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袁經綸看着寧宸淵輸了棋不由心中一動,聯想到他方才問起姚問卿的經歷,以及方才兩人的相遇,便轉念試探了一句。

“到底還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善哉。”

寧宸淵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像是極度無意的随口問了一句。

“大師與方才的女子可有淵源?我活了這麽多年,可從未見過三魂六魄的活人。”

聞言,專心看着寧宸淵擺陣的白君子倒先笑了起來。

“我都快入了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詢問旁人的事。”

寧宸淵也知曉自己在那女子的事上,似乎不似尋常時候的自己,過問的實在多了些。

“見過罷了。”

他這樣的解釋,白君子自然是不信的,他本就一俗人,可沒寧宸淵這修仙養性般的超脫。

“看來,你讓我收拾東郊廢墟的殘局還有這麽一出?”

對于白君子的玩笑,寧宸淵可沒多餘心思回應。袁經綸卻深以為然似得跟着點了點頭,了然的又道了一句。

“阿難願做石橋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得與女子相遇一面。你又怎知這不是她與你的機緣?相遇即是因果,你們已經是第二次了,若有第三次,便萬物皆有可能。”

寧宸淵停下手中擺好的棋局,偏頭看着一臉認真的袁經綸,竟覺得有些好笑。

“袁大師,我習山河天道,活了千年,你還為我批命?沒有命格星象的人得算三界之外了吧,我的命可從來不在天道格局之內。”

寧宸淵不信,袁經綸輕笑了聲也未再多言,打了句佛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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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可擔不起寧王爺的一聲大師。且看來日吧,平常心是道,一切随緣。”

他起身看着頭頂上茂盛榕樹冠中透出的斑駁,是光影的熒色。寧宸淵并未将棋局下完,左右不過十五六分鐘,他便離開的寒隐寺。

他的心不靜,不适合下棋。不過擺了幾子後,他便發現自己不在狀态,棋下的一塌糊塗。

恰好一個男子來接白君子回去,白君子便借口不下了,解了寧宸淵的尴尬。

他指着一身随意的常服來人,開心的介紹說是自己的寶貝孫兒,白鶴骞。

寧宸淵看了白君子一眼,便起身向衆人致歉說道有事先行離開了。

白鶴骞看着寧宸淵離去的背影,并沒有太多好感,他從自己爺爺口中聽過太多次“寧宸淵”這個名字。

在寧宸淵的傳聞裏,這個男人的形象完美、強勢,就像一座自己越不去的山,這樣的人激起了他心中那股不服輸的勁。

是的,沒有見過的時候,白鶴骞就不喜歡這個人。

仿佛看穿了孫兒的心思,白君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勉勵。

“有些人,就不是我們這等凡人可以比較的,人啊,要勝的先是自己。”

白鶴骞應了一聲,心底可不這麽認為。

心底暗暗發誓,下次見面定要領教一番。

姚問卿對這些事一點也不知情,出了後院她心裏就跟有一口氣堵在上頭一樣,這感覺說不出是難過,還是落寞。

姚問卿有些想說,她失戀了。

按照嚴格意義來講,她的暗戀似乎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将香插進正殿的香爐中,她虔誠的拜了拜。

雖然看的見鬼,可姚問卿并不信佛。

她只能說,自己每次來跪拜時候,都是出于真心,拜一拜求一個安心。

有時想起來,她都開始懷疑自己被鬼怪纏身算不算某種報應。

一切無解,大約世間的事沒法全用科學解釋一樣,畢竟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她信的只有“因果”,并不是佛家的因果。

好比自己上錯了車,就得下來重新坐過;天上下起了雨,沒帶傘自己在雨中就一定會淋濕一樣。

無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等理念,她所理解的“因果”,不如說是一個“結果”。

做下的事,就像蝴蝶效應一樣,總會産生一個結果。這麽想來,她也就想開了“報應”。

人總是活着艱難,畢竟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聲,我們是哭泣的。

自己沒有去追尋那個人,自己沒有嘗試,那人只會在自己的生命中成為過客。

說到底,自己沒有勇氣給自己一個結果,那麽便要承受現在這個結果。想通了這些,姚問卿也就沒那麽難過了。

她出了寒隐寺,便朝着附近車站方向走去。

車站不遠,離自己不過幾百米,在通過一個街口就到了是。

姚問卿在信號燈旁的樹下躲着陰涼,七月的天哪怕有風依舊炎熱的厲害,柏油路反着日光都能晃得人眼花。

姚問卿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望着對面信號燈讀秒的她,發現一個年輕的女人正雙眼無神的站在對面的信號燈下。

女人差不多三十多歲,汗水似乎已經泡濕了她的衣衫,整個汗從額頭一粒粒的滾下,連鬓邊的發都被打濕。

頭發雜亂的絞在一起濕噠噠的挂在耳朵上,她的臉被日頭曬的很紅,一副像是快要中暑樣子,整個身形都在輕微的晃動。

她手肘上還搭着一件衣服,這個天帶個外套可真是受罪。

紅燈變成了綠燈,行人們都快步過着斑馬線,那女人跟着人流一步步緩慢的走着,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便要倒了下去一樣。

姚問卿沒有說話,甚至視線都沒敢與女人對上。

她有些怕了,最近的她有些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鬼。她視線尋去,卻又在地上看到了女人的影子。

心中的不安,随後又落回了原地。

兩人錯身而過,姚問卿已經到了對面,她轉頭看向那女人的身影。

女人走的很慢,才剛過了一半。

對面突然跑來一名男子,似乎有什麽急事。

男子不小心撞到了女人的肩膀,他并沒有察覺什麽,徑直跑遠了。

女人被撞得側身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衣服也從手臂上滑落,掉在了斑馬線的正中間。

女人像是沒有察覺一般,她依舊無神的朝着前面走着。

姚問卿站在路邊朝着她喊了一句,女人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她緩緩走到了對面路口,然後就這麽轉過身又站在了對面的路邊,看着自己這邊似乎還想再走一遍似的。

姚問卿看着女人望向這邊她放開聲音,指着路中間掉落的衣服,又喊了一聲。

“嘿!衣服掉了!”

這聲女人聽見了,但對方并沒有動作。而是一臉哀怨的站在對面的信號燈下,這麽直勾勾的盯着姚問卿!

那目光打在姚問卿心底,她不知該如何描述裏面的東西,像是恨,像是痛,更像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悲恸!

姚問卿愣了一下,暗道一聲難道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可看起來又不太像啊。

看着還未變燈的信號燈,她猶豫了之後沖了過去,一把拾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給女人送過去。

入手的感覺有點沒對,分量極輕,并不似成年人衣服的手感,姚問卿低頭朝手中掃了一眼。

這是一件小孩子的外衣,還不是這個季節穿的。

姚問卿有些疑惑,待她再擡頭看去。

對面的女人竟然站在對面的信號燈下,她竟然笑了!

難道真是神經病?

姚問卿看不懂女人這是在笑什麽,她的臉上像是帶着面具一般虛假而陰森,笑得幾近扭曲,像是達到了什麽目的一般,解脫一般的瘋狂!

姚問卿不懂,可更加恐怖的事卻将在她的身上發生!

一輛轉彎的貨車直挺挺的朝她飛馳而來,就像是憑空出現似得,讓她毫無察覺!

那貨車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她這個人在這裏一樣,速度極快,連剎車都沒有點一下就朝她沖了過去!

哪怕日頭正熱,姚問卿背脊上的瞬間冷汗便下來了,從心底到手指都在發麻!

她知道她該躲開,這個速度撞過來,以貨車的噸位她必死無疑,估計連個全屍都沒有!

可姚問卿全身發僵,整個人似乎被吓傻了一樣,動也動不了了!

貨車越來越逼近的畫面,在她的眼中像是電影的慢動作,她能清楚的看到它不斷放大的車牌,它右前燈上裂開的紋路,甚至連駕駛員的樣貌都那般清晰……

這一瞬間的感覺像是死前的回放!

姚問卿瞪大的眼睛,下意識的閉上不敢去看。

接着,耳朵裏一聲巨大的撞擊轟鳴響起,下一秒整個世界似乎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緊閉雙眼的姚問卿,等了片刻,并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疼痛,周圍的聲音一點點透過耳膜,在自己的腦中充斥着!

是蟬鳴,是風聲,是周圍人群的嘈雜……

姚問卿緩緩的睜開眼,貨車并沒有碾過自己的屍體,甚至沒有撞到自己的身體,她,姚問卿,是人,并不是鬼魂,她正完好無缺的站在馬路的正中央!

地上是幾道深深的黑色車輪印,并不是剎車的痕跡,是車輪在地上橫向磨出來的印記!

路口的地上,殘留着不少碎掉的汽車碎片,光是看這些東西,她都可以知道,方才撞擊的力度有多大!

一輛黑色的悍馬,正死死的頂住貨車的右側車身,将它橫向推行了七八來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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