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昏沉的室內,手機在桌上滴滴地響。

被子裏伸出一只清瘦修長的手,随意點開,光幕彈出來,溫斂懶洋洋地眯起眼就看見上面的一行字:

[緊急會議,所有人來總部開個早會]

早上9點。

休假的、不休假的聯邦軍人都被突如其來的通知召來了軍事處大樓,溫斂算來得晚的那一批,剛一腳踏進自動玻璃大門就聽見有人道:“沒睡好?”

這聲音耳熟,耳熟到讓他本能地不快的程度。

“……你怎麽在這?”

擡頭,人渣Alpha左手提着鐵桶,右肩架着個梯子,身穿一件深藍色的修理服,俨然和這棟大樓的氛圍融為一體。

溫斂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直往下跌,表情猶如看見髒東西。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路岐指指身上的衣服,“這棟大樓的設備維修工,今天剛剛上崗上任,請多指教。”

她做了那種事還能擺出這樣沒事人的表情,只能說不愧是人渣。

昨晚,溫斂下了游戲後渾身發熱,進浴室沖了個涼才勉強控制住體溫,半夜三更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

候,房門響了。

聯邦軍人經常半夜出勤,突然被叫出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所以,溫斂只穿着一件寬松的白T恤就去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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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門外不是同事,是路岐。

他反手關門,門縫被人擡腳卡住,路岐靠過來,身上不僅有夜晚的冷風味,還有一股非常濃烈的Alpha味兒,抓住他的手,什麽開場白都沒有,帶着他直接往自己這邊扯:“老婆,****。”

溫斂:……

“滾出去。”

他最後用力踩了一腳路岐的小腿才讓她收回腳。

門利落地一關一鎖,溫斂往後靠在門上,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四肢竟然有些發軟發麻。

就算這只是身體對信息素的本能反應,但對象是路岐,溫斂還是忍不住犯惡心。

這人半夜三更發什麽瘋?

托她的福,溫斂之後基本沒睡着,一閉眼就是她那張讓人生厭的臉,在夢裏還要被她摁在床上揉搓。

睡醒時的心情只有一個:後悔昨晚踩她時穿的拖鞋,不是軍用鐵釘靴。

廢她一條腿,這人肯定不會天天沒事在他跟前晃了。

“維修工?你有設備檢修許可證?”溫斂現在看見她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戒備感就很強。

路岐在腰後口袋一摸,資格證、許可證、就職許可證整整齊齊擺在手裏,甚至還正規地蓋了章。

“溫上校,”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招呼他,“您和新來的維修工認識啊?這不巧了嗎。昨天半夜,閘門的系統突然壞了,維修的人又要回一趟老家,還好有路小姐解了燃眉之急,不然今天大門都開不了。”

路岐:“沒事,應該的。”

溫斂翻了個白眼,擺明了不相信這是巧合,路岐見狀就笑:“看來你是真沒睡醒。”

“?”

他沒反應過來,路岐已經伸出手,撫平了他頭上翹起的一縷碎發,聲音壓得很低:“昨晚摸都沒摸到,你就一晚上睡不好?這麽欲求不滿?”

“——唰!”

溫斂冰冷的槍口瞬間掏出來抵住了路岐的腦門,工作人員在旁邊都慌了。

這可是軍事處本部,是禁槍的!溫斂敢開槍,一頓處罰絕對躲不了。

“上校,你怎麽了?冷、冷靜點啊!”

“沒事。”路岐提着桶扛着梯子還能舉起雙手投降,看着溫斂說,“這是我們之間的情趣,是吧?”

“……”

他貓一般的綠眸滿帶怒意,最後還是收了搶,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冷靜的上校發那麽大的火……”

“還可以吧。”

“我可沒有誇你,路小姐。”

所謂的緊急會議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軍事部最近發現有一款新型病毒流入了北因特區的網絡,已經接到好幾個市民的星腦被控制被黑的報告。

這本來是警察該管的事,但現在無法保證這款病毒不會污染機甲和飛船,所以要他們加以提防,有情況及時上報。

“挾持星腦的病毒啊……以前明明也有不少,難道這次的很嚴重,所以才值得上面開早會來說?”

散會後,張越穿過人群擠到溫斂身邊,和他一起前往電梯間。

“也許吧。”

溫斂不怎麽關心,在模拟空間也要加早班已經夠讓他煩了。

二人穿過前面的通道,拐角處,有人正踩在梯子上修天花板裏的線纜,張越正在問溫斂今晚去哪玩,頭頂就傳來聲音:“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是……那天的?”因為打斷了自己的表白,張越對女人的這張笑臉記憶深刻,但,修理工?她竟然是在軍事處工作的?

“怎麽樣?”她問溫斂。

溫斂道:“想都別想。”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

聽他倆一來一回的對話,顯然不是陌生人的口吻,這麽說來,上次的咖啡廳,她也在溫師兄旁邊……

“師兄和她,是朋友嗎?”張越問。

路岐:“沒錯。”

溫斂:“不是。”

張越:“呃……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

“不可能。”

溫斂擡眼看向路岐,路岐也看着他,張越還是第一次見他師兄這麽露骨地冷着臉。

說實話,這個拾荒者一樣的女人,讓他也感覺不太舒服。

“既然師兄介意,你還是別跟來了。”他小聲提醒道。

可惜,路岐如果聽得懂人話,那她就不叫路岐了。

晚上,中心街某間酒吧內,音樂嘈雜、燈紅酒綠。

男男女女躍動在舞池內,DJ機器人在臺上又唱又跳。各色的雞尾酒從天花板的機器被運送下來,張越端起一杯遞給溫斂,又給自己端了一杯。

路岐問:“不給我一杯嗎?”

他不情不願:“對不起,差點忘了……”

結果最後,這個女人竟然還是跟着他們來了,甚至比他都提前到了五分鐘!

他最後一個來,女人還說:“不如遲到的買單?”

張越這下回過了味,原來她是奔着這個來的!難怪之前連他的咖啡都要讨要,敢情是個蹭吃蹭喝的。

一股窮酸味。

張越最怕的就是被人覺得窮酸,更何況他還悄悄開着直播,就算心裏十分肉疼,也故作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一看彈幕,果然一半在誇他出手闊綽,一半在抱怨有路岐這個電燈泡。

“師兄,這個酒是甜的诶。”他喝了一口,驚喜地把高腳杯湊到溫斂面前。

溫斂嘗了口自己杯子裏的:“确實,但我不怎麽喜歡喝雞尾酒。甜得發膩。”

“是嗎?那師兄的酒量一定很好吧,像我就不行……”

路岐拿了那杯酒後就不知道晃去哪兒了,吧臺只有他們兩個。

溫斂撐着下颌,看着眼前這個擺明了在使勁讨好自己的Omega。

暧昧昏紅的燈光,Omega白淨的皮膚透出微微泛紅的酒氣,嘴唇也是紅的,一雙眼睛卻好像含着粼粼水波。

他心中毫無波瀾,只是突然想起了昨晚,路岐沖進他家門時那股濃烈的信息素,還有微微沙啞顯然帶着欲望的聲音。

在路岐眼裏,他難道也是張越這副樣子?随時随地,好像在勾引人……

“…師兄?”

溫斂的視線久久落在自己身上,張越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那雙漂亮至極的瞳孔裏全是自己的影子。

這只能讓人覺得,氣氛正好,時機已到。

張越心跳加緊,無視鏡片上直播間瘋狂尖叫刷屏的彈幕,深呼吸以後輕輕開口:“其實,我……”

“——請不要這樣!”

舞池中央的嘈雜打斷了他的聲音,溫斂瞥見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啧了聲起身:“等我兩分鐘。”

“客人,請不要這樣,不要妨礙我們機器人正常工作啊。”

溫斂穿過人群,看見兩個酒吧的服務生正把路岐團團圍住。

她顯然喝醉了酒,頭發散亂毛躁,懶懶散散趴伏在服務機器人上,好像把它當成了床。

因為抓得很緊,兩個人合力都沒能把她從上面拽下來。

“……你在幹嘛?”溫斂挑挑眉都無語了。

“客人,你認識她嗎?”服務生宛如發現救星,“求你了,麻煩快把她帶走吧,我們還要工作呢。”

溫斂考慮了一下,把路岐丢在這裏不管她死活其實才是件好事,他轉身準備走人,衣角被從後抓住。

路岐擡起頭,面色發青:“我吐這機器人上得賠多少?上校給我買單。”

溫斂:“……”

他最後還是嫌棄地把路岐扶去了洗手間,一打開隔間的門,把她推進去,站在外面諷刺地笑:“看來你沒想認真幹正事。不愧是劣等Alpha,喝幾杯居然還醉了,丢不丢人?”

“那不一樣,上校。我的任務比較麻煩,需要認真思考。”路岐閉着眼睛,踉跄靠在牆上。

“哦,什麽任務要用到你漿糊一樣的腦子?”

她像聽不出他話裏的譏诮,擡手勾了勾手指。

溫斂是排斥跟這人待在同一個狹小空間裏的,但,這裏是酒吧,還是中心街,安保措施齊全,她如果敢幹點什麽,溫斂殺不了她,倒是可以請她進去吃吃模拟空間的牢飯。

“說吧。”他擡

腳走進去,站在她面前。

“你這樣怎麽行,”路岐毫不遺憾地嘆了口氣,伸手夠了下按鈕把門關上,這才睜開眼睛,“不是又被我騙了嗎。憐憐腦子不長記性就算了,怎麽那兒也不長記性?”

溫斂轉身想走時已經晚了。

身體撞上隔間的門,路岐在後面抓住他的窄腰、按住他的後腦,逼迫他只能雙手撐在門上。

“你這個……!”

溫斂現在再看她的臉,哪裏還有一點醉意,倒是一雙眼睛亮閃閃地含着愉悅,因為貼得太緊,她的身體變化溫斂感知得一清二楚,難以置信道:“你是牲口嗎?一天24小時都在**?”

“怎麽可以這麽罵人呢,上校。”

“你——閉嘴。”

溫斂是喝了點酒的,在極小的空間裏一被刺激,秾麗的臉龐就緩緩攀升熱度,他不想被這個人渣看見,撇開頭:“放開我。你以為洗手間裏沒有報警系統?”

“報警幹什麽?”路岐從後面往他耳邊吹氣,意有所指道,“你剛說我不幹正事,我這不是給你看看我到底幹沒幹正事嗎。你聽是誰來了?”

溫斂擰眉,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還有張越的聲音。

“他是進了這裏面了嗎?好的,好的,謝謝你。”

“……師兄?”張越走了進來。

“師兄,你太久沒回來我就問了酒保他們……你在裏邊嗎?”

今晚這個氛圍是絕佳的告白機會,張越大概很不想錯過,不然也不會窮追不舍到這裏來。

“應他一聲吧。”路岐道。

這種情況,溫斂會應才有鬼了。

于是,路岐伸手掐住他的下颌。

Omega喝過酒後體溫正熱,路岐的手卻很冰,他險些沒忍住從喉嚨裏漏出聲音,拳頭在門板上攥緊。

“你……幹什麽……!”

“回他,我再說一遍。”

溫斂要是接着拒絕,路岐還有一萬種辦法逼他發出聲音。只是到了那時候,是不是正常的那種聲音就不一定了。

溫斂顯然了解她爛到透底的性格,但他也明白,這多半是路岐任務的一環,完成任務一起逃出去才是現在最該做的。

他開口道:“我在。什麽事?”

這嗓音微啞,不過喝過酒後的人都這樣,聽不出太大區別。

門外的Omega驚喜地啊了一聲,找到這個隔間門口。

“師兄,你剛沒聽完就走了,我還以為你不高興了……”

“沒有,只是喝了酒有點頭暈。”他道。

“是嗎?那就好……我是想問師兄上次的答複的,不過不用現在,你出來以後再跟我說吧。”

“直接在這兒答應他。”

路岐在溫斂耳邊咬字。

溫斂一愣,嗤道:“你真以為那麽簡單?我答應他就能破解這個空間了?”

路岐道:“我知道不簡單,反正我有辦法,你別管,照做。”

他擰着眉,想讓她有話就說清楚,路岐摸了摸他修長冷白的脖頸,喉結凸出來,在她掌中輕輕翳動,她溫柔地說:“答應他吧,我考慮一下不在這裏做過分的事。”

“你……!”

溫斂一瞬間又想到昨晚,擡手要給她一拳,手腕卻被抓住抵在門上,她的力氣比他想得要大,溫斂喝了點酒就動彈不得。

他拿眼尾餘光瞪她,瞳孔滿是愠怒。

“答應他。”路岐無動于衷。

“……我答應你。”他緩緩對門外的人說。

門外,張越因為過于意外而愣在原地,甚至連回話都忘了,不知道這扇門的後面,他愛慕的溫師兄正被人壓在門板上。

“看你好像有話想說啊?”路岐捏着他下巴尖摩挲。

溫斂扯起嘴角,挑釁地對她做了個口型:“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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