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下播以後,張越從胡言亂語的彈幕機裏大概整理出了他們在說的內容。

似乎是直播間的鏡頭有那麽三四秒從他這邊跳到了副本外,他們在副本外的畫面裏看見溫斂和哥布林在做一些不好說的親密舉動,溫斂還是下面那個。

“……”

“哈哈哈,這是什麽笑話!”

張越捂着肚子差點笑出眼淚。

他的直播間彈幕算是講怪話頻率非常高的那一種,從隐晦的葷段子到露骨的虎狼之詞,為了逃過超管的眼睛什麽諧音拼音代指都寫得出來,久而久之都快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

不過這次這個比上次的“主播喜歡吃火鍋?太好了我的是火鍋味的,不信你來我請你吃”還要沒品一點。

不說哥布林怎麽樣,溫師兄在軍校時可是成績名列前茅、無人不知的頂級Alpha,同校不知多少Omega偷偷觊觎幻想的對象。

彈幕說他做0?還是在一個醜陋無比的哥布林族下面?

張越很難忍住不笑。

而且他也不覺得溫斂做0能有什麽魅力,他那樣的人,當然得是在床上肆意掠奪的一方……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雖然才交往了幾天,但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剛才,打完最後一個BOSS,溫斂和哥布林去而複返,也許是哥布林勸過了,溫斂表現得平靜,雖然話少,但起碼不像在生氣。

張越也拿捏不準,所以等下播,安撫好了兩個老板,他才試探性地給溫斂發去消息,後面還添了一個哭哭的表情。

一分鐘後,溫斂回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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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願意回複,那就是還能哄。

“師兄,我替他們兩個給你道歉,你……生氣了嗎?”

張越發來這句話時,溫斂正在陽臺上叼着冰棍看夜景。

室外溫度高,淡藍色的冰棍已經化了一半,他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水珠,深色的唇在冷氣下帶出一點豔麗的紅。

結果,路岐到最後也沒說要晚半小時回去的原因,倒是這個張越……

他瞥了眼手機,想了想,慢慢挪動手指。

“我生不生氣跟你沒關系吧?”

這消息發來的下一秒,張越就慌了,師兄果然還是生氣了。

“對不起,師兄,你也知道我心軟,不知道怎麽拒絕他們……但我真的只喜歡師兄你。真的。”

“那他們跟你是什麽關系?”

“是朋友。”隔了三十秒,張越才慢吞吞回。

“哦,朋友給你花了很多錢?還兩個人一起?”

張越心頭一跳。

剛才在本裏吵架時,那兩個人确實說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們給越寶花了多少錢”。

那是言語激動時的一句話,他本以為溫斂不會注意到。

“他們誇大其詞而已,沒多少錢,就是出去玩請我吃了幾頓飯。”

“說謊就沒意思了。張越。”

溫斂舔完冰棍上最後一滴水,點擊發送,進屋,剛洗了個手,手機響了,不是新消息,是張越打來的電話。

看來他比他想得還要急點。

溫斂接了電話但沒出聲,手機那頭,張越怯怯的聲音過了一會才傳來:“師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見他沒回話,他語氣變得更急迫了:“這真的是有原因的,我不是在養魚,也不是做了對不起師兄的事。”

“是……”張越猶豫了,他不知道溫斂反應會這麽大,要是他沒聽見那句話,自己還可以撒撒嬌哄一哄,可現在,他必須得拿出個能說服他的理由才行。

但,直播的事……

“不說話我挂了,以後別來找我。”

“我說!師兄!我說……”大概是他的語氣太冷,張越吓到了,“我跟你坦白,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不理我?”

挂了電話,溫斂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25:61:61。降雨率45%。

時間是異常的,但天色深沉,也差不多就是晚上11點、12點的樣子。

他拿了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出門。

北因特區的夜生活很豐富,街上燈紅酒綠,堪稱光污染的各色炫彩的招牌懸挂在高樓大廈之間的小巷子裏,溫斂下了樓,穿過重重疊疊的人群,來到了軍事處本部大樓。

值夜班的工作人員還沒走,他問他知不知道路岐在哪兒,工作人員想了想說,三個小時前就看見路岐下班,但人具體在哪裏他也不清楚。

“上校找她嗎?打個電話試試呢?”

要是能打電話,溫斂早就打了。

他沒有路岐的任何聯系方式。因為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主動聯系她。

“不想看見你的時候倒天天在我面前晃

……”他不耐煩地咂了下舌,“她一會兒要是回來給我發了個消息,我去附近找找。”

游戲裏當然是沒上線的,溫斂在附近的人流量大的地方看了看,也沒有。

路岐連夏天都穿着那身又破又舊的外套,就算混在人群裏也應該很顯眼。

“溫上校。”

北因特區,監管大廈頂層。

兩萬臺光幕布滿整個偌大的空間,無數精密的攝像頭正靜靜地将北因特區的每一個角落投射至這個房間內。

“讓下水道的老鼠,沒有藏身之地。從任何危險中,保護公民。”是做出這個天眼系統的博士的口號。

溫斂踏進這個房間,監管人員起身向他行禮。

這裏的監控可以自己搜索、自動報警,平時只需要定期檢修。溫斂給他描述了路岐的特征,不出十秒,天眼就把人找到了。

那是遠離鬧市的清冷大樓的樓頂,她不知道怎麽破開頂樓的鎖上的天臺,溫斂趕到時,路岐正叼着一根沒點火的煙,站在天臺邊緣吹冷風。

“你怎麽找來的?”她回頭看見他也不怎麽驚訝,“幹……”

“你一直都知道張越是做直播的?”他懶得廢話,面無表情地開門見山道。

路岐嘴裏的煙動了動,目光在他臉上慢慢掃視一圈,才道:“哦,你怎麽知道的?”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問不出來?”溫斂笑道,“你的任務跟他的直播間有關系是吧?所以那天在酒吧,你不是因為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麽,你本來就是在做自己的事。”

張越說,他一直有個直播間,主要直播他追求自己的日常細節,而那兩個男人常年占據禮物榜榜首,他作為主播不能不和他們打交道,後面還匆匆解釋了什麽,溫斂懶得細聽了。

“他只跟你說了這些?”路岐卻道,煙被她拿下來,夾在兩指之間轉,“看來你問得也不是很徹底。”

“?”

路岐走過來,亮着屏幕的手機遞到他眼前,上面有個識別碼,“加我,給你看個東西。”

“你?”溫斂露骨地嫌棄,“不太想看見你的名字躺在我列表裏。”

“那你可以給我加個可愛的備注,小岐岐就可以。”

惡不惡心。

她總能擺出一張不知羞恥的臉說一些異常的話,溫斂覺得不可救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發完了我就删你。”

他奪過路岐的手機,拿出自己的,加上她的好友,把手機丢還給她。

很快,路岐那邊發了個鏈接過來。

這個網址的前綴溫斂有印象,是星網目前最有名的直播平臺。

短暫的加載後,彈出一個主播id為“越寶”,标題為“追到男神Alpha的第二天”的直播間。這倒還在溫斂預料之中。

現在已經是下播的時間,但還有人蹲在直播間裏閑聊,彈幕還不少。

“我現在覺得我剛才可能是看錯了,一定是”

“我去查了,最近就是發現了一款新型病毒,越越的直播間剛才是被劫持了”

“真是救大命,讓我看溫大美人被哥布林壓,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溫斂眉梢一挑,看向身旁的人渣Alpha,她擡擡下巴示意他接着看。

直播平臺通常會保留之前的直播內容,也就是錄播,供觀衆回顧查看。

“追求同單位的男神Alpha的第一天”

“追求同單位的男神Alpha的第二天”

“追求同單位的男神Alpha的第三天”

“……”

每一天的标題,每一天的錄播,每一個鏡頭都有溫斂。

他早上出勤、中午戴着眼罩午睡、下午鍛煉、晚上回家……對着臉、對着勁瘦的腰線、對着翹起來的兩條長腿,從正面、從背面,什麽角度都有。

無論哪一個,溫斂都沒有印象。

在這之上“錦上添花”的還有充滿黃色廢料的彈幕。

路岐在旁邊看着溫斂的臉色一點一點往下沉,他臉色越難看,她笑意越深,“還沒完,看就近兩天的。”

那正好是從酒吧回來後的那兩天。

張越在鏡頭面前做作地笑,說着一些癡言夢語,下播前對着彈幕裝傻“溫師兄怎麽突然走了?我只是和他們兩個說了幾句話而已呀”。

确實和剛才打電話過來求着他別不理自己的樣子差得遠。

不過那點焦急到底是為了“戀人”,還是為了熱度,恐怕很難說得清。

“我的任務是占有張越所愛的一切。”

路岐本來沒打算跟溫斂做任何說明,但他自己找到了端倪,那就當作是獎勵了。這個Omega比她想得要聰明很多。

“你看了剛才那些,那你猜猜,他愛的是‘溫斂’,還是他的直播間流量。或者,兩者都是?”

這是明知故問。

“難怪你那天在酒吧……”

他不怎麽驚訝張越做的事,從認識開始,溫斂就知道他是這麽個德行的人。

但按路岐說的,她的任務如果是占有,那自己之前那句“你也做好你該做的事”簡直就像某種……暗示。

“你臉色怎麽比剛才還難看了?”路岐問,“想象了?”

“閉上你的嘴。”

除了厭惡地吐出這句話,溫斂罕見地不吭聲了,正因為他沉默,所以路岐猜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為了完成這個指示。

所以她直截了當地開口:“SHV。”

溫斂擡眼,看見她手中飄浮着一枚菱形狀的銀色芯片。

“GM權限游戲芯片的名字。”

“第一次打本時,我用過一次,把BOSS觸發吞人機制的血量上調到了60%,後來我發現,和我們同一時間段打同一個本的人都受了影響,他們的BOSS也在60%血量的時候觸發了這個機制。”

“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溫斂道:“你可以改變別人的游戲。”

“對,但不止。”路岐說,“我可以通過游戲改變他星腦裏的一切,比如,直播間、攝像頭,甚至是收音設備。”

她說着,食指放到溫斂的手機光幕上,把進度條往後拉,一直到拉到最後10分鐘。

直播間的畫面有短暫的雪花閃過,然後映照出了昨天,溫斂和哥布林坐在長椅上的那一幕。

溫斂知道接下來畫面裏的兩個人會發生什麽,擰眉從光幕上撇開目光:“所以你昨天硬逼着我喝藥,就為了給張越的粉看這個?惡心的哥布林?”

“給他們提前預告預告,順便再漲漲熱度。”路岐覺得他的反應沒意思,把光幕怼到他眼前,“看,怎麽不多看看?看看是誰坐在惡心的哥布林身上對它投懷送抱?”

“滾!”

溫斂咬牙,想一槍把這人崩了。

能看到他這反應路岐就已經爽到了,說回正題:“其實我壓根不打算問你的意見,你如果想出去,同不同意都得這麽做。”

至于溫斂配不配合,不在路岐考慮的範疇內。

“你指的做,是做什麽?”溫斂問。

“就是你現在腦子裏想的那樣,先生。”

她禮貌又腼腆地笑了笑,看得溫斂想給她這張斯文敗類的臉一拳。

想什麽?他才沒想。

“做假戲的話,可以。”過了好幾秒,他道。

“這個得看我的心情。”

“你……”

“還是說,你有什麽顧慮?”路岐把芯片收回去,她的煙一直沒點火,只是拿在手裏轉悠,溫斂見了嘲諷:“不會抽,拿出來裝模作樣?”

“是啊,怎麽,心動了?”

“……”溫斂氣到,奪過她的煙,含進嘴裏,朝她那邊高高在上地擡了擡下巴。

路岐摸出火機給他點上:“沒想到上校還會抽煙。”

“不喜歡抽,抽得少,給你看看而已。”

路岐說:“我剛叼過的。”

溫斂嗤了聲,掀掀眼皮含着煙,有股懶散的氛圍:“我都被人渣睡了幾次了,還在意什麽間接接吻?不過想想也确實反胃。”說完就把煙丢下去用靴底踩滅了。

“所以你的顧慮是什麽?”路岐問。

他一頓,削痩姣好的下颌線微微繃着,盯着地上升起來的淡淡白煙,好半天才幹脆道:“我不想被那麽多人看,不行?”

“被我看可以?”

“反正我早晚殺了你,死人又不算人,是吧?”

他扯起嘴角,迎着路岐向來沒什麽感情

的眼睛和她對視,雖然他也不覺得這人渣會因為體諒他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盡量,先生。”路岐果然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靴子底下的煙已經被踩扁,火星子徹底滅了,他擡腿就要走,路岐忽然彎腰撿起那根廢煙,想了想,擡頭對他說:“你把煙頭含進去,我就答應你吧。”

“……”

溫斂走了,走得很快,頭也沒回,眼神都不屑給她。

“唰唰、唰唰——”

他冷着臉,還沒走到公寓樓下,天上下起大雨,樹葉被打得噼裏啪啦,衣服被淋濕也就一瞬間的事。有人在後面說:“這樣吧。”

路岐插着衣服口袋,無聲地站在他身後,笑吟吟地指了指自己因為不防水而完全濕透的外套:“讓我去你家避避雨,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溫斂譏诮:“乞丐?”

他看眼陰沉沉的天,只是下雨,不像會打雷的樣子,可惜了,劈死她多好。

“怎麽樣?”路岐問。

為了完成她的那個什麽指示,要做的事其實已經不可避免,溫斂雖然厭惡這人碰自己,但又不矯情。

“……上來吧,要是弄髒我的房間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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