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坦白
第32章 坦白
“殿下, 方才前面傳來消息,卑職的屬下已經找到了雲小姐。”來人恭敬抱拳出聲,将頭低得很低。
霍寧珩頓住腳步, 朝來人的方向走去,一邊大步行走, 一邊出聲詢問:“是在何處?孤這就前去。”
“回禀殿下……雲小姐此時就在您書房前的古樹下面……”說話之人的底氣突然就弱了一些, 想想也是奇怪, 明明那處他們來回搜尋過幾遍了,都未見着雲小姐的蹤影,現在卻突然找着了,豈不是說他們先前是失職。
便是殿下責罰, 他們也是百口莫辨。
可等着,卻只見殿下徑直越過他們,步伐極快,唇角緊繃着,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
幾個侍衛心中松了一口氣, 也急忙跟上了。
在前去的路上, 霍寧珩的心情很是複雜,他沒有責怪侍衛, 是因為他知道, 此事蹊跷,有諸多疑點還未能解釋,實在怨不得他們。
他們方才說的那個地方,正是雲裳先前撫摸小鹿的地方,也是她最後出現之地。
他是親眼見到雲裳消失的, 但此時她又回到了那裏,他迫不及待地想證實這一點, 于是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先前的地方。
還未完全到達,但隔着老遠,他就看見了雲裳的身影,霍寧珩腳步微頓,随即更快地走上前去,當真的到了近前的時候,他幾乎是将呼吸放到了最輕。
雲裳正背靠着古樹,坐在地上,歪頭沉睡着,她的面容安谧,好像沒有受到任何驚吓,或者是經歷不好的事情,小鹿在她的身側低頭,安靜地吃着食物,一切都是這麽的和諧寧靜,仿佛方才東宮內的兵荒馬亂,急作一團,不過是一場夢一般。
但霍寧珩知道,并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因為雲裳此時穿着的是一件淺紫色春裝,而不是她消失時所着的藕粉絲襖裙,對于如今寒冷的天氣而言,這身衣服,未免顯得太過輕薄了。
霍寧珩一邊吩咐宮人去取來厚衣,一邊脫下外袍,彎腰輕輕地搭在了雲裳身上。
就在他替她整理領口的毛邊之際,眼前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睜眼的霎那,她似乎還帶着一股迷蒙的睡意,對眼前的情景,尚未了解清楚一般。
霍寧珩喉頭一緊,低聲喚了句:“雲裳。”
爾後,他看見雲裳長長的睫羽緩慢眨了眨,用朦胧帶着一點怔然的語氣,回道:“殿下?”
“是我。”霍寧珩默了默,然後垂眼看着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好麽?”
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霍寧珩擔心她因此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雲裳此時已經從睡夢中慢慢地恢複了頭腦的清醒,看着眼前霍寧珩的這張臉,她也大致明白了什麽:“我沒事,殿下,我……消失了很久麽?”
她又穿過來了,此時的她感受到了周身一股侵襲而入的寒意,不自覺地就攥緊了身上披着的外袍,瑟瑟縮了起來。
霍寧珩看着她扯緊他的外袍,将自己牢牢地裹起來,眼眸深處不由地閃了閃。
“半個時辰。”他觀察着她的神情,“沒有太久。”
雲裳立即松了一口氣,看起來,每當她前往另一個世界的時候,原本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會放慢許多,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好事,否則,若是憑空消失太久,在其他人那裏也無法解釋。
“雲裳。”霍寧珩聲音沉郁,他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猶疑,微頓了頓,“你們那裏,此時正是春夏之交麽?”
雲裳擡頭看他,她發現霍寧珩那雙平素總是覆着寒霜冷露的眸子,此時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好像要将她接下來的每一個神情都記進心裏。
雲裳撩了撩頭發,笑了起來:“殿下怎麽知道……哦,我想起來了,我身上的這件外袍,還是殿下您給我披的呢。”
“但是殿下,你是怎麽想到,我是另一個世界來的呢。”
霍寧珩沒有馬上出聲,而是緩緩蹲下身子,單膝跪地,靠近雲裳身邊,伸手撫平她外袍
上的褶皺。
淵清玉絜的太子近在眼前,雲裳此時卻無心去欣賞他的姿容,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話語之上。
“整個東宮,都是我的地方,不可能有人在此無端失蹤,又突然出現,雲小姐,以上的一切,我不認為能用常理來解釋。而在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裏,你又去了哪裏呢?我能想到的,只有你去了另一個世界。但你對此情狀處之淡然,無任何驚慌之意,雲小姐,這應該不是你頭回經歷此事吧。或者說,你一開始,就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
雲裳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她忽然有了幾分興趣,一種被窺探到秘密的輕微興奮,她微翹起唇角,聽着霍寧珩繼續說。
“但你對這裏都太熟悉了,雲小姐,不僅能快速地适應此處的一切,甚至對所有人際關系也了解得很清楚,所以我猜,你原本所處的那個世界,應該和這個世界很類似吧。”
雲裳突然笑出了聲,她的眼睛彎彎,裏面閃動着某種奇異的光:“殿下,您說的很對,不愧是您,一下就猜對了,我的确是從別的世界來的,這兩個世界,也确實很相似,相似到……在那個世界,也有一個殿下。”
雲裳親眼看見霍寧珩的瞳孔猛縮了一下,她很享受他在她面前露出的一切失态神情,繼續道:“殿下,你難道就不好奇,另一個世界的你,是什麽樣的嗎?你就沒有想過,我出現在這裏的使命是什麽嗎?”
雲裳的話說得半真半假,還帶着一絲輕微的誘哄味道,她看見霍寧珩垂着那雙黑眸,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沒有說話,爾後再次出聲,是他伸手拉她起來:“天冷,先進去殿內,再說。”
他的掌心很燙,握住她手腕的時候很緊,她任他拉她起來,沒有反抗,只是故意說一句:“殿下,你就不怕我是什麽妖孽嗎,還敢将我帶進宮裏?”
霍寧珩走在她的前面,依舊攥着她的腕,沒有回頭,聲音是一貫的清淡冷靜:“妖孽也有好壞之分,雲小姐,雖然我還不足夠了解你,但我看得出,你對我沒有什麽惡意。外面冷,風也大,若只是為了說幾句話,凍壞了身子,不值得。”
他說的這幾句只是很平常的話,但雲裳卻感覺一股酥癢之意,自他們相觸的肌膚一路上升,來到了她的身上。
霍寧珩總是這樣,品德貴重,挑不出什麽錯來,對其他人與事物,也從不抱着天生的偏見,縱然面對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危險的敵人,也是如此。
這也恰恰是他最初,最吸引她的一點。
雲裳跟着霍寧珩一路進了宮殿內的暖閣,這裏點着許多炭火,暖融融的,雲裳感覺自己僵硬的身子正在慢慢化凍。
霍寧珩站在一旁,看着她自然而然地找了個軟凳坐下,又将手放在暖爐上烤,他卻沒有急着也一同坐下。
而是看了她好久,直到雲裳自顧自地拿來茶壺,給自己滿上一杯熱茶,他才清聲開口問道:“那個世界的……我,是什麽樣的?”
他看見雲裳頓了頓,将手中的茶盞放下,回頭來看他,她的眼底浮現着一種莫名的混合着憐憫,愉快,探究的複雜情緒,她的眸子和夜裏貓兒的眼睛一樣的亮。
“是個很好的人。”雲裳說道,“就和這個世界的你一樣。”
她興致勃勃地等着霍寧珩繼續問她,但他卻說:“好,我問完了,謝謝你,雲小姐。”
在她略顯訝異的目光中,霍寧珩用那雙靜湖一般的眼眸解答了一切:“我唯一擔心的便是,另一個我是一個不好的人,身處我這般的地位,如果是一個惡人,那會帶來難以估量的後果。”
“我相信雲小姐的眼光,你這樣說,我便也放心了,至于其他的事,無論我關不關心,對于我如今所處的這個世界,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雲裳慢慢垂眸,又淺笑着擡起眸子,她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問:“殿下,你不想知道,我在那個世界,與你又是什麽關系嗎?”
但沒等霍寧珩答話,殿外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旋即門被推開,馮聞急切的聲音飄過來:“殿下,後宮傳來急報,淑妃娘娘身體不大好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聽到淑妃這個名號,雲裳怔愣了片刻,腦海裏随即浮現出關于她的一些資料劇情。
淑妃在原著中,出現的篇幅并不多,在更多的時候,她是一個衆人口中與回憶中的朦胧形象,卻沒有真正出現過。
雲裳只知道,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霍寧珩傷殘後,自鎖偏宮的那幾年,淑妃也在深宮中黯然消逝,原著是圍繞着霍瑾川和林曦吟進行的,淑妃死時,僅僅只提了一句,再無別話。
因此雲裳也不是很了解,淑妃的病情究竟持續了多久,又是什麽病,在霍寧珩傷殘前的那一段時日,她的身體狀況究竟差到了什麽地步。
但端看馮聞這般焦急的模樣,甚至過來時都忘了通傳,雲裳也能預想到,這次恐怕是真的不太好。
雖然她知道,淑妃此次應是性命無虞,但是旁人就不知道了。
果然,她見霍寧珩立馬站了起來,眉心緊鎖:“孤這就前去見母妃。”
轉頭又對她歉意道:“雲小姐,這次我有急事在身,恐怕不能親自招待你了,實在抱歉,你若是要出宮,直接和東宮衛率言明,他會護送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