……”後面雲裳再說的是什麽,霍寧珩沒聽進去了,他的注意力全數集中在了掌心手背的觸覺,以及充斥着複雜波流的心裏。
怪,太怪了,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掌心卻撫着她的發,到後來,他包繞着她的手,而她又去搓洗他的發絲。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密,和臉紅心跳的纏綿,明明,他們什麽也沒有做。
最後,雲裳将他們二人的發尾打了一個結,系在一起,發結漂浮上水面,展現在兩人的面前,又慢慢地遠去,松散。霍寧珩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本能般地生出一種不舍與失落,他突然有了一種渴望,他想讓自己的發絲,和雲裳永遠地系在了一起,任誰也不能分開。
這便是話本裏常說的,結發為夫妻,白首永不離吧,小時候無意間聽到過的許多故事,如今竟成了他最渴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們的婚期,究竟什麽時候能定下來呢,他內心陰暗地想在欽天監那裏上上壓力,但又怕遭致她的反感,他夜夜為此患得患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擁有光明正大的名分。
喜歡上雲裳,令他既歡喜,又痛苦,苦于光陰太長,而他擁有她的時間太短。
-------------------------------------
洗浴完後,雲裳其實有些遺憾,因為方才在溫泉池中氣氛甚好,但最終她卻什麽也沒來得及做。
每次浮想聯翩,意亂情迷之際,霍寧珩總會擺出一副堅貞無比的神情,禮貌地拒絕她。
他的皮膚比溫泉還燙,說出來的話卻比鐵還冷,澆滅一腔情致:“雲裳,我們還是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昨日實在是我的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冒犯了你,事後我倍感後悔,發誓決不能讓此事再次發生。”
雲裳不語,只是心道:呵,那哪是你控制不住自己,你不冒犯我,就能阻止我來冒犯你麽?
霍寧珩還在繼續說着,他的聲音盡是一腔純摯,從雲裳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見濕淋淋的烏發搭在他的額頭上,高挺的鼻梁上還有着晶瑩的水珠,正緩緩滑落,滴落在他的鮮豔唇瓣上。
雲裳下意識舔了舔唇,而霍寧珩沒有注意到。
他的墨眸裏盡是對未來的期許,但偏又被狹長眼尾的薄紅破壞了這一番純:“雲裳,我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故意拒絕你,只是……一切等到我們婚後再說,好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到時候你想如何,都随你……”
霍寧珩的兩只胳膊,長着飽滿但不過分誇張的肌肉,此時微微地鼓起,他兩臂交叉,擋在胸前,就好像什麽堅持守貞的節烈人夫一般,偏偏他漂亮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看着她。
雲裳想着,這不就是來刻意勾引她的麽,她方才就已經不太能忍得住,現下,也是不忍了,徑直上前欺近,毫不客氣地壓上了他的唇。
直到兩人都氣息紊亂,手腳發麻,她才放開了他。
既然他如此保守,她今日倒也不打算真把他如何,不過這裏欠的,總要從旁的地方找補回來吧。
于是雲裳微微一笑,用指尖磨蹭他的下巴:“我一直有個想法,還望殿下能配合。”
她看穿了他眸子裏一閃而過的驚慌,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放心,我不會把殿下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