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說過,我會為你撐腰
第21章 我說過,我會為你撐腰
東蕪帝徹底被沈封這句話激怒,抽出身側武衛的腰刀,明晃晃指着沈封的脖頸,怒吼道:“都還杵在這做什麽?還不快将這個賊子押去宗人府?!!”
“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不是最愛裝賢明嗎?!裝得好一個父慈子孝!如今這才是你的真面目!”沈封越來越癫狂,說出的話讓殿內外的人大氣不敢出。
皇室辛秘,多聽一個字都是要掉腦袋的。
衛兵都低頭不敢語,忙将沈封雙手反剪背後押了下去。
一路上,沈封的叫罵聲不絕于耳。
東蕪帝在出四王殿時,眉目間的怒色被按下些許,對着身後的武衛淡淡道:“今日殿中一應宮婢與內侍,都殺了。”
語畢,東蕪帝轉身,神色莫測卻又十分平靜地盯着沈策。
沈策蜷在袖中的手将掌心掐出了一道道血印,那道眼神沈策太熟悉了——上位者經年洞察人心的敏銳度,像一把把尖刀,仿佛要将他淩遲一般。
良久,東蕪帝的目光終于移開,他一甩袖子,冷哼一聲,留下沈策一個人在原地。
沈晚在牆根一直留意着前殿的動靜,确認東蕪帝與太子二人都走後,才緩緩邁步出來。
一路上血腥氣拂過鼻尖,沈晚忍不住皺眉,向正殿內望去的那一眼,讓沈晚幾乎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雲錦屏風,金雕玉器,上面全是濺出的鮮血。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堆疊在一起,眼神驚恐地圓睜着,仿佛在瞪着她一般。
鮮血從臺階下一級一級流下,蜿蜒到沈晚腳邊。
沈晚手中緊緊絞着帕子,猝然閉眼,身軀搖曳兩下,顫抖着開口,又像喃喃自語。
“孽債…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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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皇家。
取人性命如碾死一只螞蟻。
沈晚面色蒼白,失魂落魄回到公主殿中,對着銅鏡看了良久,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才起身往側殿去。
她近來幾天忙着沈封的事,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側殿了。
一進門,沈晚看到苑中半開的桃花似乎又綻開了些許。回廊盡頭,蕭越半倚在一株桃花樹下。
他似乎在那裏站了很久,烏黑的發間與肩頭已落了一層被風吹掉的花瓣與花苞。
“蕭越。”
蕭越的回頭幾乎是下意識的,在他心中還未作出反應前,他的頭已經轉向了那清甜的少女音所在的方向。
沈晚看見蕭越循聲回頭,在看見自己的一瞬間,他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間的怔然,而後立馬又恢複了先前那般恹恹的神色,恭敬地向她行禮。
聲音也依舊冷淡至極。
“問公主殿下安。”
沈晚自顧走到桃花樹下的石桌旁坐下。
“上回那糕點中的東西,我已經查清楚了。四王手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留了些端倪在膳房。但我說過,我會為你撐腰,他如今已經自食惡果,被廢為庶人了。”
蕭越一怔,忽而瞥見沈晚小巧的荷花蝴蝶紋繡花鞋邊沾了些血跡。
這人當真是心狠手辣,可為何,面色如此蒼白。
蕭越憶起沈晚拿着帶有倒刺的鞭子,一鞭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自己脊背上的表情,有淩虐的人的快意,有高高在上的鄙夷,哪一種都不與今日這般失意的表情相同。
而且,沈封再不濟,也是東蕪的四皇子,她的四哥。
她當真會為了他一個賤奴,和一父同脈的親哥反目成仇麽。
沈晚見蕭越盯着她的繡鞋出神,起身時低頭一看,也看見了那抹血跡。
今日四王殿中的血淋淋的場景猝然浮上腦中,那些強壓下去的惡心與不适又重新湧出。
“我……”沈晚腳下踉跄,眼前突然一黑,向前栽倒過去。
蕭越視線中,沈晚像折翼的蝴蝶一般,毫無生氣地倒下。
在蕭越的印象中,沈晚不管是惡毒的,還是明媚的,都是時時刻刻極為鮮活的,從沒見過她這般臉色蒼白,毫無生機的模樣,所以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時,蕭越終究還是伸出一手,用強大的臂力從腰際攔住了下墜的沈晚,卻再沒有別的動作,依舊直挺挺地站着。
“來人。”蕭越冷着臉,喊了一句。
立馬有宮婢上前來,見到毫無生氣地倚在蕭越臂間的沈晚時,立馬上來攙扶。
“公主殿下!”
“殿下您怎麽了殿下!春夏姑姑!”
“快傳醫官!”
一行人手忙腳亂将沈晚扶走後,蕭越才緩緩收回那只被沈晚倚着的小臂。
原來她那般輕麽。
她明明那般惡劣!用着十分迥異的态度對待他,時而将他踩進泥裏,時而将他捧在雲颠。
也可恨他自己沒能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心神被她時起時伏的牽動着。
但她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來攪弄人心,那副軀體卻為何輕得如煙如雲,仿佛一用力,就要碎掉了一般。
那晚花樹下,沈晚的脖頸也是那般纖弱。
可他為何沒能下得去手呢?
這幾日蕭越夜夜輾轉,卻始終想不明白。
難道是因為她在血肉之軀上的孱弱與微小,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不忍嗎?
這是十七歲的蕭越絞盡腦汁所能想出來的最合理的解釋。
沈晚本就因為鮮血刺激暈了過去,夢中的場景便越發地可怖,比那個城樓上的夢還要鮮血淋漓。
夢中她将尖刀紮入蕭越腹中,表情猙獰而可怖,但鮮血是從自己的七竅中流出來。
四周有無數面鏡子将她囚困在其中,醜惡猙獰的模樣暴露無遺,而後畫面一轉,她親眼看到自己的那半截屍首被亂葬崗的豺狼們撕扯,蕭越冰冷地站在一旁。
“蕭越...我不是..不是我...”
“蕭越…”
沈晚驚厥睜眼,入眼是公主殿中緩慢搖曳的羅帳。側過頭,對上一雙和方才夢境中別無二致的雙眼,沈晚朦胧的意識立即清醒了大半。
“蕭越...咳咳..你怎麽...在這兒?”
蕭越看着面色依舊蒼白的沈晚,蹙了蹙眉,一句“公主若無事,我先告退了”又吞了回去。
春夏立馬上前道:“公主夢中不安,時常呼喚殿下的名字,奴婢便擅自做主将殿下請過來了,可要讓殿下先行退下?”
沈晚搖頭,心裏讪讪,倒是有些丢人了,被一個夢境吓得連聲喊人家的名。
而且,她方才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蕭越是來關心他的。
是她自己太心急了些,剛陰差陽錯将人一條命都差點折騰沒了,好感度哪有這麽容易刷呢。
沈晚緩了緩有些昏沉到發痛的頭, 良久,有些虛弱地問道:“蕭越,你的生辰是何時?”